圓月高懸,夜色深沉。夜色下陰風襲襲,林木搖曳。皎潔月光之下,倒映襯的月下山谷一片漆黑。“嗚”地一聲狼鳴過後,靜如死寂般的森林宛如活了一般,無數鳥禽撲翅狂飛,彷彿有甚異常恐怖之物在身後追趕一般。片刻之後,萬物俱靜,一切歸於死寂。
月光拋下,竟然在山谷之中印下三道人影。其中一道人影微動,走到月光之下,只見此人身披黑色長袍,身形頎長,一頭散發彭散開來,將臉完全掩蓋住。卻見黑袍人被亂髮遮蓋的臉龐下露出一雙寒意逼人的眸子,妖異無比,直直的盯着前方。
順着黑袍人眼光看去,前方乃是一處萬仞陡崖。透過朦朧月光,隱約可以看見崖底有一塊黑影,仔細看來,竟然是一個人。這人蜷着身子窩在崖下,稍一動彈,便可聽到“呲啦”鐵條拉動之聲,原來這人四肢竟然全部被鐵鏈牢牢鎖住。崖下之人猛地擡起頭來,只見此人滿臉漆黑,唯有眸子和牙齒在月光下格外顯眼,頭髮更是長亂無比,顯然被困在這陡崖之下時日已久。
崖下之人看見黑袍人,頓時露出無比憤恨之色,“啊”的一聲嘶吼,四肢不斷向前挺進,似乎想要將黑袍人撕裂一般,然而四肢被鐵鏈牢牢鎖住,只能在空中徒勞揮舞。
黑袍人淡淡“哼”了一聲,似乎對此習以爲常,口中低聲吟唱,語調詭秘晦澀,似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只見那崖下之人頓時抱住腦袋,哀嚎不已,雙手狠狠鑿地,竟然將地面砸出一個足有一尺深的洞來。
黑袍人看到此景,咧嘴狂笑,隨即加快唸咒語速。卻見那崖下之人似乎難受無比,身子慢慢蜷在一起,體型竟然在緩緩增大,全身上下,長出金色的毛來,身後更是長出一條巨尾,遠處看去,也有一丈有餘。此人不斷髮出有如野獸般嚎叫,淒厲慘絕,宛若身受極刑。
黑袍人對此慘叫顯然極爲享用,待到咒語念畢,崖下之人早已看不出人的影子。他猛一擡頭,竟然露出一雙三尺尖牙,駭人無比。待再看時,那人早已變成一個身形如虎,毛長牙尖的怪獸。這怪獸不斷髮出淒厲的咆哮,惹得整個山谷猶如羅剎地獄一般。
黑袍人看到此景,哈哈狂笑。陰影之中,一人開口對黑袍人道:“二十年了,你還是如此記仇嗜血!”說着連連咳嗽數聲,顯然身負重傷。
黑袍人狠狠瞪了陰影之中那人一眼:“莫說二十年,便是二百年,我也對此甘之如飴!”說罷又是一陣狂笑。
陰影中人咳道:“今日之事不如暫時到此,我們先行回去吧!”
黑袍人望着猶在咆哮的野獸,狠狠吐了一口濃痰,方纔回過頭道:“走罷!”
說罷二人竟然凌空而起,踏着樹尖飛速奔行,霎那間就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乖馬兒,快些走啊!”黃旭坐在馬背之上,一臉無奈。然而任是黃旭坐在馬背上如何驅趕,那馬兒卻是優哉遊哉的低頭吃草,對黃旭毫不理會。
原來那日凌若天拜訪月主之萊之後,之萊拋給黃旭一塊木牌,說要黃旭前往南疆找尋蠱母,或可解開身上劇毒,對蠱母長什麼樣、是人是鬼、如何尋找卻是隻字未提,只說只能依靠自身因緣際會,言外之意,便是看運氣。黃旭對此根本不報希望,天下之大,哪能如此巧合在短短三月不到的時日之內找到蠱母?然而南疆一地極有可能藏匿有屠戮黃家莊之惡徒,無論如何,南疆卻是勢在必去了。
凌若天鄭磊因冀州之事不得抽身,且尋找蠱母之事虛無縹緲,因此讓黃旭自行上路,並叮囑其小心行事。凌凝在齋中閒來無事,想要隨同黃旭一起前去,卻被凌若天喝止,方纔作罷。臨走之時,凌若天送與黃旭一匹馬作爲腳程,名曰吉光,黃旭倒對此頗有微詞:“再給我只窮奇不就得了,要這破馬乾嘛?”
然而黃旭抱怨之時正坐在馬背之上,這吉光馬極有靈性,能懂人言,聽到黃旭此言,一路上與黃旭唱反調,黃旭說往西,吉光馬便往東,把黃旭折騰的毫無脾氣。直直走了三日,方纔走到戎州邊界,算是到了南疆邊上。
黃旭見吉光馬對自己毫不理會,當真是束手無策。只好跳下馬背,自己獨自向前趕路,想想又是不對,回過頭來,走到吉光馬身後,托住馬臀,想要推着吉光馬向前走。然而吉光馬紋絲不動,宛如紮根一般,任是黃旭調動全身真氣,也推不動分毫。黃旭氣餒已極,怒聲對吉光馬道:“你若再不聽話,我便把你封印起來,再也不放你出來!”哪曉得話音剛落,吉光馬飛起一蹄,直直踹在黃旭肚子上。黃旭“啊”的慘叫一聲,捂着肚子趴倒在地,啃了一嘴泥土。
黃旭忍無可忍:“他奶奶的,老子用走的也比騎你來得快!”說罷拿出玉石劍,想將吉光馬封印在玉石劍中。咒語尚未念出,吉光馬彷彿受到什麼巨大驚嚇一般,嘶鳴不止。黃旭嘿嘿笑道:“怎麼,怕了吧?要是想呆在外面還是好好聽老子的話。”
吉光馬對黃旭的話倒是毫不理會,依舊嘶鳴不已,不住跳躍,焦躁無比。黃旭怒道:“他奶奶的,老子說話你聽到沒有……”還未說完,便覺得腳下有些異樣。低頭一看,竟看到無數毒蛇從自己腳邊爬過,都朝着一個方向匯聚而去,情形無比詭異。饒是黃旭現在百毒不侵,看到此景,也是嚇得不輕。
再看吉光馬此時已被數條毒蛇纏住,跳躍嘶鳴,顯然極是驚恐。黃旭見狀不妙,立刻念動咒語,將吉光馬封印入玉石寶劍之中。
只見衆蛇如同無窮無盡一般,在樹林之內交疊爬行,宛如洪水巨潮,頗爲壯觀。黃旭爬上一棵大樹,看着蛇羣洶涌而過,心中起伏不定。自己初到南疆,便遇到如此詭異駭人之事,看來此次南疆之旅,必定兇險異常。
也不知過了多久,蛇潮方纔緩緩退去。黃旭本是好奇心極重之人,眼看蛇羣就要消失在視線之中,躊躇片刻,還是大步向前,跟着蛇羣向前走去。
走了約莫一里路程,黃旭看見前方不遠處竟然匯聚了無數毒蛇。黃旭活了近二十年,所見過的所有毒蛇匯在一起也沒有這裡蛇的萬分之一。見到此情此景,黃旭真是冷汗遍體,驚駭非常。
再往前看時,蛇羣包圍之中,彷彿有兩道人影。黃旭小心翼翼前行至蛇羣邊緣,攀上一棵高樹,凝神向蛇羣中望去。只見蛇羣之中,站有一男一女。
那男子一身南疆本地裝扮,面目粗獷卻又不失英氣,身形碩大,體格健壯四肢卻是勻稱得當,放在南疆,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那女子也是一身本地裝扮,一身紅衣極爲耀眼,身材嬌小,瓜子臉蛋,一雙眸子誘人無比,五官精緻,彷彿玉雕一般,美得讓人跳不出一絲瑕疵。這女子彷彿天生狐媚,能攝去所有男子的魂魄,黃旭看到這個女子,便彷彿三魂七魄全都散了一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饒是看着凌凝,也無這般勾魂攝魄的感覺。
卻見那男子說道:“荃兒妹妹,嫁給我有何不可?難道以我爹爹的身份地位,還配不上你麼?”
那紅衣女子不厭煩道:“你爹爹,你爹爹,除了你爹爹,你還會說些什麼?我早就說過,想要娶本姑娘,須得鬥蠱鬥贏了我才行,否則,任是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紅衣女子開口說話,當真聲脆如鸞,好聽無比,黃旭聽到,渾身酥軟。
卻聽那男子興奮道:“荃兒妹妹,你可說的當真?”
紅衣女子怒道:“當真!當真!我顏荃兒說話何時騙過人了?”
那男子高興道:“荃兒妹妹,你看這漫山的毒蛇,都已經被我招來此地了,你現在已經被蛇羣團團圍住,你還有什麼能破的了呢?不如你就走出圈子,我倆好好講話怎麼樣?”
黃旭定睛一看,發現這蛇羣果然都是向這紅衣女子匯聚而去,卻彷彿被什麼東西阻隔,被擋在離女子數丈開外的一個大圈之外。
那紅衣女子滿臉不屑:“就你這幾條破蛇,就能把我困住?真不害臊!”說着從腰間掏出一把短笛,放在嘴邊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