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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浩拿不定主意,問:“這樣行嗎?”
錢文華說:“選舉是大事,不能再出笑話。你按這個辦,出了問題我負責!”
陸浩不想自己做這事,叫來副秘書長於偉強,小聲交待了。於偉強也有顧慮,說:“陸秘書長,只怕要同他家屬說吧?”
陸浩說:“這事暫時還不能讓文廣武知道,事後再作解釋吧。老於,這是錢書記的意見,你照着辦就是了。我得馬上去會場。”
“好吧,我馬上同醫院聯繫。”於偉強只好遵命,卻又莫名其妙地搓搓手,“太冷了!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都難過。我於妙說在家裡只穿一件薄毛衣。”
於偉強總覺懷才不遇,堂哥於大山當了市長沒多久,就離奇死亡,沒撈到他什麼好處,就總拿他女兒於妙出來說事。陸浩只圖脫干係,便誇了幾句於偉強的女兒,匆匆奔會場去。於妙讀完碩士留在北京了,於偉強平時說話轉彎抹角都要說到他這寶貝女兒。
錢文華正在講話,臺下意外地安靜。時間也快十二點了,錢文華的講話也到了尾聲:“請各代表團團長午飯後不要外出,中午有重要會議。具體時間,電話通知。”
陸浩沒來得及上主席臺會就散了,他不想站在門口同代表們打招呼,轉身想回房間去。高思遠落選了,周廣雅發瘋了,馬上會成熱門話題。大家見了他,必定就會說到這事。他能說什麼呢?上策就是躲着。
沒想到電話響了起來,錢文華打來的:“陸浩,怎麼樣了?”
陸浩說:“偉強同志在處理,醫生快到了。”
錢文華似乎有些不高興,頓了會兒才說:“那你快到會場來吧,開個緊急會。”
陸浩轉身回會場,逆着人流往主席臺走。有人同他打招呼,他匆匆地答應。果然聽得代表們都在議論周廣雅和高思遠,似乎大家對劉差配發瘋更感興趣。陸浩隱約覺得,老同學發瘋無意間幫了高思遠。西方國家的政治公關有個慣用手法,就是危機時刻想辦法轉移注意力。老同學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也許對高思遠再次選舉有好處。有些殘酷,卻是事實。
陸浩覺得非常對不住老同學,馬上打了於偉強電話:“於秘書長,怎麼樣了?”
於偉強說:“針纔打下去,周縣長在罵娘,質問我們這
是爲什麼。”
陸浩說:“事後再向她解釋吧,一定要穩住她。”
於偉強說:“放心吧。好了好了,周縣長躺下去了。陸秘書長,我看着真有些過意不去。”
陸浩手忍不住顫抖,說:“老於,我們都是奉命行事。”
陸浩去了主席臺東側的休息室,市委常委同人大正副主任們都在座。秦光明朝陸浩招手,他身邊正好有個空位。陸浩猶豫不前,他顯然不便坐到那裡去。他若坐下去,右邊是秦光明,左邊是錢文華。這個座位至少是省委書記坐的。這時,錢文華說話了:“陸浩過來,秦書記問你話。”
陸浩只得過去,臉朝秦光明,側了身半坐着。
秦光明問:“怎麼樣了?”
陸浩回道:“打了鎮靜劑,剛睡着。”
秦光明擡眼望望錢文華,說:“老錢,又一個麻煩來了。”
錢文華只是望着秦光明,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秦光明說:“情況特殊,我們苦無良策,給她打了鎮靜劑。這事她的家屬如果追究,也是要鬧事的。”
陸浩聽着就暗自緊張,這件事他畢竟參與了。文廣武是個有性格的人,天知道她會鬧出什麼花樣。錢文華的手在沙發扶手上輕輕動着,既像從容地敲打,又像機械地抖動,話卻說得輕鬆:“周廣雅同志的確是精神失常了,三百多代表可以作證。我想這事不會鬧出麻煩來。”
秦光明吐出濃濃一團煙霧,再慢慢喝了一口茶,說:“好吧,事後一定要做好疏通工作。廣雅同志既然病了,趁她睡着的時候,送到醫院去。我們現在開始開會。我宣佈幾點:一,我們在場的所有同志,集體找各代表團團長談話;二,找代表團長單個地談,每人只談三五分鐘,爭取兩個小時談完;三,爲了保證會議質量,我建議同志們都關了手機;四,陸浩同志負責安排談話對象,並負責同他們聯繫。陸浩一個人年輕些,你就辛苦吧;五,談完之後,下午馬上舉行市長再次選舉。下午三點鐘談完,給半個小時代表團開會,三點半開始選舉。各位代表團下午三點鐘準時開會,不能提前。我們也不去吃飯了,讓工作人員送盒飯來。”
錢文華把關了的手機放在茶几上,大家也都關了手機放在顯眼處。李達一邊關着手機,一邊笑道:“秦書記,飯還要去餐廳吃吧。”
秦光明瞟了一眼李達,並不掩飾臉上
的不快,說:“老李,這話最不應該是你說。選舉如果出問題,錢文華是第一責任人,你是第二責任人。我們都在替你做事,你還說這話!”
李達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感謝秦書記!我工作沒做好。”
秦光明說:“飯一時來不了,談話先開始。濟運,你安排人吧。”
陸浩剛纔趁秦光明說話的時候,已叫於偉強把周廣雅送到醫院去了,安排人二十四小時陪着。這會兒聽了秦光明的吩咐,便說:“我馬上通知。請示一下,江華縣代表團赴團長周廣雅同志病了,是否可以再補一個副團長?”
錢文華說:“李達,你說說意見吧。”
李達說:“同意,這事不要研究了。”
陸浩馬上打電話,先叫付永貴過來。付永貴還在吃飯,說馬上就來。秦光明拍拍陸浩坐的座位,說:“陸浩,這個位置留給談話對象。”
陸浩屁股像被火燙了似的,一彈就站了起來,笑道:“我哪敢坐這個位置?借個膽子都不敢。坐這個位置至少得省委書記。”
秦光明也笑了,說:“你好好幹,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你坐了。”
秦光明今天都是繃着臉的,大家見他笑了,也都笑了起來。大家笑了笑,都望着陸浩。不知道是感謝他,還是羨慕他。說感謝也有道理,全搭幫他一句玩笑,秦光明笑了,氣氛輕鬆了片刻。說羨慕更有道理,大家都知道秦光明很賞識陸浩,他人又年輕。陸浩找了空位坐下,再望望秦光明身邊的座位,心想那裡果然不是自己該坐的。可是,今天進來談話的人,都得坐到那個座位上。
沒多時,付永貴敲門進來。陸浩說:“永貴,您坐到秦書記和錢書記身邊去。”
付永貴紅着臉,站着不動,說:“我哪敢坐那裡?”
秦光明笑容可掬,拍拍身邊的沙發,說:“來,請坐。剛纔同志們還在開玩笑,說這個位置至少是省委書記纔可以坐。”
付永貴靦腆得有些忸怩,很不自然地走過去,抓耳撓腮地坐下。陸浩工作做得細,事先已寫了一張條子:付永貴,江華縣代表團團長,該縣縣委書記。秦光明早看過條子了,說起話來非常親切:“永貴同志,我們長話短說。組織上的選舉意圖要不折不扣實現,這條原則是不能變的。市長不搞差額選舉,候選人只能是高思遠同志,這條原則也是不能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