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說到這裡就沒敢說下去,一臉的忐忑,欲言又止的看着芙才人。她剛剛那一番話可不是隨口說說的,都是按照芙才人的心思說的,只有這樣說,才能引起芙才人的興趣,所以現在玉嬌欲言又止,芙才人只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後面的話。
果然,就見芙才人催促道:“還以爲什麼?本嬪說了多少遍了,在本嬪面前說話不要那麼吞吞吐吐的,你不知道本嬪最煩話說一半的嗎?”
玉嬌臉色一白,彷彿被嚇的,然後就又跪了下來,聲音擡着哭腔,道:“主子息怒,不是奴婢不說,只是奴婢不敢說,怕說了會惹主子更加不快,而且這些都是奴婢的猜測罷了,奴婢實在是不能說啊!”
“大膽!”芙才人聲調微提:“本嬪是你的主子,主子問話,你敢不說,就是抗命,你認爲本嬪會留一個不聽命令的人在身邊嗎?”
“這……”玉嬌左右爲難了一番,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咬牙道:“回主子,奴婢是覺得,奴婢現在的處境和當初老爺夫人所計劃的完全不一樣,感覺就好像是被矇騙了似的,奴婢斗膽猜測,會不會一開始,計劃就是扶持潔才人的?畢竟這麼久了,也沒見老爺或者夫人給您捎話什麼的,彷彿是默認太后這麼做了似的。”最後一句話玉嬌聲音小了不少,卻也足夠讓芙才人聽得一清二楚。
“簡直一派胡言!她卓姌潔是個什麼東西,爹孃怎麼會寧願扶持她而犧牲掉本嬪!你這個賤婢,是誰指示你說這番話的,你是不是想挑撥本嬪和爹孃的關係?你說!”芙才人氣得全身發抖,彷彿真的是怒極了,但是從她那慌亂的眼神可以看出,對於玉嬌的話,她是認同的,正因爲認同,所以心裡才排斥,難道讓她承認自己真的不如卓姌潔那個庶女嗎?
玉嬌彷彿被芙才人的火氣嚇到,連連磕頭賠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瞎說的,求主子饒命啊!”
“不會的,不會的……”芙才人現在一直在想着玉嬌的話,不斷的說服自己事實不是如此,根本就沒有聽到玉嬌的賠罪,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想理會。
知道玉嬌感覺自己的腰都酸了的時候,才聽到芙才人的幽幽的聲音傳來:“玉嬌,你說,爹孃真的會如此狠心,默認了太后現在的做法嗎?難道在他們心裡,本嬪當真比不過卓姌潔那個病秧子?本嬪就當真扛不起卓家的榮華富貴嗎?爹如此,娘也如此嗎?”
玉嬌知道自己方纔那一番話說動了芙才人,低着的頭恰好遮住了她嘴角得逞的笑意,不過待擡起頭的時候,芙才人看到的還是玉嬌那張忐忑不安的面容。
玉嬌道:“回主子,奴婢覺得,夫人未必知道,夫人是什麼性子,您比奴婢清楚,她對您那麼疼愛,怎麼會放棄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去扶持和她沒什麼關係的潔才人呢?而且夫人從來就厭煩潔才人的。”
“你是說,這是爹的意思?”
“這……老爺的心思,奴婢怎麼能揣測的出來,不過奴婢倒是聽到過一些傳言,據聞老爺對潔才人的生母如姨娘很是寵愛,如姨娘在的時候,老爺都不曾去過其她姨娘那裡,而夫人那也不過特定的日子,不得不去纔過去一趟而已,而且主子您想,其實潔才人的身子原本就虧損的很厲害,以夫人的手段,要想徹底除掉芙才人,絕非難事,畢竟她原本就身子弱,可偏偏,她卻安好的活了下來,這府裡,能阻止夫人這麼做的,不用奴婢說,主子應該也明白的。”
芙才人當然明白,卓府裡,能阻止卓夫人這麼做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父親,卓丞相!她一直都知道卓丞相和卓夫人感情是寡淡的,對卓夫人的寵愛遠不及府裡的那些小妾,玉嬌所說的如姨娘,她是沒什麼印象的,畢竟如意娘死的時候她才一歲,根本都不記事的,但是從卓夫人對潔才人那毫不掩飾的厭惡,也大約能猜測得出來,卓夫人不過是遷怒,可想而知潔才人的生母是多麼惹卓夫人厭惡了,想必當年是真的很得寵。
芙才人面無表情道:“你的意思是,父親爲了那個如姨娘,心甘情願放棄本嬪這個嫡女?可是在府中的時候,父親明明對本嬪很好,對卓姌潔很是冷淡的!”
“主子不認爲,老爺這麼做纔是對潔才人最好的保護嗎?她一個死了姨娘的庶女,身子又不好,若是老爺對她太好,對她未必是好事,倒不如對她冷淡一些,這樣那些人倒是覺得她沒有什麼威脅,就不會想去打她的主意,說不定正是因爲如此,夫人才放過潔才人的。”
“所以,父親對我的寵愛,是捧殺?”
“不會的,再怎麼說,主子您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老爺對您的寵愛是理所當然,而且您是嫡女呢,一定不會是這樣的,這些都是奴婢自己的猜測,無憑無據,主子就當隨意聽聽吧,千萬別當真!”說着還搖搖頭,但是這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有這欲蓋彌彰的意味。
顯然,芙才人對玉嬌這番說辭是不信的,她冷笑了一下,道:“爹他怎麼不會?卓姌卿不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不是該算計還算計嗎?說穿了,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他是不會管這麼多的吧,畢竟他不缺女兒!”
其實自從卓太后改扶持潔才人的時候,芙才人就有找暗線去給卓丞相傳消息,可都那麼久了,卻沒有任何迴應,這也更加應證了她心中的猜測。
其實若芙才人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還是能發現很多破綻的,但是她現在仇恨和嫉妒矇住了雙眼,根本看不清這些,只願相信自己所想的。而這些想法,也註定了她最後的結果,當然,這都是後話。
而另一邊,正在宣政殿伴駕的姌卿,並不是像別人所想的正在爲周軒昶紅袖添香,而是安生的坐在椅子上,讓阿嫣爲其仔細診脈。
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阿嫣還是沒說一句話,緊鎖的眉頭也一直沒有展開,便是一直很篤定的姌卿,現下都有點不安了,莫不是今世和前世不同,自己身上的毒這一世不能解了麼?難道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卻不肯給她做母親的機會嗎?
想到這裡,姌卿不禁感到無盡的悲涼,就在這時候,突然感覺肩膀一暖,擡頭就看到周軒昶那黑曜石般明亮深邃的雙眸正鎖着她,無言地給她安慰。
姌卿心中一暖,便展顏對他一笑。
其實有時候女人要的很簡單,只是希望在自己無助的時候,有那麼一個人肯全心全意的護着自己,支持着自己罷了。但是這看似簡單的要求,有時候卻很難得到。
“嘖嘖,堂堂大錦皇帝皇后,居然當着我這個小宮女的面公然眉目傳情起來,傳出去像什麼話嘛?你們倆就不能忍忍,等到就剩下你們二人的時候隨意看個夠!”不知何時已經診脈完畢的阿嫣,一雙靈動的大眼很是曖昧地看着二人,說話的語氣卻充滿了不屑,似乎對他們二人這樣子表示很是不恥。
姌卿被這麼調侃,馬上甩開肩膀上的手,正襟危坐起來,臉頰上也染上兩抹嫣紅,感受到阿嫣那打趣的目光,姌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而周軒昶對姌卿如同燙手山芋般的將自己的手甩開的動作只是微微挑了一下劍眉,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這麼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得意忘形的阿嫣,淡聲道:“把脈把了那麼久,也沒說出什麼結果,莫不是你的醫術退步了,連這麼點毒都解不了了吧?”
阿嫣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質疑自己的醫術,聽周軒昶這麼說,也不再調侃姌卿了,自得道:“誰說我治不好的,我剛剛把脈那麼久只是想確定一下罷了,這麼點毒我怎麼會解不了?現在皇后娘娘體內的毒素已經徹底清除乾淨了,也就是說!”尾音微微拉長:“你們二人隨時可以要孩子,今晚就可以,皇上您也不用再忍了。”
“咳咳!”姌卿有點狼狽地放下手中的茶盞,羞惱地瞪了阿嫣一眼,只可惜後者只是聳聳肩,絲毫不以爲意。
周軒昶見姌卿咳嗽不止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暗道這小東西也是知道害羞的,不過這個害羞,他甚是喜歡。
目光一轉,就看到阿嫣幸災樂禍的樣子,周軒昶面色一沉,看到他這個樣子,趙公公就知道皇上這是要反擊了,心中爲阿嫣默哀了一番。
果然,就聽周軒昶道:“孤若沒記錯的話,阿嫣你還雲英未嫁,卻知道那麼多事情,孤還聽說,你在學醫之時,就經常和軒銘在一起玩耍,可見他卻是教了你不少東西,說起來,軒銘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你們二人如此談得來,還談到如此深入的話題,孤向來就喜歡成人之美不如孤就下一道聖旨,成全你們二人,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