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玉生從老皇帝那裡得到的東西,比了然知道的要更詳細一些,這讓瞭然有些沮喪。
老和尚現在纔有些明白,中都的血狼,並不是完全掌控在耶懷手中,更非完顏玉都手中。稍微有些級別的中都官員,都知道血狼是撻黎和完顏玉都搞的,也許邊關軍中的血狼的確是完顏玉都首創,但中都的血狼有着實際上的背後掌控者。
這個掌控者是誰呢?瞭然想到了那個垂死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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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一讓瞭然慶幸的,自己這兩天已經送出了一些東西,朝中的重要官員都收到了。就算完顏玉生現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又如何?這一招並不是那麼好破解的!
現在的問題是,到底完顏玉生如何知道自己消息的?完顏玉生剛纔既然讓自己解說“大金國運”,說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細。自己的來處非常隱密,非律一宗內部嫡系,是不會了解的。單憑血狼,瞭然不認爲能將自己查得很清楚,畢竟耶懷還是血狼的頭面人物。
完顏玉生似乎一點也不急,一邊欣賞着牆壁和房樑上的佛畫,一邊靜等着瞭然的迴應。
瞭然縱然智高如海,卻深吸了一口氣,“六殿下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前兩天有人給我送來一些東西,好像與這個很相似。懷仁,你去裡屋,把那個小黑木箱拿出來。”
“陸將軍,你派兩名軍士跟着懷仁師傅進去看看,別有什麼遺漏!”完顏玉生吩咐了一聲。
三個禁軍跟着懷仁進了裡屋,一盞茶過後,懷仁抱着一個黑木箱出來了。三個禁軍旋即也走了出來,爲首的一位,還拿着幾封信。
“交給六殿下吧!”瞭然臉上帶着幾分沮喪之色。
懷仁抱着黑木箱,正要走向完顏玉生,卻被陸元攔住,將黑木箱接了過來。同時,那幾封信,也送到完顏玉生面前。完顏玉生一看住封上的名字,知道這幾封信分別是送給御史臺及工部官員的。
“玉生多謝國師了!”完顏玉生和掌合什“紫檀精舍爲大金佛門之聖地,國師能在此精研佛法,想來二十年後,定能成爲與六祖慧能、玄奘大師相比肩的人物!”
瞭然臉色微變,不禁苦笑,“二十年?聖上倒真看得起老衲!”
完顏玉生也不解釋,站起身來,向瞭然行了一禮。轉過身後,對懷仁道,“聽聞懷仁師傅雖然入佛門時間不長,卻道行很高。玉生還想請師傅移駕前院,讓在下好好討教一番,不知玉生可有這個榮幸?”
懷仁尚未答話,瞭然叫道,“六殿下,老衲年邁,需要一個稱心的弟子在身前支應,老衲難道不能留下懷仁嗎?”
“國師着相了!”完顏玉生頭也不回,“國師的一切用度,我會好好安排,國師惟有斬斷塵緣,方能入佛法之中!我倒記得國師講法時曾說過,情之一字,不管是男女之情、師徒之情、父子之情,均爲修行之羈絆!國師佛法高深,不會不記得這些了吧?另外,國師也過慮了,我只是與懷仁師傅探討佛法,絕無其他意思!”
說罷,完顏玉生揚頭出門,脊背後面彷彿感受到了瞭然的目光,一陣發涼。
瞭然眼睛裡精光四射,死盯着完顏玉生的背影,手上的青筋不斷跳動。不過,他最終按捺住暴起的衝動,平靜下去。長年的隱忍讓他知道,只要人不死,一切都還有機會。
懷仁則回過頭來,“師傅!”兩眼含淚,泫然欲泣。
瞭然垂下眼簾,悶不作聲。兩名禁軍駕住懷仁,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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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將軍,這裡留下一百五十人,國師的一切吃穿用度,均由咱們自己人送進去,其他任何人,不得進入院子!”完顏玉生吩咐了一聲,陸元很快作出了安排。
完顏玉生帶着陸元,及另外一百五十名禁軍,來到崇孝寺前院。直接找到懷仁所住的房間,完顏玉生讓人把懷仁押了進來。
“陸將軍,你帶人先出去吧,我與懷仁師傅單獨說說話。”
陸元不敢大意,再次確認完顏玉生的意思。完顏玉生微微一笑,“你放心,懷仁師傅只是與我談談佛法,是不會有事的!你說呢?懷仁師傅?”
懷仁微微點頭,面色清冷。
陸元摸不清兩人的關係,不過,看到完顏玉生堅決的樣子,還是帶着禁軍退出了房間。
“懷仁師傅,我這樣處理,你可滿意?”完顏玉生和顏悅色。
“那就謝謝你了。”懷仁臉上卻無一絲感激之意,“宋小郎在哪裡?”
“今天的事情,小郎自然不方便來。”
“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你們可是答應過我,讓我手刃樑乙越那個老賊,不會說話不算數吧?”懷仁瞪着眼,盯着完顏玉生問道。
“懷仁師傅放心,既然小郎答應過你,就是我的意思。現在,我這就給你個機會!”
“哦?”懷仁露出驚疑之色。
完顏玉生卻轉而道,“律一宗的人你現在都掌握吧?”
懷仁點了點頭。
“如果讓你帶律一宗的人,劫殺樑乙越,你會去做嗎?”
“什麼?”懷仁驚聲道,“樑乙越住在來寧館,那裡有大量武衛軍和禁軍守護,如果六殿下想讓我死,直接砍了就是,何必再費這種工夫?”
“懷仁師傅疑心未免太重了些。”完顏玉生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我何曾說過讓你到來寧館殺人?難道樑乙越就一直呆在來寧館嗎?聽說他與我們大金不少官員都有交往,經常走出來寧館,懷仁師傅可以在合適的地方行動。”
懷仁沉吟了片刻,“如此的話,倒是可行!不過,我如何知道他何時出門。”
“我會派人通知你,這兩天你便放心安排人手。”完顏玉生沉聲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想了解律一宗的架構、人員名單以及他們所在寺廟,我想我能知道這些吧?”
懷仁遲疑了一會兒,“我會給你的。不過,這些人雖然加入律一宗,但均無甚惡行,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師傅的底細,我不希望血流成河。”
“我就知道,懷仁師傅最識大局。”完顏玉生笑道,“你應該瞭解,我不是好殺之人。以國師加諸我身上的惡行,我剮了他也不爲過吧?我想,縱然國師功夫再好,恐怕也非幾百禁軍的對手!剛纔你也看到了,我對國師非常客氣。”
懷仁又琢磨了一會兒,轉身來到牀側,將牆上一塊青磚拿了下來,從裡面掏出一沓紙。
完顏玉生看也不看,就揣進懷裡。這個舉動,讓懷仁安心不少。
“懷仁師傅就在此好好安歇吧,兩天之內,我會送來消息。這兩天,除了紫檀精舍不能去之外,你可以隨便行動。”完顏玉生說完,起身走出房間,留下懷仁怔怔地呆在那裡。
“去左相府!”完顏玉生吩咐了一聲。陸元及一百五十名禁軍,便護着完顏玉生,出了崇孝寺,向章壽的府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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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完顏玉都府中,燈火通明。堂下坐着三個人,撻黎、耶懷和黃嵩,完顏玉都陰沉着臉,一杯酒擺在桌子上,卻是滿滿的。
“耶懷,你說六殿下去了崇孝寺,呆了一個時辰纔出來?”撻黎問道。
耶懷點了點頭。
“還帶着禁軍?”黃嵩也插言問道。
耶懷又點了點頭。
完顏玉都哼了一聲,“就算他帶着禁軍又如何?難道他敢對國師不利?”
耶懷回道,“崇孝寺裡一切平靜,沒有傳來嘈雜之聲,應該沒有激烈的衝突。不過,六殿下進去的時候,帶了三百名禁軍,出來的時候,只有一百五十名左右!想來是把國師徹底囚禁起來了。”
“六殿下現在去了哪裡?”
“看方向,應該是左相府!”
“老傢伙真是待老六不薄啊,咱們剛剛用計,讓老四不得不把皇城司的人抓了,本以爲可以去除老六的一個臂膀,老傢伙又把禁軍交給他。舅舅,形勢不太妙啊,老傢伙不是要對我下手吧?”完顏玉都臉上出現驚色。
“下手?”撻黎思忖了片刻,“應該還不至於,十三日,老傢伙要召集羣臣,議定太子之事。這時候對你下手,豈不是太晚了?我們羽翼已成,豈是能隨便動的?”
“在下也不認爲聖上會如此不智!”黃嵩道,“頂多是國師與我們合作的事,聖上那邊察覺了一些,所以讓六殿下領人把國師看起來了。不但如此,我還覺得現在形勢不錯,今天有幾個重要官員登門,向二殿下表示投效。”
耶懷的手輕微動了一下,卻沒有吱聲。
“現在的事說來也奇怪,”撻黎也有些不解,“昨天和今天,數名官員來府中拜訪,倒是都示好了,但說出的話有些令人不解。幾乎都說要痛改前非,爲二殿下誓死效力。咱們雖然抓到他們一些小把柄,卻不至於讓他們如此戰戰兢兢吧?”
“管它呢!”完顏玉都把手一揮,“支持人越多,對我們就越有利。”
“還有一件事也令人費解,”撻黎謹慎地道,“樞密副使顏盞旺突然自縊,對朝廷的震動不可謂不大!”
“這廝原來支持我,結果老傢伙一示意,他就去舔完顏璟的屁股。現在老六回來了,完顏璟沒了戲,這廝又不可能回到我這裡來,所以一時想不開就嗝屁了!”完顏玉都頭頭是道地分析了一番。
撻黎緊閉嘴脣,沒有說話。黃嵩也露出沉思之色,只有耶懷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