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爲這個,你就決定繼續留隊?”
“從那天開始,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當兵的目的並沒有多麼高大上,我出身農村,只想在部隊闖出一片天地,至少能夠提幹當個軍官什麼的,將來轉業生活就有依靠了。在部隊裡,我什麼都爭第一,因爲我輸不起。我自以爲自己已經是全軍最厲害的射手了,我覺得不提拔我是不公平。可是雷教官實實在在給我上了一課。臨走的時候,他對我說,如果我想當一名真正意義上的精英,那麼他就在203部隊等着我。”
“所以你參加了203的招募選拔?”
“是,可是……”徐武的臉色暗淡下去,“我還是落選了。”
“以你的技戰術水平,怎麼可能落選?”秦飛難以置信地看着徐武,畢竟他是親眼目睹過徐武的戰術水平和單兵素質。
能被奉爲軍內“槍王”的兵,絕非浪得虛名。
“那是事實,我落選了,而且……”說到這,徐武欲言又止。
秦飛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讓一個好強的特種兵承認失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麼看來,徐武落選肯定是不爭的事實。
問題在於,爲什麼落選?
“老徐,能問你個事嗎?”
看到徐武不願意談及落選的原因,秦飛只能轉移話題,“據我所知,203部隊不會對同一名士兵招募兩次,你怎麼獲得這次二選的機會?”
徐武聞言,泥塑一樣呆住。
許久,秦飛看到老徐的眼角有些溼潤,不過,始終沒開口。
“有水了。”
徐武指了指坑裡示意道。
秦飛低頭一看,不知不覺中,自己挖開的坑底已經滲出水來。
挖了差不多七十公分深,這裡泥土中含水量果然豐富。
“不錯,魏政委還是沒白教你,看來你的野外生存能力還是挺強的。”徐武說,“果然不超過一米。”
雖然還有一肚子問題,秦飛也不好對徐武打破沙鍋問到底。
徐武的表情雖然變化細微,卻逃不過秦飛的眼睛。這個三期士官參加第二次選拔的背後,一定有着一個不願意提及的故事。
秦飛等水聚集到一定的量,將水壺按到坑底,裝滿了水。
“還不能直接喝。”徐武說。
野外的水就算從地底挖出來也還是十分渾濁,需要時間沉澱,並且要用木炭細屑加細沙做成簡易的過濾器,經過過濾後才能安全飲用。
秦飛忍不住咒罵:“該死的雷公,淨水片都不給發一包。”
“能給我們槍和實彈就不錯了,起初我還擔心連槍和實彈都不給我們,讓我們自己帶把傘兵刀了事。”徐武說:“三年前我參加選拔,這種任務只是前奏,搞掉一個毒販只是觀察我們最基本的技戰術技能和叢林作戰能力而已,好戲在後頭。”
“一百多個頂尖的特種兵追捕毒販,也虧雷公想得出來,高射炮打蚊子。”秦飛搖頭苦笑。
徐武馬上否定秦飛的看法:“你小子別小看了雷公,他是真人不露相,別看那副三寸丁還沒一米七高的身段,要真搞起來,咱們這些參加選拔的特種兵加起來都壓不住他。”
“你還挺替雷公着想的。”秦飛笑道。
“既然給我們發實彈和槍械,我覺得這次任務還是存在很大危險性的,秦飛,答應我,關鍵時刻不要逞強,聽我的。”徐武鄭重交代道。
秦飛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徐武這才稍稍放心來,又道:“這種部署看似殺雞用牛刀,實際上是真考驗我們。分開那麼多個組,如果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良好的戰術素養,配合起來就相當困難,搞不好還容易出現自己人誤傷自己人的事情。所以,這不光在檢驗我們單兵素質,還是在檢驗我們的戰場組織和協調能力。203部隊不是普通的特種部隊,雷公也不是普通教官,不會亂出題目。你父親既然在裡面服役過,應該很清楚。”
秦飛正在擰緊水壺蓋,聞言停了下來,心裡一陣莫名的難過。
“我不知道,從小我也沒問他是幹什麼的,只知道他是個軍人,也許就比普通的軍人厲害一點而已,大院裡其他人的父親一到節日胸前都掛滿了軍功章出去照相,我父親卻從沒見他戴過軍功章。所以他服役的部隊什麼性質又或者厲害到什麼程度,我根本就不知道。”
忽然想起這麼多年,父親秦安國的印象似乎僅僅停留在那個穿着老式軍裝的背影上。
記得最後一次看到父親,是一個下着大雨的夜晚,父親走到自己的牀前,俯下身在額頭上吻了一口,凝視了一陣,然後戴上軍帽轉身就走。
只留下了一個最後的背影。
那時候自己半夢半醒,迷迷糊糊中只覺得父親和往常不一樣。
往常父親出任務從來說走就走,從來沒像那天那樣會到自己的牀前親吻自己。
那種感覺……
秦飛至今還記得父親雙眼中的表情,如此的複雜,慈愛、不捨、痛苦……就像一瓶五味瓶被打翻在地,什麼味道都有。
這是個值得一生都細細品味的眼神。
十幾來,秦飛一直在不斷揣測父親當晚到底心裡存在怎樣的想法。
他是否已經預知自己不會回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回不來。
最令秦飛不願意想象的是父親也許早有預謀要叛變。
他叛變?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秦飛一次次否定自己可怕的念頭。
他反覆問過魏天生許多次,父親到底出了什麼事。
只不過答案都一樣:不該問的別問。
18歲成人生日的那天,魏天生爲秦飛慶祝生日,讓他許願。
“是不是我許什麼願望你都答應我?魏叔叔?”
“摘星星摘月亮當然不行,可是在魏叔叔能力範圍內的,我答應你,一定做到。”
剛滿18歲的秦飛用略微嫩稚的狡黠給老成持重的魏天生下了個套。
秦飛知道許願讓父親回來根本不現實,他許了一個最現實的願望。
“我想知道,我爸爸最後一次任務到底是什麼?他爲什麼沒回來,爲什麼被部隊說是叛徒?”
魏天生當場愣了。
無言以對。
在漫長的沉默過後,魏天生嘆了口氣:“看來都是命……”
回頭對秦飛說:“你要我告訴你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可以,但是有個前提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我只要知道我爸爸到底出了什麼事!”秦飛的牙齒當時能咬斷鋼鐵。
“參軍,最最牛的兵,然後加入203部隊。當宣佈你正式入選的那天,我會一五一十將整件事毫無遺漏地告訴你。”
“全部?”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