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聽着聽着,就不由握住了老人的手,哽咽道:“對不起,爺爺,我錯怪你了。”
老人輕輕撫摸着韓雪頭髮,搖搖頭,說:“沒錯怪,沒錯怪。其實莊小子說的也對,我這樣相當於把你架在火上烤,也是在害你啊!”
莊重聽完老爺子一番解釋,心中卻是信了七分。因爲老爺子感情真摯,不似作僞。不過他這補償方法不啻於飲鴆止渴,最終也會毒死韓雪。
也許範老爺子不知道範志琦的狠毒,莊重卻是早已經領教過了。那次可是差點將莊重截殺於大雨中。
韓雪要是被他記恨上,豈不更加的危險?
但是現在木已成舟,範志琦已經注意上了韓雪,想挽回已經基本不可能了。
“爺爺,別說了,我願意認祖歸宗!我不想爺爺看不到小雪歸宗的那一刻。相比起爺爺對小雪的心意來,小雪受點委屈算什麼?何況重哥也不會放任我被人欺負的。”韓雪驀然堅決道。
老人聽了韓雪的話,微微遲疑,接着把目光看向了莊重。
莊重不由苦笑。卻是沒有想到韓雪竟然會主動答應歸宗。而且韓雪說莊重會保護他,莊重能拒絕嗎?能當着韓雪的面說,我保護不了你嗎?
所以莊重只能無奈的道:“是的,我會盡全力保護小雪的。”
“有你這個奸猾小子保護,相信小雪會平安無虞。不過有一點,我不想你主動干涉範家的事情,你明白嗎?”老人看着莊重,道。
莊重不禁暗罵。這老傢伙倒是打的好算盤。既讓莊重出力保護韓雪,又不想讓莊重傷害範家子嗣,關鍵還怕莊重插手範家的內鬥,影響了範家的良性發展。
可是莊重又不能說不,只得點點頭,說:“明白。”
心底卻是不以爲然。讓莊重不去主動招惹範志琦可以,但是範志琦要是主動來送死,莊重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管你天王老子,得罪了哥,全都要做好承擔哥怒火的心理準備。
“嗯,既然如此,韓雪你扶我進屋,今天,就爲你正名!看以後誰還敢亂嚼舌根,說你是非!”老人說着,眼中蹦出一抹殺氣。看來外人對於韓雪的那些非議,老人卻是都知道的。
只要韓雪入了族譜,就相當於範家承認韓雪的身份了,韓雪就再也不算私生子了。
“爺爺,你慢點。”韓雪扶着老人,望屋內走去。
不一會,老人就拿着一支毛筆,一本族譜走了出來。
重新坐回藤椅,老人鄭重的將族譜打開,輕輕撫摸着族譜有些泛黃的紙頁,將範家歷史上那些光輝燦爛的名字依次看過,直至翻到最後的空白頁。
那裡是範家三十三代子嗣的位置,也就是韓雪這一代人的位置。
頁面空白,沒有一個字跡,顯然整個範家三十三代子嗣都還沒入籍。
範老爺子應該是要藉此機會,將整個範家三十三代子嗣入籍。
“小雪,你去把他們都喊進來。”老人忽然對韓雪道。
韓雪點頭答應,接着去喊人了。
不一會,院子中就站滿了人。
老人掃了一眼,道:“範家三十三代子嗣往前一步,其他人退後。”
衆人面面相覷,全都不知範老爺子是什麼意思,但是礙於老爺子虎威,卻還是按照老爺子的吩咐,二代長輩等人退後一步,範志琦等八個年輕人留在了老爺子身前。
這八人就是範家的三十三代子嗣了。
範志琦幾個人相互看一眼,用眼神相互詢問,對方是否知道爺爺想幹嘛,但每個人都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反倒是站立一邊的莊重,優哉遊哉的站在那,一副我知道快問我的模樣。
而更可氣的是,莊重發現沒人問他,就故意湊到一人的耳朵上,問:“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那人搖搖頭,反問:“你知道啊?知道就告訴我一聲。”
莊重面帶得色的一揚頭,十分得意的樣子,說:“當然!不知道……”
那人聽了莊重的話,不由大怒。你丫不知道那你得瑟什麼?不知道裝什麼逼啊?媽蛋,賤人!賤人!
範志琦瞅見莊重竟然也在場,很是意外了一下。按理這類範家的家庭會議,是不可能有外人在場的。這個渾人竟然沒被攆出去,真是奇怪。
可是這當口,範志琦沒空顧及這些,他看着老爺子舉動,正猜測老爺子想幹嘛呢。也就緊接着不理會莊重了。
“韓雪。”這時候,老人忽然指了指韓雪。
韓雪應一聲。
“你來執筆。”說着,老人把毛筆遞給了韓雪,順便把手中的族譜也遞到了韓雪手中。
轟!
瞬間整個人羣都引爆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老人手中的東西,那是族譜!看來老爺子是要給範家三十三代孫續族譜。但是,讓人不解的是,爲什麼要讓韓雪執筆?爲什麼要讓一個私生子來執筆?
要知道在古代,續族譜這種大事,女人是根本沒資格進祠堂的!別說是執筆了!要是女人私自進祠堂,被抓到都是一頓柳條鞭打。沒想到,現在執筆續族譜的竟然成了一個女人!
這世界怎麼了?是變化太快讓人看不明白了嗎?
“不行!我不同意!範家族譜怎麼能讓一個女人執筆!”有人開始出聲反對了。
“我也不同意!應該讓我們真正範家的人執筆纔對,一個外來人,有什麼資格?”
“按家規,續族譜這麼重大的事情,應該讓長子主持。老爺子你爲什麼要讓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來做?”
……
一時間反對的聲音紛至沓來,幾乎全都是反對老人這個決定的。
老人無動於衷,輕輕閉上眼睛。等到人羣中的聲音漸漸消失,直至歸於平靜,才淡淡道:“都說完了?那就開始吧。”
“爸,這決定有些草率,我覺得還是從長計議的好。”這時候,時任明珠市長的老大,先站了出來,沉聲道。
接着範家老二也跳了出來:“大哥說得對,這種大事應該挑個日子祭祖之後再進行,爸,你這個決定確實太草率了。何況還是讓一個女人執筆,我堅決不同意!”
“就是,歷來續族譜執筆的都是家族內德高望重的人,她一個私生子,憑什麼執筆?”
有了範家老大這隻領頭羊,其他人自然也就肆無忌憚,開始接二連三的指責起來。
而韓雪面對這麼多的人口誅筆伐,握着毛筆的手開始打顫,臉上流露出絲絲驚恐的表情。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卻是從沒處理這種場面的經驗跟勇氣。
莊重輕輕嘆口氣,範家這羣人的表現有點出乎莊重意料。看來範老爺子太久沒有振家威,這些兒孫們都敢質疑老爺子的決定了。
質疑聲音仍舊持續着,噪雜不堪,吵得莊重恨不得在這些人臉上煽幾個耳光,讓他們安靜下來。
“看來我活得太長了,得趕緊死了,把家主的位子給你們騰出來纔是。”驀然,老人的聲音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所有人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越權了。
“還知道自己姓什麼嗎?嗯?還知道嗎?!老大,你說!”老人忽然一指範家老大。
範家老大頭一低,說:“爸,我死也不敢忘了自己的姓氏,我姓範!明珠範家的範!”
“呵呵,原來你還知道啊?那就是你忘了這個家的家主是誰嘍?”
範家老大面色一紅,慌忙道:“沒有,範家家主是爸,沒有爸就不會有明珠範家。”
“既然你知道自己姓範,又知道我纔是家主,那你剛纔在做什麼?!”老人驟然怒氣勃發,衝範家老大道。
澎湃的怒意投進人羣中,將所有人都震懾的噤聲不語。
“爸,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會再反對此事,範家的一切都是爸說了算。”這個掌管着明珠兩千多萬人口的市長,在一位老人面前,像是一隻溫順的羔羊,低下了頭顱。
眼見老大都服軟,其他人更是不敢再表示異議,一個個噤若寒蟬,彷彿這時纔想起老爺子的厲害,生怕老爺子把怒火發泄到自己頭上。
英雄雖暮,而餘威猶存!
莊重只覺胸中一股快意騰起,範老爺子這種乾綱獨斷的氣勢,就好比旭日金烏,任何陰煞之氣,在日出之時都會被消解乾淨,在所難逃。
恍惚中,莊重覺得這種氣勢作用於心中,隱隱融入了拳意,這時莊重若是全力轟出一拳,真正是千軍辟易,神鬼難擋!
“我宣佈,範家三十三代子嗣續譜,開始!”老爺子緩緩在所有人臉上掃視一圈,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