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不明白爲何,她如此喜歡擺弄花。
逆光,冷露沾衣,他笑意涼薄。“你就不能種些其他的東西嗎?”
她站在風口,攜帶一身涼意,染盡風塵。“殿下不喜歡?”
他的話來不及說完,一朵花已然死去。
沒有任何預兆地,半開半合的花朵就着簇擁的姿態整朵滾落墜下,在青石板上發出噗的一聲。
花落有聲,驚心動魄。
她彎身將那凋落了,卻依舊鮮麗豔冶的曼陀羅輕輕收入懷中,眸光如水。“我不喜歡,不純潔的東西。”
所以,也許離開是對她最好的。這個充滿血腥的皇城,不適合她。
她就是天池中,那一朵最皎潔無暇的水蓮花,不染人世間風塵。
那是他最後一次和她說話,也是連聲道別也未有。
第三日,他向離太傅提親。
不出一個月,又聽聞皇上下召讓她嫁給四弟爲妃,那時候他恍然明白。
他不過是拿她的那句話當藉口,不敢反抗命運的是他,不敢對抗皇家的人是他,軟弱的是他。
大婚的最後那一夜,他站在院落間,那個她曾奏琴的地方。
靜聽落花無聲,此間再無離雲卿和百里奚,唯有二皇子和四皇妃。
至此,他欠了她一個誓言。
秋水天,誰弄弦,誰波舟唱盛世顏。
誰情薄如紙,誰作證這長天烈日。
“相思苦,刻骨銘心情不古。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百里奚倏然回頭看去,眼眸微微泛着水光,“只求你過得安好,便足矣。”
驀地,心臟好像爆開了一道裂紋,隨即一路崩散碎裂下去。
一陣刺痛,錐心刺骨,離雲卿伸出緊攥的手,指尖微微顫抖。
腦中依稀浮現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她不確定是因爲聽了故事之後幻想出來的,還是這具身體原本攜帶的記憶。
離雲卿想,百里奚和已亡的離雲卿這兩人的故事,到和斷魂呤的來故很是貼切。
相愛許久可是由於遭到阻力,這傷情卻和春天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擡頭望天涯,卻望不斷無涯。
究竟,是誰把流年妄斷?
“那不是你的錯,生在帝皇家,總有無奈時,是與非無關對錯。”離雲卿寬慰到,深呼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壓制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百里奚愣了片刻,才失笑道:“你的確很不像她……比起她來更加堅強……忘了也好啊!若是未曾忘記,我想也不會有現在的你吧。”
離雲卿的嘴角綻開一絲沒有笑意的弧度,“事情我也瞭解了,殿下就不必悲春傷秋了。我不是那個離雲卿無法代替她說原諒你,但不可否認現在的我不需要你的歉意,因爲我過得甚好。”
她也不知爲何要說這些話,但總算可以理解爲何百里奚每次看向她時,總是帶了點歉意。
那總欲說又不說的樣子,每次都讓她覺得很不舒服,這種感情與她來說其實是一種負擔。
“愛恨總讓人多煩擾。”百里奚苦笑,“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