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般的光塔隨着玩家的動作緩緩浮動着,靜靜地散發着它那絢爛的光彩。
翻身之間,馬飛鵬終於落回地面,但與此同時,敵人卻並沒有追來,這說明就算是有那層光塔的庇佑,對方也並不是毫髮無傷的。
主神的數據化戰鬥有權限這一說法。和遊戲裡點到對方英雄身上就可以把敵人的攻擊護甲血條藍條什麼的看個一清二楚不同,當現實世界中的兩個玩家相遇時,他們是不能看到對方的詳細信息的。不要說敵對玩家的屬性面板裝備道具了,如果不通過一些特殊道具來獲取權限的話,就是連敵人的血條和藍條都看不見!唯一能看得到的,就只剩下了狀態欄一條,而且這一項特殊服務還必須是在雙方交戰的時候才能開啓!
這個權限,就被玩家們稱作是戰時權限,相比於這個權限來說,遊戲裡的英雄們對雙方的掌控力簡直可以堪稱是棱鏡計劃級別的。
果不其然,當馬飛鵬查看了一下敵人的狀態欄後,他就在上面發現了一個“重擊”的負面狀態。
“重擊:瞬間受到25點額外傷害。”
就這樣,沒了。但雖然面板上只有瞬間傷害這一條,但結合對方的表現和那個DEBUFF上正在不斷減少的讀條來看,這個重擊應該也不只有那麼簡單的一個屬性。最起碼,打斷了對方的衝刺動作這一點還是能夠完成的,這就說明這個DEBUFF最起碼還對持劍男造成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影響,否則他早就衝過來砍下馬飛鵬的人頭來了。看樣子馬飛鵬剛纔的那一錘給他造成的傷害也是着實不輕,就那層由主神提供的“血條”都沒能罩住他。
在這一系列的詭異現象發生之後,馬飛鵬終於成功分析出了那層彩虹光塔的來歷,那個上面是土黃色下面是赤紅色的東西不是別的什麼,正是那個玩家的血條!
在受到了攻擊之後,那一圈光環總是會莫名其妙地閃爍一下,然後泛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漣漪,而在這層漣漪之後,最上面的那圈光環的顏色就會變深乃至完全變成黑色,最終完全碎裂消失。就好比說剛纔,在馬飛鵬用那把秘銀錘硬生生敲掉了對方一大排血之後,他就能十分明顯地看到之前在幽靈狼的攻擊之下已經變得比較模糊的土黃色血條淡淡地閃爍了一下,當其恢復原狀之後,它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然後在空中碎裂解體,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就彷彿它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
目前,這樣的光環還有7個,根據剩下光環黃中發紅的顏色來推斷,馬飛鵬可以估計出滿血時玩家的光環是二十個,玩家的生命值每降低5%,光環就會破碎一個,而當玩家所有的光環全部被清除乾淨時,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自己信息的同時,這層光環也爲玩家提供了強力的庇護,馬飛鵬和幽靈狼的攻擊無法對其造成有效的攻擊就可以窺見一斑。據馬飛鵬推測,當這種開啓了血條光環的玩家受到攻擊的時候,那層光塔就會在主神的指使下將其庇護起來,避免其受到除傷害值以外的大多數負面狀態,就好比說幽靈狼之前一直在執行的撕咬攻擊,現在就已經在開啓了光塔保護的光環男身上完全失去了作用——你連人家的影子都碰不到,又憑什麼能將其壓制住?
當然,除了撕咬這種死纏爛打的攻擊方式外,馬飛鵬剛纔發動的錘擊也在這圈光環的作用下失去了大多數的作用。按理來說,馬飛鵬剛纔的那一錘已經施加上了自己能發動的最大程度的力量,在旋轉的作用下怎麼着也能把敵人錘出個十萬八千里的,但是在“血條”的保護下,對方也只是象徵性地扣了點血,再加上了一個“重擊”的負面狀態打斷了衝刺便草草地了了事。這對於沒能掌控這種力量的馬飛鵬一方來說,無疑是十分不利的局面!
試想一下你在打拳皇的時候,明明已經用一套強力的連招抓住了你的對手,但在下一個瞬間對方卻突然開出了霸體,你的連招便從此只能對敵人造成傷害而不能打出僵直來了,於是對方抓住你連招時候的間隙,下手一凹就反過來把你連了一套,這遊戲還能怎麼玩?
而此時此刻站在馬飛鵬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全程霸體的鬼畜BOSS!
馬飛鵬望着敵人的方向,神色凝重。
既然敵人已經進入了霸體狀態,那麼就證明自己先前所想出的戰術已經徹底在敵人身上失去了作用。要知道,馬飛鵬之所以敢相信兩隻幽靈狼能在極短時間內解決掉對手,就是因爲它們能借助着良好的配合和人數的優勢不斷地發動騷擾突襲,最終將敵人活活累死。在不間斷的攻勢之下,敵人只要有一次沒有擋住它們的進攻,那它們的優勢就會不斷增強,乃至最終將強敵壓倒。但在霸體血條光環的庇佑之下,這種想法無疑變成了一種笑談!
開玩笑,對方連僵直狀態都不存在,你還怎麼連招?
所以說,馬飛鵬必須換一種思路!
“交換目標,你們纏住這個地上的,我來砍死那個全身發光的。”馬飛鵬陰沉着臉,無奈地下達了交換目標的指示。
在此時的馬飛鵬眼中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首先,那圈光環定然是每個玩家都具有的能力——每個玩家都有血條,那沒道理會有玩家沒有這層光環。主神一向推崇數據化戰鬥,這一點馬飛鵬在上一款遊戲裡就知道了,而這種光環又明顯是最能體現出“數據化”特點的一種機制,那麼主神又有什麼道理不用?
然而,這種技術卻又沒能真正地普及到每一個玩家身上。到目前的戰鬥爲止,馬飛鵬也只看到了眼前的光環男用出了這種能力,但大錘男卻是沒能顯示出這種能力來,這就不得不由得馬飛鵬心中一陣猜忌了:這種能力,很有可能需要受到一定的限制!
對於一種高級能力來說,馬飛鵬首先想到的就是實力上的限制:自己遇到的刺客們實力多半在N、H之間,他們的身上沒有這種技能;自己沒有看見過張強戰鬥,但很可能他也沒有這種技能;作爲一個等級低下的小菜雞,馬飛鵬自己更是沒有這種技能。那麼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基本就比較明顯了——只有玩家等級達到了一定的玩家,纔有獲得這種豁免大量“僵直”的能力!
事實上,這種做派也相當地符合主神一貫的風格:如果低端玩家也有這種能力的話,那高端玩家對菜鳥新手的壓制就體現不出來,後期幾十點屬性值的差距雖然已經等同於一個遊戲中價值四五的大件,但在後期的高屬性底值下也就相當於一個玩家20%~30%的屬性,完全不能使費盡千辛萬苦弄到這種高級裝備的高端玩家們對沒有這種裝備的低端玩家們產生壓制。但如果能引進這種霸體的機制,那形式就會完全逆轉了,沒有光環霸體的低等級選手們要是對上了高端玩家,那就基本是讓敵人憑空多出了一根100%觸發機率的金箍棒,敲一下暈一下,而且暈的時間還是1.0秒!
但是,接下來的一個問題就這麼浮出了水面:既然這種光環是要高等級的玩家們才能用出來的高級技術,那麼之前被馬飛鵬咬成了一條死狗的大錘男又憑什麼不用呢?之前在狼羣的攻擊之下一直處於劣勢狀態的光環男又是爲什麼非要到剛纔才用出這個能將形式完全逆轉的能力來呢?
馬飛鵬相信,除了玩家等級這個相對於更加硬性的條件之外,這個強大的能力應當還有其他的限制存在。比如說:召喚光環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吟唱!
光環男在戰鬥開始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光環的存在,但當幽靈狼纏住了他之後,他卻仍舊沒有開啓光環。本來如果他能在這種時候選擇將光環打開,那麼在血條的庇護下,幽靈狼將不能對其造成任何的騷擾效果,但他卻仍舊沒有開啓光環,其中的原定定然不會是“血量降低到某個程度才能打開光環”的狗血設定,否則主神就直接將最上面的血條設計成綠色了。他不選擇開啓血條光環的原因其實並不是想隱藏實力,而是因爲他壓根就沒有這個機會!
不妨回想一下,光環男打開光環是在什麼時候?如果馬飛鵬沒有猜錯的話,就是在自己背後的那陣陰風颳來之後,但在與此同時,這個時間段還有着一個十分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兩隻幽靈狼被大錘男的魚人碎擊敲昏了一秒多鍾之後!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自然界中的風速是有身爲風的極限的,而且馬飛鵬所察覺到的那陣陰風也不是相當劇烈,但在與此同時,雙方的戰場卻是在輾轉騰挪之間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馬飛鵬那高高的一躍,已經將自己和大錘男的位置拉到了將近十米開外,能在這個位置感受到十米外的一陣風,多半也要在幾秒鐘後!
不要看馬飛鵬和大錘男纏鬥了這麼久,但要真論起來的話,也不過就是幾秒鐘的事情罷了。若是在這個位置感受到背後十米左右位置的一陣陰風,那這陣陰風多半也就是幾秒鐘前刮過來的。而在他們纏鬥的幾秒鐘前,那就是大錘男剛剛跳踩、幽靈狼剛剛從暈眩中醒轉、馬飛鵬的指示還未抵達的那個時期!
只有在這個時間段內,光環男纔有機會擺脫幽靈狼的不間斷攻擊,也只有在這個時間段內,光環男纔有機會做出某些需要一定準備時間的動作來!而光環男之所以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啓動血條光環,也就證明了這種能力只能在這種沒有其它干擾的情況下使用!
而且與此同時,馬飛鵬也可以肯定在非戰鬥狀態下的玩家是無法使用這種能力的,否則自己所需要面對的就不是兩個可以任憑自己用限制類打擊技巧能控制住的兩個人形生物了,而是兩個全程霸體的鬼畜BOSS!
除此之外,這也就是光環男和大錘男爲什麼會對自己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攻擊慾望的原因了,在一個能進入裡位面這種高端玩家聚集地的玩家看來,敢於跟蹤自己的多半也是一個“高端玩家”,因此在他們的認知中,利用非戰鬥狀態下無法開啓光環的時間差對自己進行不間斷的打擊和騷擾,使得自己無法在戰鬥狀態中開啓光環保護就成爲了最爲優化的選擇。這一點,和馬飛鵬企圖用兩隻幽靈狼的力量對兩個敵人中的一人進行不間斷騷擾的想法不謀而合!
既然已經清楚了敵人的弱點,那麼馬飛鵬也沒有必要繼續迷茫下去了,迅速地切換打擊目標,將兩隻幽靈狼壓制的目標從已經開啓了霸體光環的光環男身上轉移到還未開啓光環保護的大錘男身上纔是最好的選擇!至於自己能否對付這個全程霸體的怪物,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然而令馬飛鵬意想不到的是,兩頭幽靈狼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抗命!
“吼!”沒有別的語言,猩紅的目光,嘶磨的利牙已經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語言。馬飛鵬這纔想起這兩個傢伙並不是什麼能被自己隨意差使的貨色,而是兩個大爺!
“快點!只有這樣我們纔有勝利的機會,只有你們壓制住了地上的那個,不讓他開出一樣的光環,我們纔有可能擊敗他們!我有權利提出一些可行的方案,我們的條約上第三條寫着的!”
在危機之中,馬飛鵬的語氣已經近似哀求。情形已是千鈞一髮,自己在大錘男身上留下的咬傷在主神的限制下並不能持續很久,一旦大錘男也用出了這種霸體的能力,那他們就再也沒有反撲的機會了!
“你的安危最爲優先,發光者能力太強,對付不了!”在馬飛鵬哀求般的語氣下,兩位狼大爺總算是將語氣放緩了一點,“而且只會選擇弱小目標的戰士,是恥辱的戰士!”但是很明顯,它們仍然沒有聽從馬飛鵬指令的意思。
馬飛鵬幾乎要背過氣去。
……
“我們都在欺負他,憑什麼就你說是錯的!”數十雙眼睛將馬飛鵬幼小的身體包圍。
“可你們就是錯的!”馬飛鵬不服氣,漲紅了臉,大聲爭辯。
小學時的馬飛鵬,阻止了班上的一件欺凌事件,但他也在集體的“力量”下,遭受了同樣的待遇。
……
“生存任務,自由場景,就你一個人這麼不合羣,你是想幹什麼?吃獨食?”絕命遊戲中,隊友們緊緊盯着極力勸阻他們要進入某個特殊場景避難的馬飛鵬,眼神中滿是不善。
“好,你們要是懷疑我,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馬飛鵬的眼神中滿是絕望,離開了大部隊,其實他知道,在當時的那個場景中一旦離開了隊友,就是一條死路。
……
“舉報,舉報。菜雞萊恩不走中單,害老子火貓中單被打出shi。”
“都說了中單萊恩已經不適合這個版本了,你們爲什麼就是聽不懂?”萊恩的操縱者——此時的馬飛鵬正滿目血絲,緊盯着閃爍着刀塔畫面的電腦屏幕。
中單的火貓對線的是影魔,本來很好對付的局面卻硬生生地被打出了前期1-7的劣勢。
……一切的一切,閃爍在馬飛鵬的腦海中。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但這少部分人羣卻由於個人力量的弱小而無法得到強勢羣體的認可,甚至被打上異端邪說的標籤。蘇格拉底被毒死,布魯諾被焚燒,達爾文被謾罵,牛頓的萬有引力被百般嘲諷,普朗克的量子理論被愛因斯坦的聲望與他那“上帝不擲骰子”的發言壓倒。
人類總是在重複同樣的悲劇,對自己所不相信的事物百般質疑,真相總是要等到當事人都已將自己遺忘的時候才能大白。人類的歷史,總是充斥着集體暴政的存在,即便歷史會還原真理,但當時的人們受到的傷害卻永遠也無法撫平。
在萬般緊急之中,馬飛鵬的精神幾欲癲狂,但他最終還是將這種不理智克服了下來。
錯誤之事必將得到糾正,就如同那時犯事的同學們,全部被馬飛鵬領來的老師狠狠地揍了一頓一般。
愚蠢之人必將付出代價,就如同那時不曾聽從自己指示的隊友們,最終迎來了團滅的結局一樣。
真理的時代必將來臨,就與那羣菜雞終將在不斷的失敗中與自己的遊戲水平脫節的結局一致!
如果有人不相信真理,那即便是用騙的手段,也能夠達到自己最終的目的!
“抱歉,但是無論如何,將強敵交給我!”對於態度強硬的狼羣,馬飛鵬選擇的應對方法是比它們更加強硬!
狼是天生的戰士,而戰士的榮耀不容侮辱。
崇尚力量,崇尚榮耀,摒棄弱者,摒棄恥辱,這就是狼族的價值觀。而馬飛鵬要想取得這種生物的信任,沒有表現出不容置疑的強硬更好的選擇!
幽靈狼的眼神中閃過了憤怒,但也參雜着一絲其他的情緒。而馬飛鵬看得出來,它們是在遲疑!
但是相對的,現在的馬飛鵬什麼也不能做。在這種近似於以毒攻毒的戰略中,他不能在自己所堅持的道路上產生一星半點的遲疑,否則就會前功盡棄!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話語變得更加強硬!也唯有如此,才能在氣勢上壓倒那兩隻反水的從屬生物;也這有這樣,才能真正博取到對方的信任!
“我能戰勝他!將強敵交給我!”
有那麼一瞬間,幽靈狼的眼中曾閃動過一絲一毫的光彩,是信任嗎?是軟弱嗎?有那麼一瞬間,馬飛鵬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可在現在的現在,那些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那些多餘的東西,現在已經被一種名爲“憤怒”的情感所完全填滿了。
“不屈服!弱者就該有個弱者的樣子……”
但話說到最後,幽靈狼的語氣卻是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因爲在馬飛鵬的凝視中,一種悠揚而詭異的鋼琴曲同時迴響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但作爲當事人,他們對此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自覺!
天賦技能,【恐怖之眼】發動!
【恐怖之眼】:強化你的“勸說”能力,同時當你的“勸說”進度達到一半以上時發動二段效果,在交涉過程中極大幅度增強玩家的“勸說”能力。與此同時,二段效果開啓時將在所有在場的智慧生命腦中播放BGM【少女さとり~3rd eyes】,此效果不會被任何智慧生命察覺。
下一秒,馬飛鵬的雙眼中彷彿多出了什麼一般,他舉手投足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內變得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富有自信,也是那樣的值得信任!
彷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這種詭異的曲調與馬飛鵬堅定目光的夾擊之中,幽靈狼終於選擇了對馬飛鵬的信任!只見它們的腳步後錯兩步,鬆開了對光環男的包圍,朝着到現在還沒能緩過氣來的大錘男飛撲了過去!
與此,馬飛鵬微微一笑,正面迎上了那堵堅不可摧的光塔!
在自己的撕咬攻勢之中,現在的大錘男怎麼着也已經被消耗了四分之一的血條,而且現在的他還沒能恢復自己的戰鬥力,又暫時失去了自己的趁手兵器。只要幽靈狼將其重新纏上,那麼那一邊的戰鬥的結束就將會是數十秒以內的必然定局!
也就是說,馬飛鵬只要和眼前的這個發光男繼續纏鬥十幾秒,不讓其干涉到自己身後的戰鬥就已經足夠了!
然而就在一個瞬間,一陣龐大的氣場卻是在自己的身後突然形成,一縷縷的陰風也從那個渦流的中心緩緩地颳了出來,和着滿城的風雨,冰涼地滲進自己的心裡。
馬飛鵬緩緩回頭,一根渲染的光塔已經在大錘男身上緩緩成型,前後兩根炫目的光柱,交相輝映着直指天穹,彷彿兩尊不怒自威的通天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