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看着周軒昶心不在焉的樣子,便道:“皇上,可是有何不適?”
“孤無事,只是有點心緒不寧。”周軒昶蹙着眉頭,道。
趙公公心中瞭然,隨着皇后娘娘的產期越來越近,皇上也越來越緊張,瞧着宮漏,便安撫道:“皇上定時在爲皇后娘娘擔心,皇上大可放心,皇后娘娘的鳳棲殿都被您派的人看着,肯定不會出什麼紕漏,而且娘娘身邊又有阿嫣照料着,阿嫣的醫術您是清楚的,娘娘一定不會有事的,時辰不早了,明日您還要上朝呢,不如早些休息吧。”
周軒昶疲憊的揉着眉頭,道:“孤知道,可就是放心不下,也罷,就寢吧。”
“諾!”這邊趙公公剛應聲,卻見小安子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趙公公見此臉一拉,“大膽!如此毛毛躁躁的,當心驚擾了皇上!”
周軒昶並未在意小安子這個冒失的舉動,只是看到他那一臉緊張不已的樣子,心中的不安越發擴大,擡手阻止趙公公的訓斥,沉聲道:“何事?”
小安子忙道:“回皇上,方纔小夏子來說,皇后娘娘要生了!”
什麼?竟是要生了?
這個消息令趙公公也是大吃一驚,雖說早就知道皇后娘娘也就這些日子要產子了,可是這時候得到這個消息,也着實吃驚不小。他都如此吃驚了,更何況皇上呢?
這麼想着,趙公公便看向周軒昶,果然見周軒昶臉色發白,額間隱約有青筋冒出,當年即便是奪嫡之爭最激烈的時候,他也沒見過周軒昶如此失態緊張過,看來皇后在皇上的心中所佔的地位當真不小啊!
不過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就在趙公公準備問周軒昶有何吩咐時,便見周軒昶沉聲道:“擺駕鳳棲殿!”
“諾,擺駕鳳棲殿!”趙公公剛喊了這麼一嗓子,便見周軒昶快步走了出去,見狀趙公公忙小跑地跟了過去。
和其他沉浸在夜色中的宮殿不同,鳳棲殿此時卻是燈火通明着,而姌卿的寢殿則緊閉着房門,守在鳳棲殿的宮人則都嚴陣以待,整個鳳棲殿中沉浸在一股壓抑的氣氛內。
而就在這時候,周軒昶已經大步垮了進來。
“奴婢(奴才)拜見皇上!”
此時的周軒昶一心掛念着姌卿,直接略過這些跪拜的宮人,走到小夏子跟前,道:“情況如何?”
小夏子回道:“回皇上,王太醫和阿嫣還有穩婆都已經在裡面了,具體是什麼情況,奴才尚不得知。”
周軒昶聞言原本就緊皺的劍眉擰得更緊了,瞪了他一眼,就要擡步向內殿走去,趙公公見此忙道:“皇上,您不能進去啊,這不合規矩!”
周軒昶似乎並沒有聽到趙公公的話,腳步不停地走了過去,就在他真高擡手將門打開時,那門卻從裡面打開了,而開門的正是阿嫣,見到周軒昶就在門口,似乎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忙行禮道:“奴婢見過皇上。”
周軒昶那一向深邃無波的墨眸卻罕見的閃爍着不耐,不等阿嫣說完,便擺擺手,道:“皇后怎麼樣了?”
還真是沒耐心啊!
低垂着頭的阿嫣撇撇嘴,讓開身子,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請您進去。”
周軒昶聞言愣了楞,他以爲姌卿有什麼事,當下原本就蒼白的俊臉更加白如宣紙,不再說什麼,就擡起大步走了進去。
阿嫣看着周軒昶那樣子,便已猜到周軒昶八成是誤會了,但是想到方纔他那不耐煩的樣子,便不厚道地不給解釋,反正很快他就會知道自己是白緊張了!
而周軒昶絲毫不知道阿嫣心中這個鬼點子,滿心只掛念着姌卿,掠過屏風,就看到姌卿躺在牀榻上,額頭冒着汗珠,不過好在面色倒還算紅潤,這讓周軒昶稍微鬆了一口氣。
姌卿看着一臉蒼白的周軒昶,嘴角微微彎起,這個男人,明明是她要生孩子,可她還沒有什麼事,他卻面色蒼白至此,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他病了呢。
“皇上。”姌卿現在肚子穿着陣陣痛意,讓她聲音也變得有絲微弱,她擡起玉手,想拉住周軒昶。
周軒昶見此,忙拉住她的手,並坐到牀邊上,柔聲道:“嗯,孤在。”
姌卿目光溫柔地看着他,輕聲安撫着,道:“皇上放心,臣妾無事,孩子最後也不會有事的!”
周軒昶握緊了她的手,“嗯,孤知道,孤的卿卿一向堅強,一定無事。”
姌卿笑了笑,道:“皇上既然知道,就不要這麼擔心。”
“孤怎麼能不擔心呢?”周軒昶苦笑了一下,“孤到現在,還在懷疑,當初是不是不該讓你那麼早有這個孩子。”
姌卿脣瓣微微撅起,一副嬌俏委屈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來此時的她即將就要產子了。
“皇上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的孩子快出生了,若是讓他知道您如此不喜他,那他該多難過啊?”
“只是這樣卻要苦了你。”
“臣妾不苦,臣妾一直盼望着有個孩子,有個皇上和臣妾的孩子,所以臣妾現在雖然通着,但是很開心,所以皇上,您不要擔心,不要自責。”
周軒昶彎腰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伸手順了順她額角被汗溼的髮絲,柔聲道:“好,孤答應卿卿,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聽王太醫他們的話就好,懂麼?”
“嗯,臣妾知道了。”姌卿點了點頭,“皇上,您也是,臣妾這裡有王太醫和阿嫣,還有穩婆在,不會有事的,所以您不要擔心,臣妾突然要生了,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那些人肯定會知道的,想來她們很快就會來了,所以外面的事,還要靠皇上了。”
“你放心,孤不會讓你有事的。”周軒昶承諾道。
“嗯。”應了一聲,突然抽了一口氣,看着周軒昶一臉緊張的樣子,便安撫道:“皇上,這個小傢伙怕是要迫不及待的出來了,您……啊!”
姌卿突然痛呼了一聲,讓周軒昶一驚,“怎麼了?”
這時候守在屏風外的阿嫣聞聲便走了進來,也顧不上打招呼,上前爲姌卿把了會兒脈,便對周軒昶道:“皇上,娘娘快生了,您先出去吧。”
周軒昶想拒絕,但是想到姌卿方纔所說,他知道這時候必須守在外面,好讓姌卿能在屋裡安心生產,再看向姌卿,而姌卿也在這時候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空中相匯,不用任何語言,他們卻都明白對方心中的聲音。
姌卿對周軒昶輕輕地點了點頭,後者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去,路過王太醫和穩婆的時候,停下腳步,沉聲道:“記住,孤要皇后無事!若皇后有何事,孤唯你們是問!”
幾人聞言忙顫着聲音道:“諾,微臣(奴婢)遵旨!”
周軒昶見此稍微安了安心,深吸了一口氣,便舉步離開。
見周軒昶走了出來,趙公公忙迎上前去,道:“皇上,奴才方纔問了王太醫,皇后娘娘生下小主子還要個把時辰,不如您先去前殿坐會兒吧?”
“不必,孤就在這等着便好。”
對周軒昶這個回答趙公公倒也不意外,於是便道:“諾。”然後對小夏子使了一個眼色。
小夏子會意,忙搬來一張椅子,道:“皇上請坐。”
“嗯。”周軒昶輕應了一聲,便坐了下來。
趙公公想着還有一件事沒問,便道:“皇上,要告訴太后麼?這個動靜那麼大,怕是隱瞞不過了。”
周軒昶眼瞼微垂,眼底暗光浮動,“不用了,告訴不告訴,她總會來的,既然如此,便讓她晚會兒來,她來得越晚,於我們越有利。”
“諾。”
興慶殿內——
尤嬤嬤伺候卓太后睡下後,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吩咐好守在門外的兩個宮女守好門後,就擾着痠痛的脖頸打算向自己寢室走去,而因此沒及時看到面前迎面走來一個人,待她看到後,已經躲閃不及,二人這下便撞到了一起。
“哎喲!哪個不長眼的裝我啊?”尤嬤嬤揉了揉自己撞疼的額頭,待看清來人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就揪住對方的耳朵,怒斥道:“你這個兔崽子!趕着投胎不成?也不看看路?”
“哎喲喲!嬤嬤饒命,嬤嬤饒命,是奴才不好,奴才這不是有急事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小德子,他個子原本就比尤嬤嬤高,這會兒被尤嬤嬤揪着耳朵,卻又不敢反駁,只好忍着疼,彎着腰讓她繼續揪着耳朵不放,只等她氣消。
“哼,這三更半夜的,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你這麼冒冒失失的,你且說說,要是根本就是小事,我可饒不了你!”說這話的時候尤嬤嬤依然沒有放手。
小德子呲牙咧嘴道:“大事,是大事啊,鳳棲殿裡好像出了什麼事,連皇上都過去了,王太醫也被叫了過去。”
“鳳棲殿?”尤嬤嬤一愣,也意識到事情可能確實不簡單,便把手鬆開,“究竟怎麼回事?你沒打聽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