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奇從牀上坐了起來,罵道:“彭長宜這個小子真是壞透了,我看他是成心要壞我的好事!不會跟那個女人說我不在嗎?”
羿楠笑了,坐在他的旁邊,說道:“去吧,我們……來日方長……”
吳冠奇聽了羿楠這話,氣消了不少,說道:“聽你的,給他一個面子。”說着,就站起身,往出走。
走了兩步後,吳冠奇又回來了,說道:“你怎麼辦?”
羿楠笑了,說道:“你不用管我了,我在這裡呆會兒。”
“好吧,這樣,你先出去吃飯,然後等我回來。”
羿楠點點頭,說:“好。”
吳冠奇忽然覺得自己漂泊的心有了歸宿,他走到羿楠跟前,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說道:“寶貝,這個家是你的了,你是女主人,如果不滿意我佈置的,你可以推倒重來。”
羿楠點點頭笑了。
吳冠奇轉身,拿過手包,從裡面挑出了一張銀行卡,說道:“密碼是我奔馳車的車牌號,前面填充一個0,我希望我的女主人讓這個家變得更漂亮。”
羿楠接過銀行卡,在手心裡掂了一下,調皮地說道:“我大致看了一下,儘管這個家基本要件都有了,但真要在這裡過日子,還差很多東西。有錢就好辦事了,我的錢月月上交,如果你不給我錢,我還真不知道怎麼給你佈置,這下好了,這裡有多少錢,我就給你辦多少錢的事。”
吳冠奇笑了,說道:“寶貝,這裡面的錢足夠你今天花的了,你到銀行後就知道這裡有多少錢了。”
羿楠笑了,說道:“多少?”
吳冠奇仰着頭,想了想說:“像咱們這樣的房子,大概還能夠買十棟的錢吧。”
羿楠一驚,手裡的卡險些掉下來,她趕緊把卡塞到他的手裡,說道:“吳冠奇,你別嚇死我!這麼多錢,我可是不敢拿,你還是給我兩三千現金吧,我今天也就是買些生活必須品,再說了,咱們這個小縣城,只有大商場才能刷卡,我還得去銀行取錢,太麻煩。”
“哈哈。”吳冠奇笑了,把卡重新塞到她的手裡,說道:“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怕錢咬着手的女人。今後,我的錢,就是你的錢,兩三千元不夠,咱家還缺不少東西呢,希望你以最快速度,把洞房佈置好,我……等不及了。”說着, 就往她跟前湊。
羿楠的臉紅了,低下頭,小聲說道:“我要先回趟宿舍換衣服,然後才能上街。”她的身上,還穿着吳冠奇的那件男士T恤。
吳冠奇湊到她跟前,抱了抱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
“快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說着, 就趕緊往出推了他一下。
看見羿楠的嬌羞神態,吳冠奇又衝動起來,他捧起羿楠的臉,又吻了她一會,說:“寶貝,我不想去了。”
羿楠的心跳了起來,她緊張地說:“別、別、別,快去吧,你都答應他們了。”
吳冠奇點點頭,說道:“那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羿楠說:“不用,我先熟悉一下這個家,看看都需要買什麼,你先走吧。”
吳冠奇疼愛地說:“好,那我先走。這個混蛋,三番五次地壞我的好事!”
吳冠奇憤憤地說着,就大步下了樓,羿楠忽然想起什麼,赤着腳追了出去,她叫了一聲:“吳冠奇,等等。”
吳冠奇已經走到了院子裡,聽見羿楠叫他,見羿楠光着腳站在門口,就急忙走了回來,說道:“什麼事?”
羿楠的臉騰地紅了,她站在門口,用手把長髮攏在胸前,說道:“少喝酒,或者別喝……”
吳冠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你想想,我跟那個混蛋在一起,如果不喝酒,他會掐死我的。”
羿楠低下頭,手指纏着髮梢,說道:“反正,最好別喝,你就說,你要爲下一代着想……”說着,紅着臉就跑上了樓。
吳冠奇立刻心花怒放,他衝着裡面說道:“遵夫人命!他今天就是掐死我,我也不喝!哈哈——”
玉瓊來的時候,彭長宜正開着車,圍着三源已經轉了三個圈了,儘管剛纔和吳冠奇的打鬧,讓他心中的憤怒平息了好多,但是,問題沒有解決,還擺在那裡,他必須要處理。他苦苦地思索着,思索着,最後,還是決定釜底抽薪,他必須要對那個混蛋局長做點什麼,否則,妄爲男人!
想到這裡,他把車停在路邊,給陳樂打了電話,在電話裡,對陳樂如此這般地安排了一番後,他纔開車準備回單位。
這時,他接到了玉瓊的電話。
彭長宜好長時間沒有見過玉瓊了,他搞不清玉瓊找他有什麼事,因爲最近,除去吳冠奇搞的這個新型農業產業園區之外,三源沒有什麼可以吸引玉瓊的,難道她是衝着新型農業產業園區來的?儘管他心裡犯嘀咕,但你只是一瞬間的事,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有些女人是萬萬不能怠慢的,尤其是領導的女人們。
玉瓊對於他接電話的速度很是滿意,她笑着說道:“彭書記,你在哪兒呢?”
彭長宜其實很是反感這種問話,儘管是一句很普通的問話,但是從玉瓊嘴裡出來就和部長、丁一嘴裡出來感覺不一樣,後者的感覺親切,沒有距離;前者的感覺生硬,有點像領導查崗。但他還是乖乖地說道:“玉瓊經理,我在回單位的路上呢,您有什麼指示?儘管下達。”
玉瓊笑了,說道:“我在你們三源,馬上就要到三源酒店了,怎麼樣,如果不忙的話,過來坐坐吧。”
彭長宜一聽,連忙說道:“好的、好的,我五分鐘就到,您如果先到的話,就先要個房間等我兩分鐘。”
玉瓊說:“好吧,別太着急,注意安全。”
彭長宜其實很想當時就叫吳冠奇,但他不知道玉瓊到底幹嘛來了,所以就沒有立刻叫他,還是等見到玉瓊,徵求一下她的意見後再說吧。
果然,彭長宜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趕到了三源酒店。如今,這個酒店早已經易主,彭長宜到後,玉瓊也剛剛下車。
玉瓊只帶了一個司機,下車後,彭長宜趕緊走過去,說道:“您總是到了三源後纔給我們打電話,都不給我們準備的時間。”
玉瓊笑了,說道:“我是路過看看。本來不想麻煩你,但是想了想還是通知你吧,不然以後被你知道了會讓你說嘴的。”
彭長宜笑了,握過她的手後,就帶頭往裡走。服務員認識彭書記,直接就將他們領進了一間豪華包間。
玉瓊的司機沒有跟上來,彭長宜趕緊將玉瓊讓到沙發上坐下,探問道:“您幾點從家裡出來的?”
玉瓊說道:“我從北京來。”
彭長宜明白了,三源和北京、錦安根本不在一條直線上,有點像黃河的“幾”字,北京、錦安分別是“幾”字的而只腳,兩地是一條直線,而三源則在“幾”字的頭頂。她能到三源來,想必她特意爲之,而不是所謂的“路過”。
於是彭長宜問道:“是不是頭天去的北京?”
“是啊。”玉瓊接過彭長宜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幾口。
彭長宜又給她滿上,繼續漫不經心地問道:“呵呵,您是不是把業務發展到北京去了嗎?”彭長宜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儘可能地摸清這個女人到三源來的真實意圖。
玉瓊有些疲憊地靠在沙發上說道:“哪裡呀,現在做什麼都不好做,最近談了幾個都沒成功,這不,就想到你這裡尋找商機了。”
彭長宜說道:“看您說的,三源,還不是您說了算,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只要您想好,知會我一聲,我去辦就是了。”
玉瓊笑了,她很滿意彭長宜的態度,就說道:“也不是太大的事,我看中了你們這裡一塊地,想自己做點事,以後到這裡養老是非常不錯的。”
“哦,什麼位置?”彭長宜問道。
“就是靠近新型園區東南角,大概有三四百畝吧。”
“您是說東南角靠近加油站的那個位置嗎?”
“對呀——。”玉瓊揚着尾音,故作天真地看着他笑了一下,那意思分明是說“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彭長宜笑了,說道:“呵呵,那快地本來就屬於產業園區的,現在歸吳冠奇了。”
玉瓊笑了,說道:“他在三源佔了那麼多地,還在乎這三四百畝?”
從玉瓊的語氣中,彭長宜聽出,玉瓊顯然知道這塊地皮歸吳冠奇了,吳冠奇對那塊地皮早有規劃,他已經把那裡規劃成一個大廣場,而且還有一棟地標性的建築物。玉瓊既然有想法,爲什麼不提前要地,偏偏等吳冠奇徵地手續辦完了纔來要,顯而易見,是不打算出什麼錢甚至白要來了。三源的地價便宜是便宜,那也要不小的一筆錢呢?聽了玉瓊的話,彭長宜心裡暗暗叫苦,心想,你說得的到輕巧,這不等於剜吳冠奇的肉嗎?再有了,如果把這塊割出去,就破壞了園區的整體規劃了。
想到這裡,他說道:“據我所知,他已經都規劃好了。”
玉瓊又喝了一口水,用一種故作的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那有什麼?再重新規劃一下就是了。”
彭長宜很反感她這種故作的“輕描淡寫”,什麼叫“再重新規劃一下”,你以爲是小孩子塗鴉那麼簡單的事呢?儘管心裡反感,但是臉上的表情依然熱情,看不出一絲的厭煩。
他也故作“輕描淡寫”地、不假思索地說道:“這樣,我給這小子打電話,讓他過來,您親自給他下指示。”
玉瓊說:“等等在打電話,爲什麼我先找到你,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再說,如果沒有可能,就不要跟他提了。”
彭長宜心想,不管有沒有可能,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作爲我彭長宜,都不應該替你們決定。想到這裡,他說道:“據我所知,那一塊的確已經規劃好了,而且正在着手施工,那裡準備建一個文化廣場,還有一棟地標性的建築。這樣,我把他叫來,具體情況讓他跟您彙報。您看怎麼樣?”
彭長宜用的是“彙報”,而不是“商量”。
玉瓊想了想,最後說道:“也行吧。”
彭長宜說:“這樣,咱們兩手準備,如果那塊地不行的話,三源的地任您挑,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地,當然沒有好地,都是山地。”
玉瓊笑了,說道:“我已經找過大師看了那塊地,根據我的命相,那裡是最合適的,我和北京幾個朋友在那裡準備建一個一流的療養院,如果他不同意,你要給我想辦法,讓他把地讓給我,你在從別的地方補償他。”
玉瓊的話很堅決,似乎早就打好了算盤,彭長宜愣了一下,心想這不是明搶嗎,但是他沒有表態,就給吳冠奇打了電話,吳冠奇的電話關機了,他這纔打給了羿楠。
玉瓊聽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等彭長宜掛了電話後說道:“怎麼,老吳有女人了?”
彭長宜笑笑,因爲他摸不準吳冠奇跟玉瓊到底有什麼關係,就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說道:“呵呵,做男人,都像他似的就好了。”
玉瓊笑了,說道:“像他什麼?”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還是別說了,你們女人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
玉瓊說:“你別給他保密了,我知道他看上了你們縣報的記者,對不對?”
“您的情況工作做得很到位啊?”彭長宜語氣裡有了某種意味。
也可能玉瓊被剛纔那個女人的聲音產生了興趣,所以沒有聽出彭長宜話裡另外的意思,就說道:“呵呵,是他親口說的。”
彭長宜感覺吳冠奇跟玉瓊的關係還是比較密切的,也笑着說道:“呵呵,那我就不給他瞞着了,的確是這麼回事。”
玉瓊到底是玉瓊,見過大世面,知道該如何把握自己的分寸,她調轉話題說道:“長宜,你也先替考慮考慮,如果老吳不同意讓出那塊地,我怎麼做?”
彭長宜低下頭,故作思考着沒有言聲。
這時,玉瓊突然說道:“長宜,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了,不要搞什麼個人迷信那一套,這樣對你影響會不好的。”
彭長宜看了玉瓊一眼,見她突然變得很嚴肅,他心裡就一驚,他明白,玉瓊用的這一套是官場上慣有的伎倆,一般上級找下級辦私事的時候,都是這樣,爲了敦促你把事辦成,先給拋出一條你致命的弱點,然後抱着不予追究的態度作爲交換,然後讓你乖乖地俯首聽命。
但此時,對於玉瓊的話,彭長宜的確不明就裡,他不解地說道:“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麼?”
玉瓊嚴肅地說道:“我在路邊停了一下車,見旁邊山上有個很古老的土地廟,修葺的很好,似乎香火很旺,就爬了上去,看了看。你猜,我看到裡面供着什麼?”
彭長宜笑了,說道:“三源山區到處都是這種土地廟,土地廟裡當然供着土地爺了。”
玉瓊沒有笑,依然嚴肅地說道:“你說得沒錯,的確供着土地爺,而且還冒着香火,說明香火不斷,但是在土地爺的旁邊,還供着一個人。”
“誰?”
“你。”
“什麼?我?”彭長宜吃驚不小。
“是的,是你,你的一張大照片。”
彭長宜眨巴着眼睛,申辯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這事!”
玉瓊說:“你肯定不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會在那裡供着了。我說得意思是,過去,鄔友福把三源當成自己的天下了,幾乎被他搞成了獨立王國,認爲天高皇帝遠,他做什麼上邊不知道。現在,土地廟裡居然供着你,你是不是也在走鄔友福的老路?長宜,這是我進去看的唯一一個土地廟,是不是這山裡還有其它的土地廟裡供着你,我就不清楚了,所以,要引起你的注意。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給你上報領導的。”玉瓊輕聲細語地說道,她巧妙地把“領導”擡了出來。
彭長宜後背有些冒汗,他趕緊雙手抱拳給玉瓊作揖,說道:“您一定高擡貴手,千萬別給我上報,這事,我一點都不知道,吃完飯後我就去處理這件事。”
玉瓊笑了,說道:“我都說了,不會給你上報,請你放心好了,再有,我是很看好你的,市委頭任命你的時候,我可是給你說了好話的呦。”
彭長宜又雙手抱拳,說道:“長宜知道,長宜知道,謝謝,太感謝了。”
此時,彭長宜在心裡有些瞧不起玉瓊了,如果她不擡出翟炳德,彭長宜還有意給她促成這件事,她這麼堂而皇之地擡出翟炳德,反而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明明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但還想爲之,有些強按牛頭飲水的意味。有可能翟書記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打算,還有,上次戴秘書長就說,讓他離這個女人遠點,有可能翟炳德已經跟她有了裂縫,或者,翟炳德已經遠離了這個女人,不然,玉瓊今天不會這麼刻意擡出翟炳德的。往往自視強大的人,其實都是空虛的表現。
女人啊!他在心裡感嘆了一聲,原以爲,在高層領導身邊的女人,水平要相應高一些,沒想到,也是這樣。這種女人,應該是部長說的那兩種女人的前一種,是遠離的對象。看來,領導除去管好乾部、管好家人外,還要管好這些紅顏們。
此時,彭長宜最初和玉瓊接觸時產生的好感,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這時,他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吳冠奇,他突然計上心來,說道:“您先坐會,我出去接個電話。”
說着,彭長宜站起來就往出走,在電話沒有接通的前提下,就佯裝說道:“老兄你好,我在三源,是的,我今天回去,喝酒?哈哈,就這麼點愛好……”等他真正走出去,來到樓下一個房間時,才接通了吳冠奇的電話,此時,吳冠奇的車已經飛速地進來了。彭長宜考慮到玉瓊的司機有可能就在一樓附近的房間,不等吳冠奇說話,就小聲說道:“貫奇,我說你聽着,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喝酒,咱倆猛喝,必須喝醉。”
吳冠奇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在車裡大聲說道:“彭長宜,你少來這套,我說你是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三番五次攪我的好事不說,還讓我喝酒,還必須喝醉,你是縣委書記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不是。我出門的時候,我家羿楠就再三囑咐我,不准我喝酒,我們準備要孩子,你怎麼還能讓我喝醉?真是不地道。”
彭長宜嚴厲地說道:“你要個屁!婚還沒結呢,你真想先上車後買票呀。我這是今天對你唯一的要求,是政治任務,如果不聽,有你哭的時候,我警告你,她可是奔着你來的,你看着辦。”
吳冠奇愣住了,說不出話。
“我告訴你,今天我幫你唱這齣戲,咱們給她裝瘋賣傻,一個字,拖!拖過今天再說。要想達到目的,只有死命喝酒,她醉你也醉!”
不等吳冠奇說話,彭長宜就關上了手機,快速走出房間,往樓上跑去,他必須趕在吳冠奇之前進去,然後還假裝打着電話,邊進屋邊說道:“好的,好的,我晚上就回去,但我下午還有個會,可能早不了。好,我儘量往前趕,再見。”說完,掛了電話。
玉瓊說道:“今天是週五,下午還安排了工作?”
彭長宜說:“民主生活會,上週就安排了。沒事,老康主持,本來就是他的事,不影響喝酒,您來了,我怎麼也得陪您喝幾杯。”
玉瓊說:“如果下午有事咱們就不喝了,我喝了酒坐車就頭暈。”
彭長宜說道:“沒事。”
這時,彭長宜讓飯店安排的菜已經端上來了,他看看錶,說道:“這個吳冠奇,怎麼回事,還不到。”
玉瓊笑了,說道:“熱戀中不方便離開吧?”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沒那麼嚴重,我只是好跟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