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何的詢問仿若利劍一般直擊三人的內心,陳鈞臉色一變,正要開口說什麼,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腳被踢了一下。緊張看去,卻是三人中最冷靜的張晨亮。
對於三名少年的小動作,宋何自然瞭若指掌,深知張晨亮此時外強中乾,絲毫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冷靜,只是聽到父母要來而感覺有了撐腰的人罷了。
不過張晨亮三人這一番表現卻也暴露了他們之間的主從關係,而心防崩潰的陳鈞自然是最容易突破的一個!
同樣藉助假作覈對筆跡而確認了三人關係的鄭澤威和周凱自然不會手軟,只見周凱看似隨意的拿起陳鈞的作業,開始一頁一頁的核對筆記本上的字跡!
一旁的陳鈞此時緊張到了極點,他明確的記着自己所設計的計劃編號和頁碼,眼看着周凱與鄭澤威即將翻到自己的計劃,心臟如同擂鼓似得猛跳,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
“宋警官!”
呼喊聲響起,頓時吸引了教室內所有人的視線,就連比對字跡的周凱和鄭澤威也停了下來,看向突然站起的陳鈞。
見周凱兩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陳鈞心頭一鬆,又生怕兩人繼續比對,絲毫不顧身旁張晨亮焦急的暗示和鬍子安難看的臉色,開口說道:
“這個筆記本我知道!可王瑞芸不是我推下去的!”
宋何聞言立即面色一整:“那是誰把王瑞芸推下去的?”
“我不知道……”陳鈞吞了口口水,語帶哀求的說道:“我們路過那裡的時候她還在我們後面走着,後來有人喊起來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她掉下去了。”
宋何不置可否,看着陳鈞三人的表情問道:“那墜樓的那個計劃是誰設計的?”
陳鈞吞了口口水,稍作猶豫纔在宋何的眼神壓力下低聲說道:“三班沈偉志,就在我們班隔壁……”
宋何衝周凱和鄭澤威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記下來的同時又問道:“還有一個呢?筆記本上五種字跡,對應五個人,最後那個人是誰。”
“李飛宇。”這次開口的卻是一直都很安靜的鬍子安,只見他似是下定決心般的站起身:“他是五班的。”
見三人中的兩人已經打開了話匣子,宋何索性趁熱打鐵的看向還沒說話的張晨亮,問道:“他們兩個說的是真的嗎?”
張晨亮故作冷靜的樣子再也維持不住:“是。”
“陳鈞,你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宋何看着陳鈞的眼睛警告道:“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有些事情你一旦說出口,就要爲其真實性負責。”
“你要明白,你們三人中,除了張晨亮還未滿十八歲以外,你和鬍子安都是過了十八歲生日的。一旦在調查中發現你撒謊或有所隱瞞,在量刑上可是會完全參考成年人的判斷標準,明白嗎?”
陳鈞和鬍子安頓時涌起幾分焦急,張晨亮則想做出不以爲意的樣子,卻他臉上的表情卻僵硬得很。
宋何不理會在他心中如同白癡一樣的張晨亮,示意陳鈞可以開始了。
陳鈞喉結滾動一下,嘴脣發乾的說道:“那天……”
數天前的中午,下學鈴聲響了之後,陳鈞、張晨亮和鬍子安照常一起走出教室,而由於所有的學生幾乎在同時離開教室,所以很快三人周圍就滿是同樣向樓下走去的學生。
根據陳鈞的回憶,當時他跟在張晨亮身後,身旁是鬍子安。在他們從回字形的樓梯間走到三層位置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極近處傳來一陣驚叫聲。
“當時我被嚇了一跳,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有人指着掉到樓下的王瑞芸大喊大叫。”陳鈞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表情糾結不安的說道:
“然後我忽然看到身後不遠處站着沈偉志和李飛宇,我以爲是他們倆乾的,當時被嚇壞了,就拽着張晨亮和鬍子安走了。”
“後來張晨亮去問沈偉志是不是他們把王瑞芸推下去的,沈偉志說不是他乾的,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李飛宇乾的。”
“再後來李飛宇也說不是他,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們推得,但真的不是我們三個乾的。”
整個講述的過程中,宋何始終仔細的觀察着陳鈞三人,已然知道他沒撒謊,不過他還是看向鬍子安,不容置疑的說道:“你把那天的事情倒着說一遍。”
鬍子安聞言立即照着做,即便期間屢屢被宋何打斷並詢問細節之處,也沒有出現矛盾和承接不上的地方,顯然並沒有撒謊。
詢問了戰戰兢兢的鬍子安,又將做好準備的張晨亮忽略掉,宋何轉向陸元傑說道:“陸校長,麻煩通知一下沈偉志和李飛宇的家長,順便把他們的檔案和作業拿來。”
陸元傑點點頭,很是配合的將宋何的要求安排下去。
不久之後,張晨亮三人的父母先後趕到,鄭澤威上前溝通了相關情況,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孩子有可能要負刑事責任之後,這些平日裡將孩子寵上天的成年人頓時慌了。
只見他們一邊哀求鄭澤威一邊嚴厲的教訓着自己的孩子,以求鄭澤威能夠放這三個孩子一馬。
宋何冷眼旁觀着,見鄭澤威對他們充滿了厭惡且絲毫沒有大事化小的意思,便放下心來,開始根據沈偉志和李飛宇的作業進行筆跡鑑定,並思索着案件中的可疑之處。
又過了一會,一男一女先後趕到,卻是沈偉志父親和李飛宇的母親。
而在鄭澤威道明事情的原委之後,兩人明顯並不相信鄭澤威所說的話,即便在看到他出示的筆記本和筆跡對比之後,依舊不相信這些計劃出於自家孩子之手,並屢屢推諉胡攪蠻纏。
“我知道你們很難接受。”鄭澤威努力的壓制着內心逐漸升騰的怒火,耐心的說道:“不過我們還是會對相關的人員進行調查的,你們最好做一做孩子的工作,讓他們說實話。”
“否則一旦發現他們確實做過類似的行爲卻撒謊或者隱瞞的話,相應的刑事處罰在量刑方面會很嚴重。”
說罷,鄭澤威就丟下他們,回到宋何身邊,面色陰沉的說不出話。
“很生氣?”宋何低聲問道。
鄭澤威哼了一聲:“什麼父母教什麼孩子,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收拾他們就靠你了。”宋何拍了拍鄭澤威的肩膀,淡定低語道:“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張晨亮他們都沒有撒謊的可能。”
鄭澤威豁然一驚,不可思議的看着宋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