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雅娟便炒好了兩個素菜,四隻肥美的大螃蟹,趴在一個大白瓷盤裡,丁一洗手後,對着它們就挽起袖子,說道:“你還有幾隻?”
“還有四隻,在水池裡,還活着。”
“準備什麼時候吃那四隻。”
“你先把這吃完,就你那個小胃,估計兩隻螃蟹就填滿了。”
“那可不一定,對於螃蟹,我先天能吃。”
兩個女孩子很快就將四隻螃蟹消滅了,其餘米飯和素菜她們都吃不下了。丁一挺着肚子站了起來,說道:“我可是再也不吃了,那四隻你願意給誰吃就給誰吃吧。”說着,就去洗手間洗手。
雅娟也進來洗手,然後把餐廳門關上,說道:“走,咱們樓上眯會去。”
“還沒洗碗哪。”
“不洗了,先去樓上躺會,現在陽光最好。”
的確如雅娟所說,躺在陽光照耀着的牀上,渾身鬆軟舒服,丁一閉上了眼。
雅娟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真睡呀?”
“不睡幹嘛?”丁一問道。
雅娟側過身,看着她:“你說,我這麼短時間當上新聞部副主任,會有人說閒話嗎?”
“不會。”
“你怎麼見得?”
“你在你們那裡也是副主任,應該算是平調,這有什麼奇怪的。”丁一給出了一個讓雅娟心安的理由。
果然,雅娟鬆了一口氣,說道:“我算什麼平調,又不是組織部管的幹部?不過,要都是你這樣認爲就好了。”
“放心,沒人會說什麼的,好好當你的副主任,到時候拉兄弟一把。睡吧,我吃飽就困。”
丁一有午睡的習慣,哪怕睡半個小時也好。
躺在雅娟的牀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似乎聽見了汽車引擎的聲音,一會又聽見了開院門的聲音。她知道有人進來了,但絕不是雅娟的哥哥,如果是雅娟的哥哥,會有哥嫂兩個人的腳步聲。此時,分明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按彭長宜的分析,這個腳步聲比較重,應該是體積很大的人。
沒一會,就聽見有人上了樓梯,然後聽到對面的開門聲。
由於她們這個屋子的門虛掩着,就聽來人輕輕的開了這個屋子的門,雅娟立刻起牀,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也可能是怕關門聲吵醒丁一,她輕輕把門虛掩上,小聲說:“你怎麼回來了?”
一個男人低聲說:“今天週末,黨校學習結束,就趕回來了。”
“也不來個電話,家裡有人。”
“誰?”
“小丁。”
“你怎麼讓她來了?”那個人口氣嚴肅起來。
“任小亮送來了螃蟹,我哪裡吃得了……”後面的話聽不太清了,他們進了對面的屋子。
丁一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儘管這個聲音很低,但是她分明聽出是市委書記鐘鳴義!
果然像她預料的那樣,雅娟愛的人就是鐘鳴義!而且中午的螃蟹是任小亮送來的。
很快,裡面的屋子傳出雅娟吃吃的笑聲。丁一再也睡不着了,又不敢起來,也不敢動,只能一動不動的僵硬的躺在那裡。小腦袋飛快的轉了起來,雅娟來亢州工作、哥嫂來亢州兼併酒廠、任小亮送的螃蟹?難道鍾書記和雅娟不怕任小亮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丁一躺在牀上,如芒刺背,這時,她包裡的呼機響了,她正在猶豫要不要看的時候,雅娟從對面屋裡出來,開門走了進來,丁一故意翻了個身,故意閉上了眼。
雅娟將她的包遞給她,說道:“別懶了,呼機響了,快起來,我們該上班去了。”
丁一揉着眼說道:“你什麼時候醒了?”
“哥哥回來了,我就醒了。”
丁一一聽,立刻起牀,先掏出包裡的呼機看了一下,是林巖,問她在哪兒,方便回電話。丁一心想肯定是下午座談的事,就趕快穿上褲子,說道:“快走,下午還有任務呢。”說着,就往樓下跑。
雅娟見她下了樓,又回到那個房間,好像跟“哥哥”說了什麼,也下樓了。
她見丁一着急穿外套穿鞋,就說道:“別急,要不從這裡先回個電話。”
“不了,咱們馬上走,來得及。”說着,在門口穿上鞋,一擡頭,看見了衣架上掛着一個絳色的外套,那是鍾書記經常穿的,她裝作沒看見,就走了出去,然後提前把外面的大門打開,等着雅娟推摩托。
丁一不敢往樓上看,她感覺有一雙眼睛肯定躲在窗簾後看着她們。
雅娟帶着頭盔出來了,她們推出摩托車,雅娟回身重新關上院門鎖好,就帶着丁一離開了。丁一沒有發現過道里有鐘鳴義的汽車。
回到辦公室,丁一先給林巖回了電話,林巖說:“怎麼這麼長時間,你沒在單位?”
“沒有,剛回來,是不是去座談?”
“座談改週一了,我讓他們提前擬好提綱,你週一再和他們碰下,週二上午採訪南城,下午採訪張市長。”
“哦。那好吧。”丁一剛要問市長感冒的事,還沒問就聽林巖又說道:
“你現在有空嗎?”
“如果不座談了我就有空了,怎麼了?”
“市長髮高燒了,在輸液。”
“啊?在哪個醫院輸液?”
“他沒去醫院,怕大家多事,在賓館呢。你要是有時間就去幫我陪陪他,下午他給我安排了好多事,我走不開。”
丁一想了想說:“沒有護士陪嗎?”
“他沒讓,說是住處去個護士不方便,現在小許在哪兒,我派車去接你吧。”
“不用,我坐電蹦子去。”
“別別別,求你,千萬別坐電蹦子,坐那玩意的好像沒好人。”林巖趕忙攔住她。
丁一笑了,亢州經濟繁榮後,各種服務行業也跟着繁榮起來,一時之間,大街小巷出現了許多人力三輪車和電動三輪車,這些三輪車被裝潢的花枝招展,拉着同樣花枝招展穿着暴露性感的女人在路上游蕩。
林巖說:“你等着,我去找車去接你。”
“你找車那功夫,我早就到了,好了,我不等了。”說着,就掛了電話,拿起包就出了單位大門。
她走到國道上,邊走邊回頭看,看看有沒有出租車經過,又往前走了一段,後面響起了汽車喇叭聲,她回頭一看,汽車停在她身旁,從上面下來一個人,丁一一看,是鄒子介,就說道:“是你啊,你沒去海南嗎?”
鄒子介說:“剛回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丁一說:“哪兒的車?”
“是我山東朋友的,他們過來看我。”
丁一一聽是外地的車,就上來了。裡面還坐着一位比他年齡略大的一個人,鄒子介說:“小丁,這也是我的同行,比我強,都有私家車了。”
丁一回頭笑着說道:“您好。”
那個人衝丁一點頭微笑。
他們很快就到了中鐵賓館大門口,車子徑直開上了賓館門前,丁一跟鄒子介揮手再見,就快速跑進了大門裡。她目不斜視,直接上了電梯,一直來到了江帆所在的房間,輕輕敲了門,小許開開門,小聲說道:“小丁,你怎麼來了?”
丁一進來,也小聲說道:“是林秘書讓我來的。市長怎麼樣?”
小許說:“睡着了。”
丁一說:“還燒嗎?”
小許說:“現在沒量,剛纔大夫走的時候還燒。”
“什麼時候開始燒的?”
“上午,今天太忙了,好幾撥人,後來實在堅持不住了,我們才把他送進醫院。”
丁一褪下外套,掛在衣架上,她輕輕地來到裡面臥室,就見江帆躺在牀上,正在昏睡,嘴脣爆着皮。牀頭的衣架上,掛着一個輸液瓶,她很想伸手摸他的腦門,又怕驚醒了他,就惦着腳出來了。
小許說:“你是從大街上來的嗎?”
“不是,從北面過來的,怎麼了?”
“他剛纔說想吃石榴。不知大街上有沒有賣的。”
丁一搖搖頭,說:“沒看見過。這個季節還有石榴嗎?”
“難,對付勁興許能碰上。要不,你在這兒,我出去轉轉,呆的我也快困了,正好醒醒神。”
丁一想了想,自己來也是照顧市長來的,就說:“好吧,你最好到古街上轉轉,小販有的時候沿街叫賣。”
“嗯,我去碰碰運氣,現在石榴樹都該開花了吧?”
“呵呵,是啊。”
小許換上了鞋,又叮囑她,這瓶液輸完好,按照順序換藥瓶,教給她怎麼操作。丁一笑了,說道:“走吧,我會。”
小許剛要出去,丁一說道:“等等,如果大街上沒有賣石榴的,你去冷庫看看,我見過那個冷庫,冷藏着許多水果,好像見過有石榴。”
小許點點頭,出去後,帶緊了門。
丁一換上了一次性拖鞋,到洗手間又洗了洗手,放在嘴邊聞聞,還是有一點螃蟹的腥味。她板過一個沙發椅,坐在江帆的旁邊,靜靜的看着江帆那爆了皮的嘴脣,就找出一個棉籤,沾上水,想給他擦拭,又恐驚醒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看着眼前這個愛着自己的男人,如今卻躺倒在牀上。
一個堂堂的大市長,給外人的印象高不可攀,卻過着形同光棍的生活,女兒沒有了,妻子耗着不離婚,有愛的人不能公開去愛,有誰知道他內心的苦?
只要他是真心愛她,丁一願意等他,等他處理好一切問題,因爲,她也是那樣的愛上了他,她願意跟他一起面對。
想到這裡,她抿了一下自己嘴脣,低下頭,用自己溫潤的脣,貼在他乾裂的脣上,輕輕的潤着他的乾燥,然後擡頭看了看,又再次抿溼了自己的脣,貼在他的脣上,當她再一次擡起頭時,江帆另一隻手突然擡起,摁住了她的頭,同時,丁一的脣便被他的大嘴掠住,同時,剛剛縮回去的小舌,被被他吸入了口中……
丁一“嗯嗯”了兩聲,掙扎着想擡起頭,但是他的那隻手緊緊的箍住自己的頭,使她動彈不得,直到他吸吮的累了,才鬆開了她。
丁一臉紅了,睜着兩隻漆黑如墨的眼睛,忽閃着兩排長睫毛看着他。江帆笑了,沙啞着嗓子說:“看什麼?”
“你在裝病?”
“怎講?”
“病着的人,怎麼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呵呵,原來你是想趁我生病欺負我呀?”
丁一笑了,伸出小手,摸着他的臉和青須的下巴,說道:“燒那麼重,怎麼不去醫院,還是醫院的條件好,有專人護理。”
“我現在也有專人護理。”江帆的大手摸着她的頭說,“你怎麼來了?”
“是小林叫我來的,說他下午很忙,讓我過來替他。”
“呵呵,這個小子。”江帆笑了。
“我給你發信息了。”
“哦,我沒看到,是不是那會已經去醫院了?”他擡起頭,說道:“遞給我包。”
丁一摁下他,說道:“不用看了,我聽他說你感冒了,就給你發信息,讓你去醫院看看。別的沒說。”
“嗯。”江帆有些無力的躺下了。
丁一摸着他的嘴脣說:“我去給你倒點水,潤潤嗓子。”
江帆點點頭。
丁一起身給他倒了半杯水,他喝了兩小口,就放下了。
丁一這纔拿起桌上的棉籤,將水倒在杯蓋上幾滴,沾溼後,在他的脣上輕輕的沾着。江帆閉着眼享受着她輕柔的動作,沾着沾着,丁一心疼的眼淚就涌了上來,江帆從她不穩的呼吸中感覺出了異樣,就睜開了眼,看到她的眼裡蓄滿了淚水。
他又伸出那隻手,摸着她的後腦勺說:“怎麼了?沒事,很快就會好的。”
他不說還好些,這一說,丁一的眼淚索性奔涌出來,她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的臉上,輕輕的啜泣着。
江帆擡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
過了一會,丁一擡起頭,擦乾了淚水,衝他笑笑,說道:“好了,沒事了,眼淚流出來就痛快了。”
江帆凝視着她,他似乎悟透了她的淚水,伸出手,撫摸着她的臉,沙啞着聲音,深情的說道:“不哭,去洗洗吧。”
丁一使勁並了一下嘴脣,衝他點點頭,向衛生間走去
江帆看着她走進洗手間,感覺嗓子眼有些漲痛,他使勁捏着自己的鼻子,纔沒使鼻子發酸。
丁一洗好臉後出來,江帆伸出另一隻手,丁一便握住了他的手,丁一說:“在喝口水吧,潤潤喉。”
江帆鬆開她的手,接過水杯,又喝了兩小口。
丁一給他重新換上了一個藥瓶,仔細觀察着輸液管,沒有發現異常。她看了一眼有些無神的江帆,說道:“你中午吃飯了嗎?”
江帆皺了一下眉,說:“忘了。”
“餓嗎?”
他搖搖頭。
“小許去給你買石榴去了,你是不是嘴裡沒味?”
江帆點點頭,說道:“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這個季節哪有賣石榴的。你把他叫回來吧,指不定他轉到哪兒去了。”
丁一又用棉籤給他溼潤了一下嘴脣,說道:“既然他出去了,就讓他去轉吧,轉不到自然就回來了。”
江帆握過她的手,說道:“別弄了,來,你躺在旁邊歇會吧。”說着,他就往裡挪了挪身子。
丁一說:“我不困,中午去雅娟哪兒吃的螃蟹,我們還眯了一小會。”
“雅娟?你去她哪兒了?她沒在單位宿舍住嗎?”江帆問道。
丁一說道:“沒有,她在高爾夫住。”說完,就想起了鐘鳴義。
“哦?”江帆皺了一下眉,說道:“高爾夫?”
丁一感覺自己說走了嘴,連忙說:“是她哥哥在那裡買的房子。”
“她哥哥?”
“嗯,她哥哥來亢州了,明天參加酒廠的投標。”
“酒廠投標?”江帆有些驚訝。
“是的,所以買了房子,讓雅娟住。”
江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說道:“寶貝,你把我弄糊塗了,能說明白一點嗎?”
丁一說:“已經說完了,你還不明白嗎?”
江帆搖搖頭,說道:“這樣,我問你,你答。”
丁一想了想點點頭。
“你說雅娟住在高爾夫,是不是高爾夫俱樂部東側那排小洋樓?”
丁一點點頭。
“你說她哥哥是幹什麼的?”
“在南嶺開酒廠,她嫂子在北京也有公司,他們今天到亢州來了,參加明天咱們酒廠的公開招標會。”丁一儘可能詳盡的表述着。
江帆點點頭,又說:“你怎麼知道房子是她哥哥買的?”
“雅娟告訴我的。”
“什麼時候買的?”
“這個她沒說。”
江帆又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你去她家,看見她哥哥了嗎?”
丁一調開目光,儘管雅娟說那個人是她哥哥,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她哥哥,她不知道該怎麼跟江帆說,想了想說道:“我跟你說,你要替雅娟保密,另外……”
江帆笑了一下,說道:“另外什麼?”
丁一想了想,她愛的人是江帆,把自己知道的告訴江帆,讓他掌握一些這樣的信息可能會有好處,這也不叫告密,不叫出賣朋友吧,猶豫了一下說:“也許,我應該告訴你,讓你知道。”
江帆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說道:“你要是覺得不該說就不要說了。”
“其實,你知道一下也好,因爲你是市長,有些情況掌握了不是壞處。我們中午正在睡覺,我聽見有人進來了,然後就去了對面那個屋子說話,那個人是……是鍾書記。”丁一看了江帆一眼,唯恐他不相信,又說道,“我下樓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他經常穿的那件絳色的外套,還聽她小聲跟鍾書記說,這螃蟹是任小亮送過來的。”
江帆點點頭,他全明白了。
丁一見他一點都不感到吃驚,就說道:“你怎麼一點都驚訝?”
江帆說,“對哪點驚訝,是小洋樓,還是鐘鳴義、任小亮?”
“都有。”
江帆摸她的臉蛋,又摸她的小腦袋,笑了,說道:“小同志,這些對於我來說早就不是新聞了,不過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的信任。”
丁一有些失望,說道:“我還以爲我提供給你的信息具有唯一性和寶貴性呢?原來你早知道了。”
“哈哈,但是,這絲毫不能說明你提供的信息不具備寶貴性,你犯了邏輯錯誤。”
丁一笑了,就把頭伏在他的身上,江帆一激靈,說道:“不好!”
丁一嚇了一跳,趕忙擡起身,就見江帆擡起兩條腿並在一起。
丁一以爲剛纔自己的胳膊壓疼了他的肚子,趕緊伸手我摸他的腹部,並且輕輕的揉了兩下。
江帆大叫:“別動!”
丁一詫異的住了手,看着他,就見他正緊皺着眉,故作痛苦的說道:“快,我要起來,上衛生間。”
丁一撲哧笑了,原來他憋着尿,就調皮的伸出兩隻手,衝着他的腹部就要摁下去,江帆嚇的趕快側過身,說道:“不許調皮,快躲開,內急了。”
呵呵,丁一笑了,暗暗佩服江帆的確夠能忍,兩瓶藥液下去了,他纔想起衛生間,就不再逗他,給他擺放好拖鞋,扶他坐起,摘下藥瓶,高高舉起。
江帆微微彎着腰,急忙往衛生間跑。
丁一發現針管處有血迴流出來,就驚叫:“回血了!”然後努力舉起藥瓶,她再怎麼努力,也高不出江帆多少。
江帆壞笑了一下,說道:“藥瓶我自己舉着,其餘的事兒你幫我幹。”
丁一的臉紅了一下,白了他一眼,踮起腳尖,高高舉着輸液瓶,背過身去……
江帆笑了,他方便完後,長長舒了一口氣,重新躺回牀上,丁一掛好藥瓶,用溫熱的溼毛巾給他擦着手,耐心的將他的每根長指都擦拭一遍。江帆很享受她輕柔的動作,就說:“你再給我擦擦臉。”
丁一拿着毛巾回到衛生間,用稍熱一點的水,將毛巾洗乾淨,坐在他的牀邊,給他擦着臉,邊擦邊說了一聲“真乖。”
江帆笑了。
丁一極其細緻的給他擦着額頭和臉龐,鼻子和耳朵,當溫熱的毛巾,輕輕撫拭着他的眼睛時,他激動的一手攬住她的脖子,擡起身,吻住了她……
他們吻在了一起,那種來自體內原始的衝動,澎湃着江帆,使他有些頭暈,他喘着粗氣說道:“小東西,真想現在要你。”
丁一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託着他的頭,把他放到枕頭上,說道:“不許胡思亂想,閉上眼,休息一會。”
說着,拿起毛巾就要起身,一隻手就被江帆拽住了,並且把她拉倒在他的身上,說道:“這叫抽抓擠一切時間也要溫存”,說着,讓她壓在自己身上突起的地方……
丁一的臉紅了,騰的起身離開,嬌嗔的說道:“聽話啦,一會要來人了……”
她這句嬌嬌嗲嗲的聲音,更加喚起了江帆心底的**,他再次伸出手想抓住她,被她輕盈的逃開了,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房間裡……
等小許回來時,瓶裡的藥液已經全部輸完,丁一彎着腰,正在用醫護人員留下的藥用棉籤,輕輕摁住江帆手上的針頭,然後輕柔的快速拔出,江帆伸出自己的另一隻手,摁住了棉籤。一轉頭,就看見小許進來了。
丁一說道:“買到石榴了嗎?”
沒容小許回答,後面一個聲音響起:“石榴沒買到,買到了西瓜。”
“科長?呵呵。”丁一看見彭長宜手上拖着一個小西瓜進來了,隨後,她又看到外面的茶几上,已經有了一個西瓜,應該是小許放在那裡的。
彭長宜把手上的西瓜也放在了茶几上,進衛生間洗了手,這纔來到江帆的牀邊,說道:“市長,聽說燒的不輕,您該去醫院的。”
江帆一手摁住棉籤,靠在牀上,說道:“沒有大病,就是嗓子發炎,輸輸液就好了。”
說着,就扔掉棉籤,穿上拖鞋要去衛生間,小許急忙過來扶住他。
丁一把空瓶和廢棄的棉籤扔到了外面的紙簍裡,把臥室收拾好後,就來到外面的客廳給科長沏了一杯水,彭長宜看了一眼丁一,說道:“辛苦了。”
丁一笑了一下,說了聲“不累”,隨後看了看那兩個小西瓜,說道:“科長,是你們那裡大棚種的?”
“對呀,改天我給送兩個,說起來還有你的功勞呢。”
丁一笑笑了,說道:“是你的功勞,是你一心想爲百姓辦事,纔有了這西瓜的誕生。”
彭長宜哈哈大笑了,說道:“這應該是上級領導說的話。”
江帆正好出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笑了,說:“小丁這話沒毛病。”說着,坐在外面的沙發上,小許給他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彭長宜說:“小丁,把這西瓜切了,市長燒了一天,肯定想吃清涼爽口的東西。”
丁一抱起西瓜就去洗了,切好後,裝在一個玻璃果盤中,端了上來。
江帆拿起一塊,說道:“還的確想吃清涼的東西。你上次給我的那三廂,我一個都沒吃上,送人了。”說着,拿起一塊,兩三口就吃完了,又拿起一塊放到嘴裡。幾塊西瓜下肚後,他有了些精神,說道:“把這個也切了,大家都吃,只有把兩個西瓜都吃光,彭主任纔有可能接着給咱們送。”
彭長宜笑了,伸手也拿起一塊西瓜吃。吃着吃着他突然問丁一:“你中午幹嘛去了?”
丁一一愣,看了市長一眼,說道:“去吃飯了,怎麼了?”
彭長宜放下西瓜皮,用手指着丁一,跟江帆說道:“心眼多了,不說實話了。”
江帆笑笑,接過小許遞過來的毛巾,擦着手。
丁一眨着眼說:“就是去吃飯了,說的是實話。”
彭長宜說:“去哪兒吃飯了?”
丁一笑了,說道:“你問這麼詳細幹嘛?”
彭長宜衝江帆一撇嘴,說道:“看見了吧,都學會敷衍了,到了電視臺後練狡猾了。”
江帆笑了,說道:“那是跟你,跟我小丁就全招了,你白當了她那麼長時間的科長了。哈哈。”
彭長宜一聽,故作失望的點點頭。
這時,小許的呼機響了,他看完後說道:“林秘書讓我去接醫生,市長,我去了。”
江帆點點頭,小許就出去了。
彭長宜又說:“小丁跟您招了?”
“招了。”
丁一說:“我怎麼聽不明白你們的話,什麼招啊招的,好像我是叛徒?對了科長,您怎麼知道我中午出去吃飯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有眼睛監視着你。”
“呵呵,不可能。”
“不可能?我給說說看,你中午坐着一輛紅色的木蘭摩托車,進了高爾夫,然後一點多出來的,是不是?”
“是。”
“你進了最後一排的小洋樓裡,中途是不是碰到一個不速之客?”
丁一睜大了眼睛。
“這個不速之客你還認識?”
丁一繼續睜大眼睛。
“他進去後不大功夫,你就出來了,是不是?”
丁一點點頭。
彭長宜說:“這個不速之客跟你說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因爲我耳朵就沒那麼長了。”
丁一笑了,說道:“那個不速之客沒有跟我說話,我們根本就沒碰面,他回他的房間,我在另一個房間睡覺。”
“那你出來的時候也沒碰面。”
“沒有。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有千里眼,就是沒長着順風耳。”
丁一不再問了,她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
江帆說:“長宜,有一點你沒掌握吧,任小亮往那個房子裡送了螃蟹。”
“這個,不知。”彭長宜搖着頭說道。
丁一感到他們的談話很詭秘,就不再插話了。
“只是螃蟹讓小丁吃了不少,哈哈。”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咱們這個書記肯定不知道這個房子的前世今生。”
“這個可以肯定。”
“對了,小丁,你的同事沒說這房子是誰的嗎?”
“說了,是哥哥的。”
“哥哥?”
“嗯。”
彭長宜笑着搖搖頭。
丁一說:“是他哥哥買的,他哥哥要來亢州投資。”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可以這麼聽,但是千萬別這麼認爲。”
“長宜,明天是星期天,沒事的話帶着女兒去酒廠投標現場看看去吧,你學產業經濟學的,應該多參加一些經濟活動,順便還哄了孩子。”江帆說道。
彭長宜沒有理解。
“咱們美女主播的哥哥,也就是買房子的人,明天會參加酒廠招標,應該很熱鬧的。”
“呵呵,明天還真沒安排別的事,行,去看看。”彭長宜笑着說道。
第二天,彭長宜果然領着女兒,穿着一套休閒便裝,出現在酒廠的投標現場。
招標現場就設在酒廠辦公室樓前的大院裡,圍滿了人。此次共有七家企業參加競標,其中最具實力和競爭力的是北京方州酒業有限公司和亢州原酒廠。彭長宜在現場見到了由亢州酒廠原副廠長,他的背後是一百多名酒廠職工,其他代表隊都坐在中間的座位上,圍觀的人們站在座位外圍。主席臺兩側坐着這次評標委員會的全體成員和公證處的兩名同志。
這時,一輛氣派的高級奔馳轎車停在場院旁邊,從裡面走下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將近四十歲,高大的身材,披着一件銀色外套,儀表堂堂,女的也就是二十**歲那樣,儘管相貌平常,卻儀容不俗,一身銀色的職業套裝,頭髮高高挽起,腳上的高跟鞋發出有節湊的聲音,周身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精明和幹練,臉上略施脂粉,這對男女一出現,人羣立刻出現了一陣騷動。不只是他們那得體講究的衣着,主要是他們那高貴的氣質,吸引了人們關注的目光。
就見女的挽住男人的胳膊,向工作臺走來,他們不停的和周邊的人點頭微笑,最後將裝有標書的檔案袋交到了工作人員的手上,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坐在了前排座位上。
競標開始了,經過組委會唱標、評標,一路下來,先後淘汰了另外五家競標者,最後,只剩下了原亢州酒廠和方州酒業公司。
雙方代表一男一女,形成強烈反差。酒廠代表是副廠長,衣着普通,且年齡較大,而且不太善於言辭,說出的話沒有任何新意;方州酒業公司代表就是剛纔那個氣質高貴、精明幹練的年輕女人,口齒清晰,說話有理有據,每句話都離不開現代的管理理念,而且極富於表情和煽動性,不時博得陣陣掌聲,就是原來支持亢州酒廠這方的許多職工,也把掌聲送給了那個年輕的女人。而和她同來的那人男人,始終面帶微笑的注視着主席臺,不時的把掌聲送給每一位競標人,顯得沉着,鎮定,一副志在必得的深沉表情。
進入最後的一輪較量,以女士優先的原則,那個年輕的女人,走上臺,這次,她的手裡沒有拿着任何文字資料,也不再重複剛纔講過多遍的己方優勢,她不緊不慢的環顧了一下全場,最後只陳述了一個故事,一個和這次投標沒有任何關係的故事——
她說:十年前,在遠離南嶺縣城的小山村,有個極其普通的農村姑娘,她兩次高考都沒有考上,落榜把她打倒了,她心灰意冷。有一天,她去同學家玩,這個同學也高考落榜,閒在家裡,她們正在互訴苦悶心情的時候,同學的姐夫來了,姐夫讓她去他承包的酒廠上班,當她得知同學的姐夫硬是把一個連續虧損幾年的縣酒廠扭虧爲盈時,她認爲他遇到了英雄,同時被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吸引了,她當下就在心裡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嫁給這個男人,而且要不擇手段。
回到家裡,她開始給他寫信,幾乎一天一封,當然,不會有回信。一年後,在她認識同學姐夫的那個日子,她用糊紙盒掙的錢,買了一張去城裡的汽車票,找到了縣酒廠的廠長辦公室。當她站在他面前時,這個廠長根本就認不出長相平平的她,於是,她就自我介紹,說:“我就是給你寫了一年信的那個人,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出遠門,也是第一次進縣城,還是第一次單獨面見一個陌生的男人,我知道你有家室,也知道你會拒絕我,但是請你陪我在城裡玩三天,以後我再也不打擾你了。”男人想不出拒絕她的理由,就答應了。三天後,這個男人決定離婚,娶她爲妻。
人們靜靜的聽着,當她講到這裡的時候,人羣響起了一陣“噓”聲,隨即,迅速恢復了安靜,紛紛把目光投向臺上的那位女士,等待着她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