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離婚吧
荀良佑突然轉過身來,反手抱住了她的背,把臉埋在她胸前。左佐擡手抱着他的頭,抿着脣沒說話。
兩人就這樣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到了天黑,晚上九點鐘回到了齊眉山,荀良佑是左佐勸回去的,一回到家她就讓人去準備飯菜。
荀良佑直接回了臥室,直接躺在牀上睡覺,左佐看人把飯菜準備好就上去喊他,可他就顧着睡,動都不動一下。
左佐也跟着不吃,鑽進被窩裡抱着荀良佑睡。
第二天她連學校都沒去,在快要考試的情況下不顧導師的嚴厲批評硬是請假呆在家裡陪一直在睡覺的荀良佑,昨晚沒吃飯肚子很餓,下樓吃過早飯之後就又回到房裡來。
荀良佑一直在睡,左佐走上前去推他,他閉着眼一動不動,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
荀良佑很高,也有點重,一米八六的身高有差不多一百四的重量,左佐使出了力氣想抱他起來,他卻依舊一動不動地躺着,最後她乾脆放棄,陪他一起睡。
雖然沒人告訴她荀家到底怎麼了,但她也能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姐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爸爸又變成那樣,大家都很傷心。
躺了一會兒,左佐接到了左利民的電話,爲了不吵到荀良佑,她便拿着手機走出去接聽。
“小佐,你現在在哪兒?”左利民的聲音有點焦急。
“我在家啊,良佑今天一直在睡覺,爸你……”
“等等,你先聽我說,”左利民突然出聲打斷,急急地接着開口,“良佑現在在睡覺是吧?你現在在別墅裡哪個地方?”
“是在睡,在臥室門口。”左佐如實回答。
“你現在去良佑的書房,開他的電腦,快去。”
“爸你怎麼……”
“你別問那麼多,”左利民再次打斷,語氣又急促了些,“快去。”
感覺到他的情緒,左佐便不再疑惑,“好。”
她拿着手機走到書房裡,聽着左利民的話打開了電腦,然後問道,“爸,電腦我開了,你要我幹什麼?”
“你看看他電腦上有沒有特殊的文件夾之類的。”
荀良佑從不會阻止她去看他的電腦,左佐這麼想着,便手握着鼠標打開各個盤,看了一圈之後只發現一個加密碼的文件,上次她就看到了,後來她記不大清楚怎麼就沒看了,以至於後來沒能想起來。
左佐如實相告,“有一個加密碼的。”
“那你打開看看,試試看你的生日日期。”
左佐聞言照辦,提示錯誤,“不對。”
“那結婚日期呢?”
左佐再次操作了一遍,還是錯誤,“也不對。”
那邊的左利民苦思冥想其他的密碼時,這邊左佐自己想到了別的,輸入了他們的第一次的日期,提示成功。
心裡罵他不正經,竟然拿這種日期做密碼,一想到那天的場景,面上就漸漸熱了起來,可當看清楚裡面是什麼東西時,她整張臉都變了,整個人猶如墜入了冰窟,冷得不得了。
“小佐,你人呢。”
左佐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左利民在喊她,她緩了緩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應道,“爸,我在呢。”
“打開了嗎?”
“打開了。”
“裡面是什麼?”
“沒什麼,是我們的婚紗照。”
“婚紗照也加密碼,搞得神秘兮兮的,小佐,爸這邊還有事,就先不跟你說了,等爸有空,再打電話給你。”左利民說完等着左佐應聲,然後掛了電話,看向一旁的荀箐,“什麼都沒有,你擔心什麼?那個臭小子,就會吃喝玩樂。”
荀箐輕抿了一口咖啡,大大方方坐在荀文正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冷笑了幾聲,沒說話。
左利民掛了電話之後,左佐的手機直接掉到地上去,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件夾,顫抖着手把圖片一張張打開,越往後面看抖得越厲害,眼底漸漸紅了。
文件夾裡一共有十幾張圖片,一個男人穿衣服的男人和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人躺在一起的圖片,姿勢親密無間。
有一半是她以前看過的,只能看到身體和那個女人的臉,另一半是她沒有看過的,男人的臉和女人的臉都露出來了。
她坐在電腦前好久好久,然後不可置信地關了電腦,起身慢吞吞地要走出去,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像發了瘋那樣地往前衝,衝回臥室裡的時候荀良佑已經起牀了,現在正在浴室裡。
左佐箭步衝了進去,荀良佑已經洗完了澡正在穿睡袍,她上前兩步想要出聲質問,話到嘴邊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兩隻眼睛死死盯着他看。
荀良佑覺得她不對勁,便出聲問道,“怎麼了?”
“當初,”左佐哽咽了聲,鼓起勇氣才得以把話問出口,“綁架我的人是不是你?”
荀良佑愣了下,面上多種表情閃現而過,最後沉了沉臉,“不是。”
“跟我睡覺,對我做那種事情,拍那種照片的人是不是你?!”她的聲音大了些,語調裡帶了幾分艱澀。
“是。”荀良佑幾乎是脫口而出,眼睛緊緊盯着她,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她流淚了。
左佐什麼話也不說,擦了擦淚,轉身跑了,步伐飛快。
她此生最害怕最羞恥的一件事情,竟然是他做出來的,一想到這個,心裡就失望得不得了。
荀良佑愣在原地,身體有些僵硬,沒有衝上去追。
左佐衝到樓下,跑出了門口,正在守門的金剛看似嗚咽了兩聲,悄悄跟了上去。
左佐迅速往下跑,等到氣喘吁吁時才停了下來,一步步地往山下走,眼淚流出來她就擦掉,擦掉就又重新流出來,冬天的風帶着刺骨的寒意,呼呼地刮,面頰被吹得發疼。
腦子裡漸漸空白起來,下了山之後她漫無目的地走着,走了好久好久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裡,擦乾眼淚讓模糊的世界變得清晰之後,纔看清了前方是方燁知的家。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和他的種種,想到了快樂的日子,也想到了悲傷的日子,然後又想到了因爲那件事與方燁知分開,她就覺得好可惜。
一想到是荀良佑爲了得到她而不擇手段設計出的那件事情,她就覺得好生氣,這時候仔細想了下,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的發生,她不是仍舊和方燁知好好地在一起?
穿着帥氣的西裝的方燁知走出來了,見到左佐時愣了一下,隨後大步走到她面前,看清她通紅的眼底裡,臉上並無多大的表情,烏黑如玉的瞳孔也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放在身側的手卻緊握成拳。
左佐站在他面前,眼睛裡充滿了霧氣,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喉間卻哽咽了,隻字都吐不出。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放聲大哭出來,淚水簌簌地流,跑了那麼久體力不支而導致重重跌落在地上暈倒過去,方燁知再也鎮定不了了,臉色大變。
左佐醒來時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呼吸輕輕吸入吐出間,竟聞到了久違的熟悉的味道,正是從被窩裡散發出來的。心裡有幾分激動,她轉了轉眼眸,瞧見方燁知就坐在牀邊,面無表情。
“小佐,你懷孕了。”此刻的他依舊錶現平靜,烏黑的瞳孔深如古井,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發出來的語調卻有些艱澀,喉結艱難地上下動了下。
左佐愣住了好久,才咧開嘴笑出聲來,聲音空洞得有些不真實。
“才一個多月,醫生說,你做了劇烈的運動,現在胎兒有些危險,不能再……”
方燁知話還未說完,就見到左佐跟瘋了似的,迅速掀開被子下牀,奪門而出,腦子裡嗡嗡嗡響,他說什麼她都聽不到,只想要快點離開。
金剛就在門口,看見她出來就跟了上去,方燁知也快步跟上。左佐腳上只穿着襪子,跑得越發地快,像是身後有索命的在追。
魏嫣然就在樓下的院子裡,看見方燁知跑了,急忙轉動輪椅追上去,“燁知,你不要走……”
有腿等於沒有,哪裡追得上健康的他們,沒一會兒就拉出了好遠的距離,望着方燁知的背影越來越遠,魏嫣然又開始感到恐慌,一狠心就讓自己從輪椅上掉下來,順着下坡的路滾出好遠,“燁知,不要丟下我……”
她邊哭着邊喊,聲音焦急且淒厲,就怕方燁知聽不到,就這麼跟別的女人跑了,畢竟他追着她的腳步是那麼快,他越快就離自己越遠,魏嫣然怕死了。
方燁知聽見了,也回頭了,望望倒上地上哭成淚人兒的魏嫣然,又看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左佐,他最終站在原地沒有動,風吹拂起路邊乾枯的樹葉,飄落到他腳邊。
左佐跑了好遠好遠,直到累得氣喘吁吁時,才被迫停了下來。手抱着肚子順勢倚着路邊的電線杆重重地喘氣,眼底一片霧氣,卻自始自終都沒掉一滴淚來。
肚子很痛,痛到額頭沁出了冷汗,她再也跑不起來了,擡腳慢慢地往前走,兩手放在小腹前,走一步痛一下。
有什麼東西好像從身體裡流出來了,暖暖的,熱熱的,還伴着鑽心的疼,左佐面色發白,意識到那是自己身上的骨血之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洶涌的淚水一串一串地落,步伐越發釀蹌,最終體力不支,重重地倒在地上。
視線模糊之前,她看見了白房子上面的紅十字架,搖搖晃晃的。
一直跟在身邊的金剛大聲嗷了兩聲。
左佐再次醒來的時候正躺在病牀上,旁邊有一小護士,見她睜開眼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講話。左佐聽得清清楚楚,孩子沒了,她失血過多導致休克,醫生給她做了清宮手術,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說完小護士也不知道是不是嚇她的,望着她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說真的,你差點死了呢!幸好是倒在我們醫院附近,搶救及時,以後可不能拿這個問題開玩笑了啊,懷孕了怎麼能做劇烈的運動呢真是。”她念叨完,又自顧自嘟囔了句,“話說你怎麼那麼眼熟呢。”
不知是不是因爲心理原因,左佐竟然覺得身體有些痛,手撐着狹小的牀坐起身,小護士拿來了她的手機,“你手機有鎖,我們沒法兒聯繫你的家人,你打個電話讓他們來辦下手續吧。”
左佐接過手機,艱難地開口,“我想見一下你們主任。”
“我們主任很忙的!”
“你去,這個東西給你。”
左佐摘下了左手上的結婚鑽戒,小護士瞧了一眼,大驚失色,這麼大的鑽石她不敢要,吃驚到腦回路來了個大轉彎,“你等等,我馬上就去。”
主任大概是聽說有大鑽石的事情,沒一會兒便來了,戴着近視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男的做婦科主任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左佐也沒有大驚小怪,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要他幫她開張做人流的單子,說着便送上了自己的大鑽石。
男主任輕咳了幾聲,瞧瞧周圍,發現沒有人,便悄悄收下,給左佐照辦了。左佐接過單子塞進口袋裡,步伐維艱地出了醫院。
趴在醫院門口的金剛一看到她出來,就搖着尾巴湊了上去,左佐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露出一抹苦笑,“我們回去吧。”
一人一狗慢吞吞地向前走,從白天走到黑夜,轉了無數個彎,終於抵達齊眉山山腳下。
左佐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向前走着,金剛靜靜地跟在她身邊,走到半道上時,它突然轉身吠了幾聲,凶神惡煞地盯着某個點。
有個人影突然從樹身後面躥了出來,撒腿就跑,金剛迅速追了上去,那男人剛跑出十幾米遠就被它撲倒在地,手裡的相機摔出好幾米遠,男人一臉焦急和恐慌,金剛伸出爪子,用力抓花了他的臉,男人發出嗷嗷的慘叫聲。
之前有一次荀良佑帶着金剛出門去玩,路上調戲了個美女就被人拍下,把那人引到角落裡一頓痛打,再把相機砸爛取了內存卡,隨後轉頭對金剛說道,“看見了嗎?以後再有像這樣亂拍我們家裡的人,你就幹翻他們。”
金剛很通人性,記在了腦子裡,做在了行動上,把男人的臉抓傷了,就要下口咬他時,聽見了他嗷嗷的叫聲,金剛跟着嗷了幾聲:哼,看在你是同類的份兒上,今天先饒過你。
它去叼了相機回來便跑回去跑找左佐,人是找到了,只不過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臉色蒼白,不省人事。
金剛把相機放在旁邊,揚起頭大聲嗷叫,守在左佐旁邊等着山上的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