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在樹林裡飛快地穿行,來到山腳。看到宋瑜屋子前的草棚裡燒火做飯,連忙跑了過去。叫道:“三叔。”宋瑜回頭一看,見宋錚衣衫劃破了好幾處,臉上也劃出了幾道血痕,氣喘吁吁地站在那裡。宋瑜大吃一驚,連忙站起身來,問道:“錚兒,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宋錚道:“三叔,你讓我先到屋裡躲一會。”宋瑜一愣,連忙把宋錚引到屋裡,又搬了個凳子讓宋錚坐下。沒等宋瑜再說話,宋錚便問道:“三叔,今天早上誰在這裡上山過?”宋瑜道:“沒有人啊,我今天起身有點晚,連你何時上山我都沒看到。”
宋錚“哦”了一聲,低頭尋思,自己平時起牀已經夠早的了,對方肯定是天矇矇亮的時候就上山了,甚至昨晚就埋伏好了。那個地方雖然隱蔽,但農忙時節,村民都起身很早,下田的、拾糞的、上山砍柴的,自己都遇上過,自己的行蹤肯定不是什麼秘密。可對方如何能找到自己練拳的大石頭?另外,當初把練拳的地方選在那塊大石頭上,自己還爬到崖頂去看過,沒有可能自然滾落的石頭,對方肯定從別的地方搬來石頭,專門等着自己。到底是誰想要自己的命,難道是錢有財?
錢有財?宋錚猛然想起,中秋晚上小蓮和一個叫鄭峰的鬼混,那個鄭峰的,不是說錢有財許了他五兩銀子,讓他辦一件事麼?這件事肯定是用收拾自己。至於練拳的地點,他吃飯時回答老爺子的問話時,曾經透露過。一定是鄭峰從小蓮那裡得知了自己練拳的地點,然後決定用石頭砸死自己。這果然是一條毒計,一般的村民誰會去管崖頂有沒有碎石啊,如果自己真被砸死,說不定會被人當作意外,到時候真正的兇手便逍遙法外了。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宋錚對宋瑜道:“三叔,你先什麼也別問,你到屋外看着,有誰從山上下來。”宋瑜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便點了點頭道:“行,我到外面等着。”宋錚又道:“你一邊做飯一邊等就行,別讓人發現出破綻。”宋瑜“嗯”了一聲,便轉身出去。
其實,還真讓宋錚猜個八九不離十。確切地說,鄭峰中秋晚上下定決心後,回家又考慮了一天,並和錢有財商量了一下。八月十七,也就是昨天,天還沒放亮,鄭峰便爬上了山。可惜,宋錚由於要到高老頭那裡拿藥,早晨只是稍稍活動了一下,沒有上山,鄭峰白等了一個早上。由於怕人發現,昨晚半夜鄭峰又上了山,等着宋錚自投羅網。凌晨溫度低,鄭峰凍了個半死,肚子裡又讓山風灌滿了。剛纔推那塊大石頭的時候,由於太用力,忍不住放了個屁,讓聽覺靈敏的宋錚發現。宋錚反應迅速,躲過了石頭雨。
山崖比較高,鄭峰也不敢探頭看,推下大石塊後,又把準備好的幾個小石塊扔了下去,就慌慌張張地跑開了。
宋瑜在外面做飯,宋錚在屋裡挪了一下凳子,離開門口。宋錚不想鄭峰從屋前走過時發現自己,如果對方發現了自己在宋瑜屋裡,要麼遠遠逃走,要麼鋌而走險。
過了一會,宋瑜走了進來,說道:“錚兒,剛纔從山上下來一個砍柴的,揹着一捆樹枝,是錢家的一個長工,好像姓鄭。”宋錚又問道:“他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宋瑜道:“這個小子原來見到我,總是用手指着我嘿嘿笑,笑話我。這一次慌慌張張的,衣服也劃破了,看到我連理也沒理,就回莊了。”
宋錚點了點頭道:“嗯,應該是他了。”
宋瑜道:“錚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宋錚把剛纔的事說了一遍,宋瑜大驚道:“這個姓鄭的也太大膽了,竟然想殺人!肯定是錢有財讓他乾的。”
宋錚又點了一下頭,道:“三叔,你先吃飯,我回去,看我怎麼弄死他。”宋瑜看着侄子兇狠的面孔,一時竟然呆住了。宋錚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笑了笑道:“我告訴爺爺去,讓爺爺收拾他。”說着,便出了屋門。宋瑜又驚了一下:這孩子,面孔變得也太快了吧。
在回去的路上,宋錚就考慮,宋老爺子現在病重,告訴他這件事,非得把老頭氣壞不行,萬一有個好歹,那可就不妙了。但這口氣不能這麼嚥了,怎麼也得想個法子,給錢有財那條老狗來個狠的。宋錚不停地尋思着,那個鄭峰看來自己一時還奈何不了他,錢有財的孫子嘛,還有點希望。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宋錚臉上便露出壞壞的笑容。
宋錚回到家,祝氏等人見到了自然吃了一驚,忙問:“怎麼了?”宋錚不好意思地答道,“我過林子的時候,旁邊躥出一隻兔子,我以爲是什麼怪物,嚇得我趕緊跑,不小心摔倒了,回頭一看,才知道是一隻兔子。”諸人自然沒有懷疑什麼,忙給宋錚洗臉換衣服。
吃罷早飯,宋錚便開始在自己屋裡忙活開了,他拿了一摞白紙,不停地在上面畫着什麼,還向小萍借了一點她捨不得用的胭脂,又找了一點染布的顏料。家人對宋錚的表現已經習慣了,也不來管他。忙了一天後,宋錚把畫好的這一摞白紙單獨拿出五張,剩下的則縫成一個小冊子。忙活完後,便把這些東西藏在了被子底下。
吃晚飯的時候,宋錚鄭重地提出,明天上午要去族學,弄得大家一愣,這孩子怎麼了?從來沒見到過他這麼積極主動過啊。宋錚連忙說出了自己的理由:“爺爺原來的時候就說讓我到族學,和小夥伴們一塊交流學習。現在爺爺病了,我想起他說的話,老覺得這樣天天在家,辜負了爺爺的期望。雖然當初許下的兩個月的時間還沒到,我還是想去族學,讓爺爺更安心。”把上族學和孝順聯繫在一起,也夠扯呢。不過,大家不但沒覺得奇怪,還大感宋錚孝心可嘉。吳氏更是一個勁地感嘆:“真是個好孩子啊。”
當天晚上,已經深夜了,宋宅外面忽然傳來兩聲貓叫,宋錚耳力驚人,自然能聽出那是人模仿的。心中道:這個鄭峰沉不住氣了,來向小蓮打聽虛實,我得出去聽聽這齣戲。
八月十八的晚上,月光依然明亮。宋錚走到東院的拱門處,見小蓮偷偷地溜出屋子,便轉身從西院的側門出去,遠遠地綴在小蓮後面。仍然是那個場院,麥秸垛後,這一次,宋錚沒有耳福,沒有發生上一次那樣的激烈野戰。
小蓮先開口了:“我那個還沒過去呢,你又等不及了?”
鄭峰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哪能光想那事。”宋錚在麥秸垛另一側伸出了中指,你這個王八蛋,騙了人家女孩子,吃幹抹淨不說,還玩弄感情,太過分了!鄙視你!
這時,又聽小蓮說道:“今天還不到逢五逢十的時候,你怎麼叫我出來了?”
“沒什麼事,就是想你了。”鄭峰道,“你們家那個小書呆子還在天天往西山跑?”
“嗯,”小萍道,“今天早上還劃花了臉,把衣服也刮破了。”
“哦,他沒說怎麼弄的啊?”鄭峰的聲音有些緊。
“好像說是被兔子嚇着了,被林子裡的樹枝劃的。”
“哦,”鄭峰好像鬆了口氣,“我看他纔是兔子呢。”
宋錚氣得幾乎要大罵起來,你個狗日的,差點把老子砸死,說你是個兔子還不願意,不行,這個場子說什麼也得找回來。
聽了鄭峰的話,小蓮哧哧笑了一聲,道:“天天傻跑,真跟個兔子似的。”宋錚聽了自然是更加氣憤。
過了一會,鄭峰又道:“聽說宋老頭也病了。”
“嗯,本來快好了,出門又讓風吹了一下,病得更重了。”
“肯定是和他那小老婆折騰得太厲害,把身子掏空了。”鄭峰在旁邊有點幸災樂禍地道。
“嗯,”小蓮道:“說不定真是這麼回事。八月十五晚上我出來前,還聽到那邊屋子裡有動靜。”
老爺子果然是“操”勞過度啊,宋錚感嘆道,你老兩口不會悠着點啊,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一週兩次還不行嗎?最好一週一次,那樣才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啊。
宋錚這邊計算着科學次數,就聽到那邊鄭峰說道:“這宋老頭早死了就好了,到時候宋家沒有主事的人,錢老爺很快就能把他家收拾了,你不就容易脫身了嗎?”
小蓮道:“不會的,宋老爺身子骨一向很好,這一次雖然病了,但高大夫說多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鄭峰問道,“宋老頭吃的藥是你熬的吧?”
小蓮說:“還能有誰?咱是一個奴婢,就是伺候人的。”
鄭峰沉默了一會道,“你熬藥的時候,在裡面動點手腳,肯定那個宋老頭吃不了兜着走。”
小蓮驚聲道:“你想幹什麼?你要害人?”
鄭峰安慰她道:“你別急,我們家老爺已經有了好計策,你熬藥的時候,只要把這包東西加進去,誰也查不出來什麼?”(求票、求收藏,歡迎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