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你……”
“皇兄您不必再說,我想我的要求您不會拒絕,至少局勢都不容許您做出自私的決定。”清歌勾脣一笑,眼眸平淡如水,似乎是真的不在意歐陽少卿了,可是心卻是抽痛得厲害,這種感覺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目送男人離開,她的身體晃悠了好幾下才扶着樹幹站穩,院子裡的桃花開得正好,卻是冰天雪地的寒冷。
真是諷刺啊,清歌苦着臉坐下,喝了一杯薑茶才覺得心一點點暖了起來,揮手叫來黃裳:“你吩咐下去,近來若是有朝臣來見,一概拒絕。若是宮裡有人要見我,都得按照規定的過程好好得守禮!”
天冷了,人心卻是浮躁不安的,清歌坐在院子裡睡在躺椅上,兩個宮女在給她揉肩捏背,一個宮女喂她吃燕窩。她眯了眯眼,這日子過得雖然清閒了些,但勝在沒壓力。
坐到了中午,那些早就想見長樂郡主的人終於排上了,第一個進院子的就是永安公主,整個人消瘦枯黃,看着倒像是三十多的深宮怨婦人。
她瞧見清歌在樹下品茗的時候,再也顧不上其他,提着裙子跪了下去:“郡主,求求您一定要幫我!”
“起來說話。”清歌眼睛都沒擡。
永安一咬牙,起身又說:“那些大臣都不是個東西,想讓我嫁到秦國去和親,那秦國的人是什麼東西,沒有教養,那秦地又是虎狼遍地!”她說着說着,不禁哭了起來,看着精神憔悴,那印堂的黑色讓清歌的心猛地一跳。
她竟然還不知道,永安公主變成了如今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宮裡的人一定還有私下虐待永安的。畢竟還是父皇的親生女兒,父皇若是知曉了,指不定痛心。
清歌秀眉一蹙,讓宮人立即將落英宮裡的宮女都打發去辛者庫,又叫人去宗人府挑些機靈懂事的回來。
永安不敢置信地聽着這一切,死死抓着清歌的裙襬:“好姐姐,您這是願意救我?”她只要一想到秦國的人那副噁心的嘴臉,她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如今好不容易見着清歌已經是大幸了。
原本她想着之前和長樂郡主有爭執,她也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思來的,沒想到……
“都是皇室宗親,幫襯一把倒不是難道,你先回去歇着,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便是。”清歌扶着額頭,這和親終究不是解決國難的辦法,可能一年兩年,楚國和秦國爲此能和平共處。可是再過幾年呢,等公主的分量輕了,容顏老
去了,呵,一切都得重來!
而且他們大楚,向來就不是建立在女人的犧牲之上的!
瞧着永安公主感恩戴德的回去,院子裡又來了一個人,連清歌都有些震驚。
她立即起身,應了上去:“太子殿下,您怎麼親自來了?”太子生性懦弱,就算是受盡欺凌都不會求人。而且自從一年多前,清歌大清洗了東宮,就再也沒有誰敢對太子不敬重了!
太子酣然一笑:“不過是天漸漸回暖了,我來看看皇妹。”
瞧他面上倒是溫柔平和的,比往日看着順眼,連帶着那張俊美的臉都出彩了起來,清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雖然清歌心中疑惑重重,但太子不說,她也樂得安靜,而且一切都不如清淨重要。
兩人說了一天的趣聞,時間過得倒是也快,傍晚,清歌不得不留下太子用膳,而太子竟然也不拒絕,高興地應下了。
晚膳剛用,黃裳就跌跌撞撞奔了進院子,臉上還掛着淚水和巨大的震驚。
清歌還沒指責,黃裳“砰”地一下磕在了青石板上,大聲道:“皇上去了!”
“什麼?”
太子一把站了起來,轉眼間又往清歌面上瞧了瞧,不知該說什麼好。
清歌已經沉浸在這個壞消息裡無法自拔了,眼淚不知不覺浸溼了整件衣裳,她突然哀嚎一聲,倒在了地上,任由黃裳怎麼勸都爬不起來。
太子已經被宮人帶走了,清歌腦子裡都是當初父皇如何在衆人面前證明她那獨一無二的地位,如何和她溫柔講述當年秦婉和他初遇的場景。
她的父皇,她最重要的親人,唯一沒騙過她的人,竟然去了。
這個世界如此悲涼,卻留得她一個人踽踽獨行,清歌哭了一會兒,竟然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面色怔怔,被黃裳扶着換了身清淡的衣裳。
進了乾清宮的時候,宮裡宮外都已經被人站滿了,滿宮裡都是白燈籠,清歌心裡“咯噔”一聲,跪在了地上,渾身乏力。
“郡主!”黃裳大吼一聲去扶,兩邊的人也紛紛退讓着,給他們騰出了地方,衆人都郡主在皇上心頭的地位,也知道她的身份與常人不同。
只可惜最願意護着郡主的人已經死了,若是景王對這個郡主並不怎麼關係,那他們就能……
就能……
“不許哭,要哭都給我滾回你們自個兒的宮裡哭,父皇聽了
你們的哭聲,指不定就走得不安心了!”清歌大喝一聲,拼勁全力穩着步子,一步步踏進裡屋,心卻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受不了。
看到龍牀上那張安詳的臉,清歌實在沒忍得住,哭喊了出來,歐陽少卿眉頭一皺,就叫宮人們都出去了。
整間屋子裡,就只有歐陽少卿和清歌兩人守在牀邊,一個哭成了淚人,一個僅僅握着拳頭一副冷淡,兩人眼裡的痛苦都逼得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夜幕降臨,整個宮裡都是白燦燦的燈籠包圍的時候,清歌已經哭得暈了過去,歐陽少卿只能強撐着身子在辦後事。
父皇早就將聖旨交給了他,一旦駕崩則由他登基,雖然無數人蠢蠢欲動,可都耐不住歐陽少卿手握兵權,無人敢擋。
七天後,清歌轉醒,神智更加不清晰了,只一個勁兒地說要去看父皇,但是黃裳卻不敢動。
“怎麼了?我這是睡了多久!”清歌一邊問着,一邊給自己套上衣裳,整個人都顯得憔悴不堪,連路都走不穩。
黃裳連忙去扶,到嘴的話又變了變:“太上皇已經下葬入皇陵了,新皇已經登記,也就是原先的景王……”她瞧着自家郡主面色越發蒼白,只能吞下了話。
清歌慘然不笑:“不打緊,扶我去乾清宮瞧瞧,符皇去得……”
“郡主!太上皇已經下葬了,乾清宮如今是新皇住的!”黃裳忍無可忍地提醒了一句,卻見清歌身子一晃,倒在地上,怎麼叫都叫不醒了。
又過了些時日,大楚的前朝後宮局勢都穩定了不少,清歌也終於在歐陽少卿無數次的探望下醒了,只不過精神很差。
歐陽少卿坐穩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晉封長樂郡主爲一品誥命之人,又將正一品的夫人們的誥命全部收回,只尋了理由稱如今大楚的秩序要翻新。
新政施行沒多久,歐陽少卿的話幾乎成了朝堂上的一言堂,而他的心思又盡數都在錦繡宮裡。
“郡主,皇上他來了。”黃裳躬身給清歌穿了衣裳,見她始終神色漠然,便知有些話是不能勸的,便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進了一門的裡屋。
歐陽少卿早就坐在這兒等了,這會兒見清歌都來了,便大步上前,笑道:“這會兒終於來了,朕原以爲你今日又要睡上一整天,這日子暖了,你不出去曬曬對身子也不好。”
“有勞皇兄記掛。”清歌頓了頓,似乎是有話不方便說,卻又不得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