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自然不會隱瞞,立刻告訴了紅色山寨發生的事情,而且把自己想加入軍隊替馬成功向霞他們報仇的意願說了。
陳健聽完,微微皺了皺眉頭道:“這事好像也不怎麼重要,用不着深夜去驚動主席他老人家。”
方寶立刻道:“怎麼不重要,紅色山寨的人是你們彭主席的朋友,前幾天還見過面,現在忽然被人殺死了,他當然應該儘快知道,再說,黑骷髏的勢力越來越大,搞不好很快就會惹到你們的頭上。”
這話總算說動了陳健,他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去聯繫一下。”
說罷他給方寶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方寶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着,左右環顧這接待室,卻見所有的字畫都是中國的,就連茶杯茶瓶也不例外。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聽到腳步響起,陳健重新走了回來,神情對他和善多了,道:“你叫什麼名字?”
方寶便道:“吳寶。”
陳健“嗯”了一聲道:“吳寶兄弟。彭主席那邊我已經聯繫上了,對於紅色山寨的事,他非常遺憾,還說會派人去處理後續的事宜,上面那些老人的籍貫他都知道,也會通知他們老家的政府,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親人,讓他們葉落歸根,重新葬回中國家鄉。作爲老戰友,所有的費用將由他出。”
方寶連忙道:“黑骷髏呢,他到底打不打?”
陳健道:“這事彭主席也指示了,他說黑骷髏的事非常複雜棘手,要怎麼辦,他現在不會透露,而如果你有些特殊的本領,明天讓我帶你到一個地方去試試。”
方寶不由得道:“什麼叫特殊的本領?”
陳健笑着伸拳比劃了一下道:“拳腳,槍法,或者一切在交戰中有用的比別人強的本領。”
方寶恍然大悟,從懷裡拿出了一直揣着的水果刀,見到五米外的牆角有一盆六七十釐米的仙人掌,右臂一揮,水果刀脫手而出,正拋在那仙人掌頂部最上面的一節,將之全部削擊在地,然後望着陳健道:“陳大哥,這個算嗎。”
然而,陳健瞪着他。遲遲沒有說話,方寶以爲自己這一手還露得不夠漂亮,趕緊站起來道:“陳大哥,這樣,你去找一個蘋果來頂到頭上,我們到外面的大廳去,站在十米之內,我一定用刀把你頭上的蘋果射下來。”
然而,陳健忽然吼了起來:“誰要你拿刀亂射的,那株仙人掌叫做‘五彩美人’品種珍貴,能夠開出五種不同的花,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彭主席非常喜歡,現在斷了一截,你讓我怎麼交代。”
仙人掌在農村實在是不值錢的東東,因此方寶纔會選擇這個目標顯擺,聽着這心痛的吼聲,才知道自己闖了禍,趕緊道歉,那陳健喘息好半天,走去把那截掉下來的仙人掌撿起來埋進花盆中。這纔過來道:“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今後小心些就行了,不要這麼莽莽撞撞的,走吧。”
方寶道:“走什麼地方去,是不是那個需要特殊本領的地方?”
陳健道:“那裡明天再去,你先跟我去政府賓館休息。”說着走出了招待室,方寶就重新背上包,在後面跟着。
……
政府辦公樓外有不少的車,但陳健並沒有去開,而是徒步走出了大門,向着右邊而去,估計政府賓館應該也不遠。
一邊走着,方寶看到了果敢老街派出所,果敢老街郵電局之類的招牌,實在是和中國無任何的區別,便問道:“陳大哥,這裡的人都會中國話嗎?”
陳健得到了指示要好好招待方寶,對他的話倒是有問必答,點頭道:“有百分之九十幾吧,不會說的都是從緬甸北部過來的少數人,我們這裡所有的制度都是跟着中國學的,像老街這邊的商貿區,至少有四成是近幾年才從中國過來的生意人,所以除了國土是緬甸的,別的和中國沒什麼區別,就是我們的學校,也是以漢語爲主,而緬語爲輔。”
方寶道:“那你家呢。是什麼時候從中國來的?”
陳健毫不猶豫的道:“明朝。”
方寶道:“啊,那麼早。”
陳健慢了一步,和他並肩而行,道:“不僅是我,老果敢人的祖先都從明朝過來的,而且多數是南京人。”
方寶只從白建剛嘴裡聽到少許果敢的事,此刻來了興趣,道:“哦,陳大哥,你給我說說。”
陳健對於自己祖先的歷史是記得滾瓜爛熟的,當下道:“明末的時候,永曆帝朱由榔在李定國將軍、白文選將軍的護衛下,先是定都南京,後來敗逃到昆明建立了南明‘滇都’。清順治十六年正月,大漢奸吳三桂三路大軍數十萬人,兵逼昆明。永曆帝便帶一千五百人走騰越西逃,進入當時中國的屬國緬甸瓦城,後來緬京老王駕崩,新王莽白繼位。他貪圖清朝的賞金,派精兵夜襲,砍死了南明數十名武將,囚禁了永曆帝。在吳三桂到達緬甸之時,就獻出永曆帝。永曆帝被押回昆明後。囚禁在篦子坡頭的金禪寺被吳三桂用弓弦勒死,南明王朝徹底覆滅。而永曆帝身後的潰兵上千人,逃到了麻粟壩,開始和這一帶的撣、克欽和克倫等尚處於刀耕火種原始部族生活的原住民們搶地生存。原住民打不過我們大明朝的人,遷到周邊高山,而我們的祖先就生存下來了。”
說到祖先,他是滿臉的自豪,道:“出於對吳三桂叛國降清的義憤,昆明百姓一直稱篦子坡爲‘逼死坡’。不過清朝的雲貴總督認爲有損大清聲譽,在道光年間,強行將‘逼死坡’改爲‘昇平坡’。並立下石立碑以宣揚其‘昇平盛世’。但昆明人不管他,還是稱‘逼死坡’。後來雲南都督蔡鍔將軍以‘三迤士民’的名義,在逼死坡頭立‘明永曆帝殉國處’石碑一方。所以我們果敢人只要到昆明去,一般會去到‘逼死坡’鞠躬悼念的。”
方寶瞧着他的神情,道:“陳大哥,你也去過嗎?”
陳健點頭道:“當然,我家祖上也是大明朝的將軍,還有羅興漢家,和過去果敢最有勢力的楊家,都是大明將軍的後裔,我們這些家裡都是有族譜的,保管得很好。而彭主席建立特區前,曾經送了一些成績好,家世好的學生去中國學習深造,我就是其中的一個,‘逼死坡’去過兩次了。”
方寶忍不住道:“彭主席的祖先是不是當官的?”
陳健一搖頭道:“不,彭主席的祖上是四川人,清末的時候逃難到果敢來的,不過他一生戎馬,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終於爭取到我們果敢的自治,所以現在外面的人都叫他果敢王,而我們對他也是很崇敬的,願意一生向他效忠。”
方寶聽着,也有些自豪起來,道:“哦,我也是四川人,和你們彭主席是老鄉啊。”
正說着話,就見到前面出現了一幢五層高的樓,下面掛着“果敢政府賓館”的字樣,比起周圍的建築來要略新些,但也算不上太豪華,除了底樓大廳,基本上沒有燈光,還不如方寶在街上路過看到的幾家此時正燈火輝煌的大型賓館。不過這也想像得到,那些賓館可以吃喝嫖賭一條龍服務,晚上正是賭場與夜總會的高峰期。自然和政府賓館不一樣。
就在這時,方寶見到大約三百米遠有一座外面罩着七色燈,共有七層的彩塔,在夜光特別的耀眼,頓時道:“陳大哥,那座塔挺美的,是過去留下來的嗎?”
陳健又一搖頭道:“不,那座雙鳳塔沒修多久,是彭主席給自己的兩個老婆修的,修了七層,是紀念他這一生七上八下的經歷,現在雙鳳塔是我們老街這邊的景觀之一,它周圍一段地方叫雙鳳城,很多中國人都在那邊做生意。”
聽着有兩個老婆,方寶頓時想到了崔天佑,道:“哦,原來你們彭主席也有兩個老婆。”
陳健立刻道:“不是兩個,是三個,彭主席有一個大夫人,出身很好,還讀過大學,不過經常在仰光替他打理生意,不怎麼回來,後來他又娶了兩個姨太太,二姨太叫蘭娥,三姨太叫刀美倫,她們是雲南孟連的傣族,是彭主席打了敗仗回中國避難時認識的,見到兩姐妹都漂亮,就一起娶了。這兩位姨太太的母親都比他小十歲哩。”
瞧到陳健凝視着在夜空中的雙鳳塔提起領導人的私生活一臉的羨慕,方寶笑着道:“陳大哥,你有幾個老婆?”
陳健回過頭,搖頭道:“你以爲養老婆那麼容易,小兄弟,你看你對我們並不怎麼了解,告訴你,在果敢,除了一小部分生意人,別的人是很窮的,當兵的每月軍餉才八十元人民幣,而我們公務員也只有一百六十元。雖然果敢是特殊地區,沿用了一百多年的土司制度,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也要有能力才行,現在到賭場、賓館、夜總會玩耍的有八成是中國人,一成是緬甸別的地方的人,只有一成是我們果敢本地的有錢人。只有這部分有錢人才會有幾個老婆的,不少果敢的成年男人都沒有老婆,好女人被來做生意的中國人選走了。”
方寶聽着他頗有怨氣,忍不住道:“日,你才一百六十元,這麼低的工資,怎麼活啊。”
陳健苦笑着道:“沒辦法,禁了毒品種植之後,我們這裡是很窮的,幾乎走了一半的人,幸虧彭主席想到了搞特區,利用博彩業收稅的這個辦法,否則活都活不下去,山區那些過去種植罌粟的農民更慘,飯都吃不飽,唉,你呆久了,自然就會明白,在我們這裡,薪水最高的是教師,最差的都有兩千元,是我們的十來二十倍,彭主席說,我們果敢的未來就在於教育,在於下一代,讓孩子們多讀些書,有了知識,今後就可以建廠搞工業,解決就業問題。”
看得出,對於果敢的未來,這個政府公務員顯得很是彷徨,方寶也第一次意識到在這個看起來燈紅酒綠,一片繁鬧的城市背後隱藏着多少茫然與憂患,這時,他忽然感覺到,自己過去在第一食堂拿八百元包吃住,是多麼高的待遇,如果拿到果敢,多半可以養兩個只求溫飽,對物質生活沒什麼追求的老婆了。最可憐倒是崔文化與崔牡丹父女,雖然當着光榮的民辦鄉村代課教師,但每月只有兩百元,連緬甸教師的待遇都遠遠不如。
……
在賓館大門外沒有呆多久,陳健就帶着方寶走進了大廳,到了前臺打了一個招呼就出去了,說是吃過中午飯之後,就帶方寶去那個需要特殊本領的地方。
沒過一會兒,一個容貌中庸,但身材不錯的賓館服務小姐領着他上了二樓,在鋪着紅地毯的走廊走了十來米,就打開了一扇門讓他進去。
方寶關上門,進去一看,卻是一個有兩個牀位的標間,畢竟是政府的賓館,屋子裡的設施還是齊全,彩電,空調,電視都有,甚至還有一個放着各種飲料的小型冰箱,衛生間也是有熱水的。
在紅色山寨辛苦了一晚,到果敢又一路顛簸,方寶實在是太累了,去洗了一個臉腳,便一頭倒在了牀上,他要好好大睡一覺,養精蓄銳,搞不好陳健帶他去的地方又需要展示本領,他可不能發揮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