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這幾年我對你好不好,你很清楚
煙霧繚繞。
鄭銘坐在車裡,久久沒有發動。
車裡的音樂緩緩地響着,如同鄭銘此刻的心情一般,動盪起伏,卻又壓抑於寧靜。
四周的冷氣朝着車裡面鑽,鄭銘也不嫌冷,就這麼開着窗,看着窗外的白雪,平靜了許久,終於嘆出一口氣。
他沒有想到,他還能有機會見到簡湛。
更沒有想到,他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他的內心裡居然不會有一絲波動,沒有喜悅,沒有激動,沒有悲哀,沒有後悔。
彷彿什麼感情都沒了,就好像他和簡湛已經成爲了陌生人。
可是昨晚發生的事情,他很清楚,他雖然喝多了,但絕對不會喝醉,這是他一貫以來的習慣,所以當他觸碰到簡湛的身體時,他就明白。
他和他,再一次相遇了。
他以爲他能抵擋誘惑,兩個人好好的談一談,然後想要回到過去,可是此刻卻覺得,似乎回不回到過去已經無所謂了,他對簡湛的那一份執着,因爲見到他,而消失了。
他對簡湛,就好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什麼感覺都沒了,都沒了……
這到底是一個好的開端,還是一個壞的結束?
鄭銘不清楚,他很迷茫,所以他又開始在原地徘徊,在理智的思考這一段感情,最後卻不告而終。
車外一個身影閃過,鄭銘擡起頭,正好看見簡湛在看着他,一臉笑意。
可那笑裡,有些東西,卻變了。
“送我一程。”簡湛敲了敲車子,他說話的時候,有白氣從他的嘴裡冒出,將他的臉模糊,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風衣,裡面穿着淺藍色的毛衣,褲子不是昨天表演的低腰褲,而是一條緊身的白色褲子。
一年沒有見,他的模樣並沒有什麼變化,鄭銘打量了他一會兒,就將目光縮了回來,淡淡的說,“上來吧。”
簡湛利索的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鑽了進來,隨後將安全帶往身上一扣,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看着一旁的鄭銘,抿了抿脣,笑意越來越濃。
“去哪?”鄭銘將煙熄滅,丟在車外,將車窗搖上,開了暖氣,他沒有看簡湛,只是望了一眼車後鏡,緊接着發動了車子。
“去虹苑小區。”簡湛看了一眼窗外,輕輕的報了一個位置,“你認識的吧。”
鄭銘“嗯”了一聲,朝着那裡開去,一路上,兩個人都無話,一個靜靜的聽着車裡面傳來的歌,一個玩着自己的手機,時不時的發出幾聲笑聲。
吃到紅燈的時候,簡湛正玩的興起,一雙眼眸十分認真的注視着手機屏幕,鄭銘撇頭,正好看見他的側臉,依舊那麼的完美與精緻,就像是一筆一畫精心勾勒出來的一樣,他的眼眸如水,冷冽如冰,深沉如墨,平靜似潭。所有的情緒在他的眼眸裡就像是活了一樣,被他演繹的淋漓盡致。可他卻知道,這個男人的眼眸裡,只有冰冷與淡漠。
尤其是現在,鄭銘的神色一暗,他看着簡湛變得成熟的輪廓,看着他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與兩年前和他相遇時的一模一樣,卻少了幾分純摯,多了幾分穩重。他依舊會笑着和自己打招呼,可是關係卻已經疏遠。
綠燈亮起的時候,鄭銘有些猶豫的收回目光,踩了踩油門,他沒有看見,簡湛玩手機的手一頓,屏幕上顯示了gameover。
虹苑小區很快就到了,簡湛朝着鄭銘揮了揮手,下了車。
他沒有雙手插着口袋前進,相反走起路上,帶着一絲平穩,不在像以前那般的張狂,那般的**。
他好像變了。
可鄭銘卻明白,即便他的變化再大,他依舊能從茫茫人海中辨認出他的身影,亦可以在觸碰到的時候,知道他是誰。
他想要再跟簡湛說一聲對不起,可是看着那個純白色的身影,那一聲對不起突然被咽入喉嚨裡,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看着簡湛越來越模糊的聲音,竟然低聲的笑了,笑的清朗。
他想,他不是不喜歡他了,只是突然覺得,當初喜歡的方式太過幼稚,做出的事情太不經過大腦,一點都不像他鄭銘的作風。他也突然明白,喬然說的話沒有錯,他的決定也沒有錯,他愛的人是簡湛,他想要保護的人是簡湛,他所找的人是簡湛……
所以,能讓他變得強大,變得更加成熟的人,依舊是簡湛。
鄭銘想通了以後,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他正準備朝着公司開去,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讓他驚訝,卻又讓他爲難的電話。
他接通了電話,同時將方向盤一打,朝着自家開去。
半年前,自己的父母因爲柳文央的關係,將房子搬到了x市,並且在這裡安居。鄭銘本來不願意,但是想着也是因爲柳文央才使他和父母的關係稍微緩和一些,所以也就同意了。
此時,正是他母親打過來的電話。
鄭銘開着車回到了家裡,就看見客廳裡坐着三個人。鄭銘的家算是中上的條件,雖說沒有上流社會那麼有錢,但還是有一些積蓄的,所以房子買來的時候,鄭銘就覺得,有些太大了。
後來柳文央說這點沒關係,鄭銘看她能解決也就沒有說什麼,後來才知道,她所謂的解決就是將自己也搬了過來。
看着自家父母對待柳文央的態度,鄭銘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
“回來了。”鄭國天看了一眼鄭銘,眼眸裡的厲色毫不掩飾,當慣了軍人,身上的氣勢,是怎麼都遮掩不住的。他的背挺得很直,就像是一根柱子一樣,剛硬,有骨氣。
鄭銘看了一眼鄭國天,點了點頭,將外套脫下,坐了下來。
“有什麼事嗎?”鄭銘看着鄭國天,而鄭國天也正看着他,許久以後他才正聲道,“你和文央的婚事什麼時候辦?”
鄭銘一愣,他看了一眼柳文央,卻看見她躲過自己的目光,和他的母親姚雙聊天,看上去聊得很投機。
鄭銘堅定的看着鄭國天,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娶她。”
柳文央聽後整個人一僵,隨後放鬆了下來,對着姚雙的笑容,也勉強了不少,姚雙看着柳文央那模樣,就知道自己喜歡的兒媳婦難受了,連帶着看鄭銘的目光都多了一分責備,“鄭銘,你也不小了!文央長得好看,漂亮,又知書達理,還能陪媽說話,咱們兩家又門當戶對,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鄭銘看着姚雙,語氣不惡劣,卻也沒有挽留的餘地,“媽,你很清楚我的情況!”
姚雙“你”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鄭國天一拍桌子,整個人站起來,直視着鄭銘,“你的那點事情,你心裡清楚就行!你之前耍耍性子也就算了,現在可容不得你,文央就是我定的兒媳婦,這婚必須得結。”
鄭銘看了姚雙和鄭國天一眼,隨後瞥了瞥柳文央,那目光輕飄飄的,不帶着任何一絲感情,只有冷靜,她聽到鄭銘沉穩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喜歡的是男人。”
這話一出,姚雙立馬就急了,看着柳文央的時候,臉色突然變白,她猛地抓住鄭銘的手臂,着急道,“鄭銘!這話怎麼能亂說!”
鄭銘沒有去管姚雙,只是看着鄭國天,一字一句道,“十幾年前,我就說過,我喜歡男人,這一點沒有辦法改變。所以我不會去娶任何女人,那對她們也不負責。我有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選擇,爸,請你不要干涉我的婚姻。”
鄭國天又豈是好惹的主,十多年前鄭銘說這話的時候,差點被他打的半死,兩父子鬧崩,鄭銘離開了家,獨自一人來到x市打拼,直到現在纔有了不小的成就。他有能力養得起自己,也贍養的了父母,所以他的人生,不需要鄭國天再來插手!
柳文央看着又要鬧起來的一家人,立馬笑着走過來拉住鄭銘,面色蒼白道,“我和他說幾句話,伯父伯母不要生氣,動怒了對身體不好。”
說着給鄭銘使了個眼色,將他拖了出去,鄭銘不說話,只是撈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目光暗沉的跟了出去。
“我說,我好不容易幫你們家裡人的事情弄好,你怎麼非要惹伯母生氣。”柳文央一將鄭銘拉出來,臉色就猛地一變,哪裡還有剛纔柔弱溫和的模樣,一副潑婦的樣子,讓鄭銘蹙了蹙眉,他什麼話都沒有說,過了許久,才盯着柳文央道,“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柳文央握緊了拳頭,側過頭不去看鄭銘,過了幾秒後又看向鄭銘,惡狠狠地說到,“是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在你心裡的是個男人!可我就是喜歡你了!”
“所以你可以放棄了。”鄭銘定定的看着柳文央,看着柳文央從一開始的不屈到之後的落寞,“你很清楚我對你的感情。”
“是啊,太清楚了。”柳文央笑了笑,隨後道,“鄭銘,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我幫了你那麼多忙,你別到現在還給我板着一張死人臉好不好!”
鄭銘沉寂了很久,他將外套穿好,攏了攏,輕輕拉開柳文央,走出門,“我先回去,婚事,我不會同意。”
柳文央急的一跺腳,“鄭銘!”
鄭銘站住,他慢慢的回頭,看着柳文央一字一句道,“文央,這幾年,我對你好不好,你很清楚。”
柳文央聽到這話,只感覺呼吸一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都在發冷,她看着上了車的鄭銘,眸色暗沉。
鄭銘,你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