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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思遠終於順利當選市長，只差一票就是滿票。楊丹和白楊也順利當選，楊丹是常務副市長，白楊將分管文化、教育和衛生。會議熱熱鬧鬧地結束了。秦光明笑容滿面，坐在主席臺上講了話，說省委陳書記、李市長對東湖的選舉非常滿意，說明東湖廣大幹部是靠得住的，廣大人民代表是能夠真正代表人民羣衆利益的。普通代表並不知道秦副書記早就到了縣裡，他們見了這麼大的領導，情緒有些激動，臺下非常安靜。
散會那天的晚宴，秦光明領着錢文華、李達、高思遠和副市長們挨桌敬酒。凡事總有人講怪話。望着新領導們喜氣洋洋的樣子，有人就在席間開玩笑說：幾年之內，他們將是東湖新聞的專業演員。這話原來是有典故的，說的是有位老人指着電視上的領導問四歲的小孫子：寶貝知道這位爺爺是誰嗎？孫子想都沒想，隨口回道：知道，演新聞的。小孩子懵懂無知，以爲電視都是演的。今後東湖新聞正式演出，李達的名字會排在高思遠前面，可這會兒敬酒他卻走在高思遠後面。事後有人議論，高思遠差的那票就是李達。說是東湖四百多萬人，最不願意高思遠當市長的，就是人大主任李達。高思遠和李達，還有陸浩，他們三人本有同門之誼，都是秦光明用起來的。
東湖官場中人都熟悉秦光明的風格，他的鐵硬手腕這次叫人再度領教了。自然就會有各種說法，傳來傳去就不太好聽。傳這些話的都是市裡領導，也就是被召集在會場休息室的那些人。他們說名義上是集體找人談話，其實是秦光明把大家軟禁了。他們的手機也被勒令關閉，怕有人同外面暗通消息。李達不便講秦光明壞話，他心裡卻都滿是牢騷。當時只有陸浩一個人開着手機，只因他需隨時聯繫談話對象，可給人的感覺是他成了秦光明最信任的人。錢文華隱隱有些嫉妒，李達更是不舒服。
果然像陸浩料想的，兩條東湖市選舉的帖子滿天飛。一條是《東湖市兩次選市長，不選高思遠不讓過關》；一條是《東湖市選舉副市長，差配幹部當場發瘋》。陸浩上網一看，有嘲笑老同學周廣雅的，說她是現代官場怪胎。高思遠更是冤枉，他簡直被人妖魔化，說成是不學無術的庸官，只會溜鬚
拍馬的貪官。他若不是貪官，誰硬要保他做市長？貪官纔有錢送行賄，才能做大官。
秦光明已經打馬而去，東湖市的麻煩都得錢文華頂着。高思遠被拋在風口浪尖，他自己說不得半句話。老百姓是寧可相信謠言，也不相信官方宣傳的。也怪不得老百姓，這年頭官方老喜歡闢謠，最後又總是打了自己嘴巴。你說是造謠，周廣雅不是真的瘋了嗎？
劉君被錢文華罵了頓死的，卻只得硬着鼻子忍着。錢文華也知道自己是發虛火，網絡好比正月十三夜的菜園子，誰都可以進去撈一把。錢文華調到東湖來，知道這地方有種奇怪的風俗。每逢正月十三夜，誰都可以去別人家菜園偷菜吃。要是怕人家偷，就先給白菜、蘿蔔澆上大糞，斷不可罵娘。菜園可以澆大糞，網上是沒法澆的。
紙媒和電視比網絡慢些，卻也飛快地趕到了東湖。他們都要採訪錢文華、李達和高思遠，一概被宣傳部擋掉了。劉君出來做擋箭牌，陪記者們喝酒，打發紅包。市裡每次出麻煩事，《中國政法週報》的記者郝浪總是最難纏的。東湖的市級領導多認識此人，私下給他取了個外號黑狼。他每次照例都會閉嘴，可花費總是最大的。
郝浪這次悄然而來，不像往常那樣先打電話。他也沒有去東湖大酒店住宿，自己住進了花園大酒店。宣傳部副部長黃新華得到指令，注意所有可疑人員。郝浪進入東湖，處處都有人掉線。當時下午，劉君同黃新華找錢文華彙報，陸浩被請去聽情況。
劉君簡要報告了媒體的情況，說：“這些記者都擺平了，他們不會發報道的。只有那條黑狼仍不露面，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陸浩說：“還有什麼意思？不就是想把這一單做得更大些？這個人實在可惡，一天到晚扛着法治二字，滿世界嚇唬人！”
錢文華問黃新華：“老黃，你說說吧。”
黃新華說：“我有人暗中掉了他的線。他先去了醫院，周廣雅病房外面和文廣武坐了四十分鐘。又在街上隨意詢問羣衆，圍着他的人很多。我的人混在裡頭，說羣衆的話很難聽。”
“他這不是調查採訪，這是蠱惑人心！”錢文華罵了幾句，又開始長篇大論，“我們要學會同媒體打交道，交朋友。這是門藝術。我
們對待輿論監督，也要有個正確態度。總的態度是歡迎監督，但不允許他們歪曲事實，以亂視聽。我覺得大多數記者素質都是很高的，對我們的工作很有促進和幫助。像郝浪這種記者只是極少數。應龍，你有什麼建議？”
黃新華說：“我建議，乾脆把他請出來！我剛纔一路同劉部長商量，可以文請，也可以武請。”
“怎樣文請，怎樣武請？”錢文華問。
劉君說：“文請就是我請，直接打電話給他，就說聽說他到東湖來了，怎麼不見老朋友。請他住到東湖去，見面就好說了。武請就是黃新華請，他有辦法。”
陸浩知道黃新華所謂武請，無非是要黃新華找公安局長莫世貴，給他栽個什麼事兒。最好做的就是抓他的嫖，錄下口供簽字畫押。也不必真的處置他，只需留住把柄，他不再來東湖尋事就行。東湖人都知道花園的小姐多，在那裡設局太容易了。陸浩卻不贊成這麼做，怕弄不好反而添亂。
“我想還是文請吧，他不就是要錢嗎？”陸浩說。
“我也同意文請。我向省委朱部長彙報過，他囑咐我注意策略。但萬一他的黑狼口張得太大怎麼辦？此人的確太討厭了！”劉君說的朱部長，就是省委宣傳部長朱龍春，他幹過兩屆部長了，算是省委裡面的老資格。
陸浩想想卻是不怕，說：“郝浪的真實目的仍是新聞訛詐，他故作神秘先在民間調查，無非是撈些材料嚇唬人。他在民間蒐集的言論，遠比不上網上豐富。他也不敢憑民間傳聞寫稿件，必須得到我們官方口徑。”
劉君笑了起來，說：“錢書記，乾脆請陸秘書長當宣傳部長算了。他太懂新聞紀律了。陸秘書長分析有道理，郝浪把我們當鄉巴佬耍，以爲他蒐集些民間言論，就可以嚇住我們。我打電話請他出來！”
錢文華點頭道：“同意！你打他電話，有情況我們隨時聯繫。我是不見他的，不給他這個面子。”
劉君和黃新華走了，錢文華問陸浩：“文廣武真想同市委對着幹？”
陸浩不想火上加油，只道：“不知道文廣武說了什麼。”
錢文華說：“四十分鐘，不要話說？不會光是打哈哈吧？這個文廣武，他真要做鬥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