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在部長的家裡,雯雯和孩子也都跟部長他們住,彭長宜沒敢呆太晚,告別部長一家人後,彭長宜開着車,慢慢地走行駛在回家的路上。以前,儘管也和沈芳拌嘴,但家依然是家,但是今天他這個家回得有些沉重,儘管家還是他的家,只是他已經不知道妻子的心是否還屬於他。
妻子有缺點,也有優點,對於這些,彭長宜心裡非常清楚,無論好與壞,都是自己的,是自己當初選擇的。所以,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自然而然就都把對方當做了自己的私有財產,但是,卻不像私有財產那麼好管理。如果炒股,陪了就陪了,頂多就是自己沒看好,造成投資失敗,損傷的也就是金錢。但是夫妻不一樣,這支“股票”陪了後,損傷的不只是金錢,還有面子、事業、甚至是下一代,方方面面都會受到影響,如果核反應堆一樣,所以說影響是深遠的,一般情況下,當事人都會非常謹慎對待這次投資失敗的。
沈芳脖子後面的紅印,分明是另一個男人留下的,這一點,沈芳可能當時沒有意識到,但是對於彭長宜來說,一眼就識破了,對此,他無法釋懷。他不知道陳樂調查的結果,所以也無法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但只要和三源沒有關係,只要沈芳是單純的出軌,那問題就好解決了,畢竟屬於他的家務事,既然是家務事,就在可控範圍之內,他只能在心裡祈禱,祈禱那個男人只是一時新鮮愛色,而沒有別的其它的目的,更不希望那個男人有三源某種勢力的背景。
沈芳還沒有睡,坐在地上的小凳子上看女兒洗腳,看情景沈芳也是剛回來。
“是不是回來看部長了?”
彭長宜剛進門沈芳就這樣問道。彭長宜有意識試探一下沈芳的政治嗅覺,說道:“我看部長什麼?”
沈芳自以爲是地說:“你說看他什麼?部長從市委被別人踢出來了,你能不知道?裝傻吧?”
彭長宜很反感她的用詞,說道:“什麼叫踢出來了?那是工作需要,誰都會有這麼一天。”
沈芳笑了,沒跟他辯解,說道:“反正和他兒子的事有關係,如果沒有兒子這嘛事,肯定他還能幹上幾年。”
彭長宜說道:“他現在也在幹,而且是正處級,幹得好好的,都開了兩次會議了,怎麼了?”
沈芳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誰不知道副書記的權力大,人大主任就是那麼回事,以後說話就沒人聽了。”
彭長宜酸酸地說道:“你現在懂得很多呀?原來你可是從來都不談論這些。”
沈芳沒有擡頭看他,伸出手,在幫女兒洗腳,她很自豪地說道:“那當然了,我現在接觸的人都是當官的,他們經常說這些,別以爲你不跟我說,我就不知道,我現在也是家事國事天下事。”說完,起身端着女兒的洗腳水就出去了。
彭長宜看着女兒,就見女兒正在看着他嘻嘻地樂。
彭長宜說道:“笑什麼?”
女兒說道:“媽媽說她現在什麼都知道。”
彭長宜很奇怪女兒居然能聽懂他們的談話內容,就說道:“媽媽都知道什麼?”
女兒說:“媽媽說以後讓我學會照顧自己,她要接觸社會,要了解社會,要實現自我價值。”
彭長宜是不能和女兒討論這些的,就說道:“那你學會照顧自己了嗎?”
“學會了。”
“學會了爲什麼還要讓媽媽給你倒洗腳水?”
女兒的小臉一下子紅了,爭辯道:“是她自己願意做,我有什麼辦法?”
沈芳這時進來了,聽見了他們爺倆的對話,就說道:“什麼是我願意做,還不是因爲我最近忙,覺得虧欠你們的,真是,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遇到你們這兩個大懶蛋。”
女兒看着爸爸,彭長宜也看了一眼女兒,女兒就捂着嘴偷偷笑了。
夫妻倆躺在牀上,儘管在外工作的彭長宜,很想行夫妻之事,但是他沒了衝動和熱情,一夜平安無事。
這次回來他沒有去見陳樂,因爲他知道,陳樂之所以沒有主動跟他彙報,就是他自己任務沒完成,或者完成的圓滿,所以,他也就沒有打擾陳樂,畢竟陳樂辦事他是放心的。
幾天後,陳樂來三源找彭長宜了,趕上彭長宜正在開常委會,彭長宜就給褚小強打電話,讓褚小強代他接待一下陳樂。等彭長宜散會後,他就趕到了福源山莊,褚小強和陳樂在那裡等着他。彭長宜到了後才發現,小竇也在那兒。
原來,小竇和褚小強已經明確了關係,雙方家長準備最近見個面,然後就依三源的風俗舉辦結婚儀式。
褚小強爲雙方家長見面的事,弄得睡不着覺吃不下飯,因爲父親褚文不願跟小竇的父親見面,說是配不上人家,儘管褚小強做了大量工作,甚至小竇也登門去做未來公爹的工作,但是褚文依然不同意見面,褚小強早就有心想請彭長宜去說服父親,但是最近幾次見到彭長宜,都感覺彭長宜似乎有着滿腹的心事,一直沒好意思開口談這事,今天,戰友陳樂來了,他就把女朋友接來,跟陳樂見面。
陳樂早就知道小竇爲了褚小強,放棄大城市的工作和安逸的生活,一直逗留在三源當一個沒有工資的志願者,今天一見果然不錯,他很爲戰友高興。三個人正在談笑風生的時候,彭長宜就到了。
彭長宜也受到了他們的感染,尤其是見到了小竇,就更加開心,他笑着說道:“什麼時候喝喜酒?”
小竇就把羚羊般的一對眼睛對準了褚小強。
褚小強說道:“卡殼了,進行不下去了。”
彭長宜說道:“爲什麼?卡在什麼地方了?告訴你們,我是最善於攻堅克難的了,看看能不能幫上你們?”
褚小強激動地說:“終於有機會跟您說了。”
於是,就將父親褚文的態度跟彭長宜說了一遍。彭長宜笑了,說道:“你們別急,老褚的心情我理解,這事交給我吧。到時你們多敬我兩杯酒就行了。”
小竇和小強聽到這話後,立刻端起酒杯和水杯,就要敬彭長宜。
陳樂說道:“小強,你們心不誠,怎麼着弟妹也要喝杯酒,哪怕是敵敵畏也要喝下去,這才能表示出迫切的心情和非彭書記無人能勝任的勁頭,同時,這也能考驗出小竇非你不嫁的決心和信心。”
褚小強看了看小樂,又看看小竇,就說道:“你倒上吧,不行的話我替你。”
陳樂早就眼疾手快地給小竇倒滿一杯酒。
小竇端了起來,面有難色,她說道:“看來,如果我不喝了這杯酒,陳大哥就會懷疑我愛的程度,這樣,小強,咱們也當着陳大哥的面,表表決心,敬彭書記。”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行嗎?”
小強也看着小竇,小竇說道:“不行也得行,連敵敵畏這個詞都用上了。”
小強說道:“這個詞是彭書記的專利,他經常這麼說。”
陳樂說:“那當然,這麼多年了,怎麼也得學着點呀,學不到骨髓還學不到皮毛嗎?”
彭長宜今天很高興,說道:“好,我接受,但是有個條件,小竇就別喝了,抿一下給小強吧。”
小竇端着杯,笑着說道:“我就當這是敵敵畏了。”
說着,三人就碰了碰杯,小竇果真喝乾了杯裡的酒,隨後辣得咳嗽起來,小強趕緊遞給她水,小竇又把杯裡的水喝乾了,這才拍着胸脯說道:“我真納悶,這麼辣的東西你們怎麼這麼喜歡喝?”
三個男人都笑了。
褚小強端起杯,又要單獨敬陳樂,彭長宜說:“小強,一會我跟小樂還有事,他本來就不勝酒力,當年兩杯啤酒就暈乎的人,能端白酒已經是進步不小了,你要是把他灌迷糊了,他一會說話就顛三倒四了,那不是白瞎了?你也少喝點,一會還要送小竇走山路。”
陳樂說道:“彭書記,誰說他一會要走山路,人家就不興住在婆家?再說了,結婚證都領了,新房也早就準備好了,幹嘛偏要黑燈瞎火地往山裡趕?”
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聽了陳樂話的原因,小竇的臉紅紅的,說道:“還尊稱你爲大哥呢?不夠格!”
“哈哈。”彭長宜笑了,好長時間他都沒這麼開心了。
彭長宜讓陳樂坐上自己的車,讓老顧開着陳樂的車,他發現,陳樂開的不是那輛新捷達警車了,而是從前的那輛舊警車。
回到海後基地,彭長宜給陳樂沏了一杯濃茶,說道:“小樂,說吧,結果怎麼樣?”
陳樂從包裡掏出一個檔案袋,說道:“您先看看這個。”
彭長宜看着鼓鼓的信封,沒敢接,他的臉白了,故作鎮靜地說道:“什麼?”
陳樂說道:“照片,您先看看,我在跟您彙報其它的事情。”
彭長宜按捺着狂跳的心,手微微顫抖着接過了信封,這是一組黑白照片,彭長宜知道是陳樂自己洗印的,他沒有拿到外面去沖洗。
他鎮靜了一下自己,開始看照片,第一張就是一個小區的門口,停放着一輛奧迪車,儘管彩色膠捲洗成黑白照片,對比度不夠明亮,照片有些發灰,但是並不影響辨認。彭長宜看了半天,卻沒有認出這是哪個小區。
他接着看第二張,就看到了電局長的坐騎停在這個小區樓洞前面,並且掉好了頭,第三張照片顯示,從漏洞裡走出一個三十多歲非常苗條的長髮女人,然後上了電局長的車。
彭長宜揉了揉眼睛,這個女人不是沈芳。再往後翻,都是電局長和這個女人在酒吧的照片,接吻、撫摸等等不雅的動作。
彭長宜快速翻看着,又看到他和另外一個女人夜間互相摟着進了賓館房間的照片,一直到第三個女人出現,地點還是在賓館的房間裡,儘管畫面有些虛,但是可以清楚地看清是電局長和女人半裸着上身躺在一個被窩裡,這張照片不知陳樂用了什麼手段拍照到的。
這一大沓子照片中,沒有沈芳的身影,彭長宜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就這些?”
陳樂說:“目前就發現了這些。”
彭長宜忽然看着陳樂,目光銳利,又說了聲:“真的就這些?”
陳樂說道:“真的就這些,除去這幾個女人之外,還抓拍到他到錦安市領導家送禮的照片,這些,我還沒洗出來。”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說說你瞭解到的情況?”
陳樂說:“這個電老虎局長原來是市局一個農電處的一個小科長,一直不得志,後來交了好運,才調到亢州任局長,也就是供電公司總經理……”
“說我不知道的。”彭長宜打斷了他的話。
陳樂說:“您別急,下面就是您不知道的。”他接着說道:“據瞭解,他是老牌的專業人才,而且是電力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也是單位裡的中堅力量,但卻一直不得志,許多不如他的都升了上去,眼看跟他一同來的同學都被委以重任,有的下到縣裡當了局長,有的進了機關領導層,只有他還徘徊在小科長的位置。後來,在新年聯歡會上,他年輕漂亮的妻子被領導看中,他便把妻子貢獻給了領導,沒出半個月,他就破格提拔當上了處長,後來就一路升遷,最後到咱們這裡當上了局長,亢州電力局是個大局,他來到後駕馭全局的能力畢竟有限,又急於表現自己,就搞了一系列的內部改革,管理非常混亂,財務不清,各種隸屬關係也不理順……”
“撿主要的說,別扯沒用的。”彭長宜陰沉着臉,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陳樂又怔了怔,繼續說道:“首先就是他要搞各個電力所的所長競聘上崗,據說,馬上就要搞局內部競聘上崗,阿姨就在這之列。”
彭長宜嘴角動了一下,沒說話。
陳樂繼續說:“這個人似乎有些心理變態,他專門搞當官的女人,凡是他能接觸到的當官的女人,他都搞。這上面三個女人,都是他們系統內的職工,都跟他共過事,也都是他成爲局長後纔跟他好上的,她們的老公不是在下面縣裡任職,就是在錦安市機關上班,有人說他是在報復所有當官的男人,因爲他的女人被當官的搞了,他也搞當官的女人。”
說道這裡,陳樂不說了。
彭長宜問道:“沒了?”
“沒了,我就知道這麼多。”
彭長宜半信半疑地看着小樂,說道:“繼續跟蹤,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陳樂點點頭。
老顧上來了,他說陳樂的房間開好了,讓陳樂去看看。”
陳樂看了彭長宜一眼,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個檔案袋,就勢說道:“不用看了,冷不丁開了這麼長時間的車我也累了,我這就跟你去房間休息,彭書記,我先去睡覺。”
彭長宜似乎有些不甘心,他看了看小樂,點點頭。
陳樂其實,拿起自己的包,就跟老顧走了出去。
彭長宜無心看這些照片,他不覺陷入了沉思中,憑他的直覺,陳樂一定隱瞞了什麼,不該只是這些證據。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大信封上,裡面似乎還有東西沒有掏出來,他抓過這個大信封,就看見裡面有一盤錄音帶,彭長宜看了看,就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好長時間都不用的錄音機,插上電源後,把磁帶裝進了帶倉,裡面傳出刺刺啦啦的聲音。就聽一個男人說道:
“今晚出來吧?”
“不行,孩子期末考試了。”
是沈芳的聲音。
“她不是可以一個人在家嗎?”
“那也不行,她現在會給他爸爸打電話訴苦了,他爸那天回來後跟我吵了一架。”
沈芳咯咯笑了兩聲,說道:“胡謅,他纔不是這樣呢,那是你自己吧?是你自己的老婆閒置不用。”
“哈哈,我的老婆早就不歸我用了。”
“你老婆不歸你用歸誰用?”沈芳問道。
“如今當官的就是這樣,自己的老婆不用,都在用別人的老婆。”
“那是你,我們不是這樣。”
“哈哈,那是你不知道?他好幾天不回來一趟,能忍得住?”
“能不能忍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還是回去用你老婆吧。” 說完這話,沈芳又低低地笑了。
那個男人又說:“我可以提個請求嗎?”
就聽沈芳問道:“什麼要求?”
那個人又說道:“他不用的,我可以用嗎?”話語充滿了挑逗。
沈芳乾脆地說道:“不可以,你答應我的事還沒辦呢?”
“辦,馬上就辦,過兩天就開黨組會議研究,然後上報市局批准。只是,如果我給你辦好了,或者超出你的預期的話,你怎麼報答我呀寶貝?”
沈芳不言聲。
那個人又說:“說話呀?”
“不說……嗎——”沈芳的口氣有了從未有過的嗲,彭長宜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哈哈。”那個人淫笑了,說道:“你真可愛,愛死我了,恨不得親死你,你男人真是沒福氣,放着你這麼個大美人他不用,給別人留着——”
彭長宜氣得攥緊了拳頭,直把骨節都攥得都生疼……
“誰說他不用,他忙於工作,那麼遠,怎麼可能天天回來?是你離家那麼近也不回去用老婆,是不是留給別人用?”沈芳話得有些肆無忌憚。
沒想到那個人一點都不惱,說道:“當然,我的老婆別人用,別人的老婆我用,如果我用了自己的老婆,就沒有力氣用別人的老婆了,寶貝,你說對不?”
“討厭。”沈芳嬌羞地罵了一聲。
“哈哈,好聽,真好聽,只是寶貝,我現在就想用用別人的老婆,尤其是彭書記的老婆……”
彭長宜聽不下去了,他憤怒到了極點,一伸手,就把錄音機連同茶几上的東西一塊撥拉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