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白鳥江夫的刀勢快疾,方寶趕緊換了一招“單展翅式往上撩”,向着白鳥江夫斬向自己腰際的刀迎上,這時白鳥江夫又變了招,雙手一翻,刀勢本來是朝下,卻忽然像是觸到了什麼東西,快捷的向着方寶的頸部挑去,變化之快之嫺熟,不得不讓人嘆爲止觀。
方寶遇事冷靜,頭腦靈活,手腳麻利,是天生的習武之才,學成王家刀法後,在離開張浩天之前與他交手,也是在百餘招之後才落敗的,這白鳥江夫的刀法絕不會超過張浩天,但仗着快刀與一氣呵成的刀法出手就佔了上風,方寶很快適應下來,身子忽然向前一欺,不僅避過了敵人挑向自己脖子的刀,還連人帶刀向着對方的胸口撞去,卻是一招“單鞭救主人前哨”。
就這樣,你來我往之間,雙方快速的攻出了三十餘招,白鳥江夫是個行家,早就看出了“殺倭刀”背厚刀沉,容易把鋒利但單薄的武士刀磕斷,因此一直不和他的兵器相擊,而是一刀連着一刀在他上下盤旋揮舞,每一招都充滿了殺機。
“王家刀法”雖然只有八式,但這八式一旦使用得熟了,是可以千變萬化,隨心所欲的,但無論方寶有多聰明,學習的時間與廝殺的經驗始終是他的軟肋,而白鳥江夫並不像普通的日本武士一樣,在幾十招之後續戰能力就開始變弱,儘管方寶竭力相抗,但他仍然一刀接着一刀的劈砍挑刺,速度並沒有絲毫的減緩。
……
搏殺了六七十招左右,方寶的刀勢變化已經不多了,在白鳥江夫一氣殺刀法的連環快刀之下,開始變得左支右絀,手忙腳亂,甚至連去看白鳥家族武士與龍盟兄弟戰況的時間都沒有,就在這時,白鳥江夫驀地十數刀砍來,招招都在他險要之處,方寶趕緊揮舞着“殺倭刀”不讓他逼得太近,可是,忽然之間,白鳥江夫伸臂一刺,竟然穿過了他“殺倭刀”組成的刀幕,到了他的左胸心臟之處,方寶大吃一驚,趕緊向後退避,可還是慢了些,白鳥江夫的刀尖已經刺進了他的胸,還好方寶已經退後,只入半寸,未及心臟,但那刀尖跟着變刺爲削,瞬間方寶的衣服就破了,胸前橫着露出了一道一尺多長的口,鮮血頓時流淌而出。
劇痛傳來,方寶心裡是暗暗叫苦,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要死在白鳥江夫的武士刀下。
拼命的閃避之間,他的大腦裡忽然掠過了師父給自己講過,決鬥不是比武,最終的目的是殺死對方,而不必在意用什麼招式用什麼武器,今日要保住命,贏得他和白鳥江夫這場決鬥的勝利,也只有另想他法了。
而這時,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學過,但從來沒有用過的功夫《不過三拳》,在那拳譜裡,除了“掌刀指劍”的練習方法之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甚至不能說是功夫的招式,那就是插眼睛,掐脖子,捏陰囊,踩腳背之類,並且還有說明,除了手腳之外,身體裡還有一樣極具攻擊力和傷害力的武器――牙齒。
這些想法在大腦裡電光火石間掠過,沒有再猶豫,方寶看着白鳥江夫的招式,在急速地閃避之間,一刀向着他的腹下撩去,心裡知道對方不會格架,而會側身避過,然後揮刀刺向自己的喉部。
果然,隨着他的這一刀,白鳥江夫移步向右一側,手中的武士刀揮出,直刺向了他的咽喉之處。
方寶要的就是這樣,此刻他驀地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將右手的“殺倭刀”鬆手棄下,卻一下子上擡抓住了白鳥江夫伸出的右手手肘,跟着身子一撲,左手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張開了白森森,尖利剛硬嚼胡豆蹦蹦響的牙齒,一下子就咬在了白鳥江夫手腕的血脈上。
白鳥江夫哪裡想得到對方會忽然棄刀出此怪招,右手被他雙手板着,一時間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此人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當真是劇痛難當,那武士刀把捏不住,頓時鬆手脫落在地上。
方寶一招得勢,哪裡肯讓,見他的刀脫了手,一肘向後,就撞在了他的胸口。白鳥江夫立刻踉踉蹌蹌的摔在了地上。
不等他爬起,方寶又是一個飛撲,把他壓在了自己的身下,伸出了雙手,就想去掐他的脖子,然而白鳥江夫的手也伸了出來,握住了他的手,不讓他伸下。但神情已經慌亂起來,顯然這種打法在他經歷的百餘次決鬥之中從來沒有遇到過。
方寶知道絕不能讓此人爬起去揀刀,只要刀一在手,那自己就有死無生了,雙手被他握着,瞧着他的喉嚨就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想也不想,頭猛地一沉,伏了下去,牙齒已經咬在了白鳥江夫的脖側動脈上。
在霎時之間,一口帶着腥味的液體就從牙齒間鑽入了方寶的嚨裡,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牙齒咬得更緊了,就像是一隻狼或者吸血鬼般的吸吮着,而雙手奮力的握住白鳥江夫想要掙扎着伸來推自己頭的手,甚至將他的雙腿也緊緊纏住,就像是帶着吸盤的八爪魚一般紋絲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感覺到白鳥江夫在自己的身下越來越無力,直至不動了,他還沒有鬆口,又咬吸了一陣之後,才張齒擡起頭來,瞧着身下的白鳥江夫,卻見他張着嘴巴,瞪大着雙眼,已經死去,但顯然是死不瞑目,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刀法不如自己的小子口下。
……
雖然弄死了白鳥江夫,但實在勝之不武,方寶感到一陣慚愧,想到戰局,趕緊回過頭去,卻見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屍體,戰鬥也進入了尾聲,但乍看去,穿着紅色功夫衫的龍盟兄弟似乎要剩得多一些,而且就在離他十米的地方,躺着一個日本武士,俯身趴着,背上卻有一個血洞,一個身影正在往回奔跑,儼然正是第二批鷹隊的隊長,那個質問自己的李鵬程,應該是剛纔見到白鳥江夫危急,這個武士想過來相救,卻被李鵬程追趕過來從背後捅了一刀幹掉,現在又回去幫忙了。
沒有多想,方寶從嘴裡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從地上去揀了“殺倭刀”,便向着還在廝殺的戰團奔跑而去。
很快到了人羣之中,看見一名穿着白色武士服的白鳥家族武士正揮刀向一名龍盟兄弟的身後砍去,方寶大吼一聲,揮刀一擋,那武士刀就砍在了“殺倭刀”上,頓時火星飛迸,但武士刀已經彈了出去。
不等那人刀法迴轉,方寶的刀已經攻了過去,這些武士雖然是白鳥江夫訓練出來的,可是無論是出刀的速度還是刀法變化都差了很大一截,而方寶對於一氣殺的刀法已經有所瞭解,一陣急攻之下,逼得那人不得不揮刀格擋,方寶一陣猛砍,兩刀連連交擊,殺倭刀出現了數點缺口,但那人的武士刀也終於脫手而去,神情驚慌起來,方寶順勢一揮,一顆頭顱就飛到了空中。
殺了此人之後,方寶又去找尋對手,然而,觸目所見,地面上站着的都是穿着紅色功夫衫龍盟兄弟,還有幾名白鳥家族的武士在負隅頑抗,但龍盟兄弟圍了上去,很快就把剩下的這幾人砍翻在地。
這場決鬥,無疑是龍盟獲勝了,但方寶看清了此刻的情況,心裡頓時旋然起了悲涼,此刻能夠站着的龍盟兄弟,已經只有九人,而且個個身上都有刀傷,血流在功夫衫上,將顏色染得更紅,而站着的這九人除了凌展陳偉嘎娃這三位堂主之外,還有那李鵬程和五名鷹隊的隊員,別的兄弟已經全部躺在了地上,而地上一些人還在微微動彈,不知道能夠救活多少。
見到旁邊觀戰的杜贊已經在打電話通知準備好的兄弟進來救護了,方寶便轉身去看那對方領頭的白鳥衛門,卻見他正跪在兒子的屍體前,臉帶悲傷,閉着眼睛在默默的唸叨着什麼。
方寶走了過去,道:“白鳥先生,你兒子是一位好漢,他的刀法比我強,我贏他的手段並不光彩。”
聽着聲音,白鳥衛門擡起頭來,用充滿怨毒的眼神望了他好一陣才道:“你沒有贏我的兒子,只是活下來了。”
白鳥衛門的話並沒有錯,方寶點了點頭,道:“是,不過白鳥先生,這是生死決鬥,能活下來就是最後的勝者,現在決鬥已經結束,帶你的人走吧。”
白鳥家族開來的大巴車還有人,自然已經通知了救護隊,白鳥衛門站起身來,竟然向着方寶鞠了一個躬道:“方寶先生,這次決鬥,是龍盟勝利了,唐風酒樓的事,我們不會再插手,再會。”
想不到白鳥衛門在如此的情況下剋制着悲憤與仇恨還會向自己鞠躬認輸,這種武士道的禮儀讓方寶不由得佩服,也向他鞠了一個躬道:“白鳥先生,承讓了。”
白鳥衛門沒有再和他答話,而蹲下身來,抱起了兒子的屍體,飛快的投過怨毒的一瞥,緩緩向着大巴車而去。
沒過多久,兩輛紅色的大貨車和十輛白色的急救車前後開了進來,然後跳下人各自搶救傷員,大貨車是龍盟的,而急救車則是白鳥家族的,顯然在廝殺的善後救護上,龍盟還需要改進。
……
先把重傷員擡上了貨車,方寶和凌展等能夠行走的兄弟乘坐着大巴到了池袋一家叫做“華胞醫院”的小型醫院,在這次的廝鬥中,方寶的傷算是輕的,簡單包紮一下就可以了,對於自己和白鳥江夫的那場決鬥,他雖然沒有勝利者的感覺,但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自己真正學刀法的時間太短了,與白鳥江夫並不在一個檔次上,要漂亮的贏對方根本是不可能的,能活下了已經算是萬幸了,而且師父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兒,纔會告訴他最重要的是活着。
在參戰的三位堂主之中,受傷最重的是凌展,他的後背被砍了三刀,腰側被捅了一刀,而且這一刀甚深,他只是在努力的撐着讓自己站立,但一上車就躺在座位上昏迷不醒,目前正在急救,讓方寶的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凌展從重慶就開始和他在一起,英勇忠誠,意氣相投,在所有的兄弟中和他交情最深,對他幫助最大,要是有了什麼意外,無疑比砍下他的手臂更讓人痛苦。
“華胞醫院”只有四張手術檯,六名懂得緊急救助的華裔醫生,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是不夠的,還好歐陽光在戰前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另外請了十幾名有經驗的華裔醫生,搭了二十張臨時手術檯幫着處理,而最重要的血包也早就備得允足了。
在一夜無眠的緊急搶救中,到了第二清晨,已經有十名龍盟兄弟的命被醫生們從死神的手裡奪了回來,另外包括凌展在內,還有四名兄弟沒有渡過危險期,但已經確定死亡的,則有二十九人,佔了參戰人數的大半,這場勝利負出的代價的確很慘烈。
不過,再慘烈的勝利也是勝利,而且是二十幾年前紅楓山與白鳥家族一戰後華人在日本最大的也是僅有的一次勝利。一夜之間,這場勝利就迅速的傳遍了整個日本的華人社會,只一個上午,負責外盟龍氣堂的萬世華手機沒有斷過,除了是各個華人杜團來祝賀勝利之外,還有不少是來打聽加入龍盟的事。可以這麼說,經過這一戰的洗禮,龍盟才真正重振,而龍骨堂之名,也開始揚威於海外。
經過了一場激烈的鬥勇鬥智的生死決鬥,又負了傷,方寶實在非常疲倦,可是仍然在醫院幫手搶救兄弟,但有一件事他沒有忘記,那就是和白鳥家族決鬥的賭注“唐風酒樓”,這次決鬥後條件很差的搶救,讓他更堅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日本的投資,一個強大的組織,除了武力之外,也必須要有完善的後勤保證,有各行各業的支撐,而這些他應該儘快的完成。
雖然白鳥家族退出收購“唐風酒樓”的角逐,但酒樓還在鄭維國手中,方寶便給歐陽光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派遊鵬前去與鄭維國接觸,讓他開價賣店,與此同時,讓跟着嘎娃的柴溫雷費四兄弟帶着一幫人在酒樓的附近盤旋,而且故意讓鄭維國看到,他若是敢不答應,那麼就立刻砸了“唐風酒樓”。不過相信以鄭維國的圓滑,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選擇冒險。
果然,在中午的時候,遊鵬就和鄭維國見了面,鄭維國開出了三千萬美元的價格,說是他對酒樓所有的投資,而且還有十年的租金。
“唐風酒樓”的裝修非常古典豪華,有三千餘平方,又位於池袋的繁華區,加上五年的租金,三千萬美元的投資鄭維國應該沒有說假話,在接到遊鵬的稟告之後,方寶只讓他告訴鄭維國一句話,在最初要求頂店的時候,他就說過,價錢好商量,可是現在鄭維國找來了白鳥家族撐腰,還因此展開了決鬥,龍盟死傷幾十名兄弟,只能給他半價,也就是一千五百萬美元,如果鄭維國不願意,那麼每談一次,就會減少一半,最後會把他的命也減掉。
鄭維國並不是要錢不要命的蠢人,知道方寶不是善男信女,也知道龍盟在決鬥中死了精銳,要是真算在自己頭上,自己性命絕對難保。在得到了遊鵬捎去方寶的狠話之後,沒有敢再討價還價,乖乖的簽了轉讓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