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晟和韓阿姨坐在走廊椅子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家常話,誰也沒有涉及敏感話題,好像本能似的把話題都避開了韓志堅和吳玉琴兩人,兩人只是談些不着邊際的事情,譬如休息得好不好、伙食習不習慣、有沒有女朋友之類。
“轟咚”一聲,手術室大門忽然從裡面拉開,有幾個護士推着吳玉琴的擔架牀,從手術室裡面出來,楊晟和韓阿姨不約而同奔上前去。
“吳總,怎麼樣?”楊晟對吳玉琴關切發問,情急地捂住吳玉琴從被子裡伸出來的手。楊晟看見吳玉琴的手上扎着針管,心疼得淚水盈眶,“吳總,讓你受苦了!”
“大嫂,沒事吧?”另一邊的韓阿姨也極爲關切,心疼體貼全形於色。
“病人身體虛弱,請暫時不要和她多說話。”一個醫生叮囑楊晟和韓阿姨,“肝脾受到損害,尤其是大腦受到重創,幸好搶救及時,手術也比較成功!”
“謝謝醫生!謝謝!”楊晟憤恨得咬牙切齒,心裡滴血般疼痛,“太殘暴了,真不是人。”
“病人安排到3樓內科38牀。”護士推着載着吳玉琴的病牀進入電梯,“你們得細心照顧,讓病人好好休息。”
“是,是!”楊晟和拖着箱子的韓阿姨跟在護士後面走進電梯,楊晟聽護士說“三樓”,便隨手按了電梯開關的3字,繼而按了電梯關門的開關。
3樓內科幾乎牀位爆滿,連走廊上也躺着病人,由於此時是深夜快接近凌晨時分,病人太多都還沉睡在夢鄉中。吳玉琴的擔架牀被一個護士推出電梯後,楊晟同護士一起把吳玉琴推到走廊深處的一間病房,繼而同護士一起把虛弱的吳玉琴擡放到38牀牀上,提着箱子的韓阿姨進入病房後,把箱子放到38牀牀頭旁的牀頭櫃前,拉開皮箱,從裡面拿出生活用品,擺放到38牀牀頭。
“大嫂,您歇着,有我們呢!”韓阿姨對吳玉琴微笑招呼,語氣裡滿是關心。
楊晟心裡還恨得牙癢癢,眼睛裡簡直要噴出火來,“是啊,吳總,有我們在,以後誰也不許再碰你一根手指頭。”
“嗯,謝謝!”吳玉琴面無表情,用眼神表示感謝。
韓阿姨把生活用品安排到病房各處,譬如把毛巾牙刷放到衛生間去,把換洗衣服和女人用品放到牀頭櫃裡,而楊晟呢,一直是負疚的眼神望着吳玉琴,站得累了,就坐在吳玉琴牀邊的矮凳上,可那疼愛的目光卻始終盯着吳玉琴看,吳玉琴看韓阿姨在場,難爲情地躲避楊晟火辣辣的目光,其內心卻百感交集、心潮澎湃,因爲這次磨難,兩人的感情又更加深了一步。
“楊隊,沒事你先回去歇息吧,這裡我來照顧就好了。”韓阿姨把生活用品安排妥貼後,見吳玉琴和楊晟兩人含情脈脈,心裡油然產生一股莫名醋意,“你是韓總的保鏢隊長,該回去了,以免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不!”楊晟堅定的口吻,忽然發覺口氣有誤,趕忙恬笑,“韓阿姨,您看這樣可好?我到旁邊找個賓館開個房間,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您休息好了,中您再來換我。我還年輕,挺得住,我這也是幫韓總值班,照顧吳總也是我的職責。”
“這……”韓阿姨遲疑不定,徵詢的目光望着病榻上的吳玉琴,“大嫂,您的意思呢?”
“嗯!”吳玉琴微微點頭,“就按他的意思辦吧,麻煩你了。”
“好吧,楊隊,你去辦吧!”韓阿姨竊笑一下,一隻手偷偷地捏了下吳玉琴的手,疼的吳玉琴對韓阿姨撒嬌地撇嘴,習慣性地又翹起上嘴脣。
“好,那我去了。”楊晟對吳玉琴依依不捨,“吳總,您歇着,我一會就來。”說完轉身而去。
吳玉琴望着楊晟消逝的背影
,感動得淚水都快流出來了。
“真是對冤家!”韓阿姨受不了兩人依依惜別的樣子,打趣地說笑,“別看了,人都走了。”
“弟妹,謝謝你,謝謝你們!”吳玉琴嘶啞的聲音,悲慼地流淚,“我這次絕望了,再也不想忍下去了。這次沒死,那就別怪我無情了,對他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伴隨他這次往死裡打我蕩然無存了,……我不欠他的了。”
“大嫂,你冷靜點,來日方長,你可要想清楚了。”韓阿姨捂着吳玉琴的手安慰她,“爲了孩子,你再忍忍吧,那可是你的命根子。”
“不,我實在受不了了,再忍下去,我的命也遲早會葬送在他手上。哎……不是因爲兒子,我早就跟他翻臉了。”吳玉琴滿布絕望的神態,說話有氣無力,一臉的心神疲憊,“我想好了,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還要不了我兒的命,MLJ那些人不是那麼輕易被他牽着鼻子走的。”
原來,吳玉琴一直忍受韓志堅殘酷虐待折磨,其原因不僅僅因爲同楊晟的個人感情問題,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希望在MLJ留學的兒子能回到她身邊,那個兒子現在幾乎被MLJ情報局控制着,既想要挾韓志堅,但更多的是想要挾吳玉琴,以韓志堅的心思恨不得MLJ那幫傢伙立即把她這兒子撕票了。
“大嫂,你冷靜點,昨晚我教訓了大哥,還氣得打了他一個耳光,我想他會改正的,我以後再找時間警告他,全力以赴保護你的安全。”
“謝謝弟妹,不用了,你也知道他不是韓志堅親生,只要他在世一天,就是韓志堅那王八蛋心中的夢魘,K先生已經被他弄死了,楊晟幸好命大,可一旦確定他的身份,估計又是九死一生,我……我不敢往下想了,現在已經被他逼得我無路可走。”
韓阿姨凝視吳玉琴,很有感觸地長吁短嘆,可她眼睛裡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毒,“大嫂,你休息一下吧,不要胡思亂想,要學會自想自解,你千萬別一時衝動葬送了你兒子的性命,到時候你後悔也來不及了,現在至少來說他目前還好好地沒有生命危險,如果你一旦破罐子破摔,那就有可能立即要了他的性命,到時候局面就難以收拾了。”
“哎!……”吳玉琴痛苦地閉上眼睛,“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睡一下,我去外面打點開水,等會餵你吃藥。”
“嗯!”閉着眼睛的吳玉琴微微點頭,算是迴應。
韓阿姨拿起牀頭櫃上的杯子出去病房,走出病房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然後在手機鍵盤上按了一連竄數字,說:“該出手了!”
“神馬情況?”韓阿姨說的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想幹什麼,這事太複雜了,那電話是打給誰的呢?目前誰也弄不清楚對方接電話的是何許人也?
吳玉琴在病牀上昏昏欲睡,一覺醒來連個人影都沒看着,她記得旁邊的病牀上,在自己住進來時熟睡着一個病人和撲在牀沿上睡覺的陪護人員,可此時那張牀上空無一人,“弟妹?楊晟……”吳玉琴感覺不對勁,喊了一聲,可不見走廊上有人過來,她焦急得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聽到往這邊趕來的腳步聲。
“不好,出事了?”吳玉琴忽然想起楊晟是去附近賓館訂房了,可韓阿姨呢?她跑哪去了?眼看天已大亮,炙熱的陽光從窗口照耀進來,依常情推算,此時應該7點過後了。
吳玉琴正欲起牀,才猛然發覺自己還打着吊瓶,擡頭一看藥水已經所剩無幾,若不是自己睡着時壓到了輸液管,估計此時輸入體內的就不是藥水,而是空氣了。按照她的醫學常識,空氣一旦夠分量輸進體內,這人不死也會成爲植物人。
“殺人不眨眼的東西,想這樣要我的命啊?”吳玉琴憤
恨地扯掉輸液管,繼而拔出針管,下得牀去,可牀下連雙鞋子都沒有。吳玉琴顧不了那麼多了,打着赤腳就向病房外奔去,剛走到門口要拉開房門時,被從外面的人推門進來,撞得吳玉琴一個踉蹌,背到跌地,再次暈眩過去。
“大嫂!……”進來的是韓阿姨,她手上端着一杯開水,見吳玉琴暈倒在地,趕忙跑到吳玉琴身旁,伸手在吳玉琴鼻孔下試了下鼻息,“大嫂,你太狂躁了,我剛去一會你就……”
走廊上有個護士正好路過,發現暈倒在地的吳玉琴後,幾步奔跑進來,“怎麼啦?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剛纔我去打開水,回來她就暈倒在這裡了?”韓阿姨一副無辜的樣子,“可能是尿急了找衛生間。”
“這病房不是有衛生間嗎?”護士有些生疑,可顧不得多想,“趕快把病人抱到病牀上去,我馬上去找醫生。”
“嗯!謝謝護士!”韓阿姨把手伸進吳玉琴的腰下,繼而使勁一下抱起吳玉琴的身體,走上幾步把吳玉琴放到病牀上。吳玉琴體態豐滿,少說也有150斤,可小巧玲瓏的韓阿姨卻輕鬆地完成了這項常人難已完成的事情。
“你怎麼啦?”韓阿姨回頭看身後的護士愣着,“麻煩你去叫醫生來。”
“阿姨,你力氣真大。”護士看得目瞪口呆,被韓阿姨發問才如夢初醒,“額!我這就去叫醫生。”護士說完逃命似的跑了出去,“醫生,快……38牀病人暈倒了!”
“咳……咳咳……”韓阿姨待護士離開後,給吳玉琴做了些輔助措施,按胸、捏鼻孔、人工呼吸等,終於把吳玉琴從暈眩中救醒回來。
護士領着兩三名醫生匆匆走進病房,一個醫生拿着手電筒和聽筒檢查了一下吳玉琴的身體,再問了一些有關情況,“沒事,針縫完好,體溫、血壓都正常,剛做完手術不能隨意運動,得好好休息。”
“謝謝醫生,怪我疏忽,剛纔打開水去了。”韓阿姨對醫生連聲感謝,“我以後再也寸步不離,保證全身心照顧好病人。”
“你們是什麼關係?他兒子呢?還有,怎麼一直沒有見到他老公?”其中一個醫生一直觀察韓阿姨和吳玉琴,從吳玉琴冷漠的表情中,他感覺有些疑惑,“這個病房有開水,也有衛生間,你怎麼要到外面去打開水呢?”
“哦!哪裡?”韓阿姨裝傻似得看看病房,只見電視機旁的牆壁上掛着一個燒水的箱子,“您說那個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是燒開水的呀?我還以爲是什麼醫學工具呢?這是我大嫂,我是他弟妹,我大哥出差了,一直還沒回來。”
“哦,是嗎?”這個醫生感覺蹊蹺,又深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吳玉琴,“好好照顧病人,有事按一下牀頭的呼叫器,我們護士臺24小時有人值班。”
韓阿姨感激點頭,“額,謝謝醫生,我知道了。”
“護士,去看看還有沒有藥水。”剛纔檢查的醫生吩咐護士,“沒有藥水我再去開。”
“嗯,我去看看。”護士卑怯地點頭,轉身跑出病房。
幾名醫生見吳玉琴沒什麼大事,便轉身走了,那個問題很多的醫生走到門口時,還刻意地回頭深看病榻上的吳玉琴一眼,從他眼睛中可見滿是疑惑的眼神,吳玉琴面無表情,向那醫生投去求救的目光。
“大嫂,好險啊,你剛纔怎麼啦?怎麼一個人跑到門口去了?”韓阿姨走到旁邊那張牀前,彎腰端起牀腳的開水杯,然後折返回來,“得自己愛惜自己了,我們倆相依爲命十多年,我不心疼你,誰心疼你?”
“謝謝大嫂!”吳玉琴木訥地應道,心裡可是開始厭惡和懷疑這韓阿姨了,“真是人心隔肚皮,我真是傻到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