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想要一個大大的,大大的紅包。”墨瞳又傻傻的比了一個手勢,表示很大,很大……明媚的眸卻倏然涌起濃濃的悲傷,點點滴滴暈開在她靈秀的某種,“沒人疼我,沒人給我紅包,我沒親人,沒家,也沒朋友,我……”
大年初一,是墨瞳心中永遠無法泯滅的傷,她原先在山中不知道,後來瞭解人情世故,才知道媽媽去世的那晚,狼爸爸嚎叫的哪天,是大年初一。
今天是大年初一,人人都在享受團聚的喜悅,享受天倫之樂,卻是她麻麻的忌日,別的人都在慶祝團圓,共享天倫,唯獨她要蜷縮在牆角,獨自舔着身上的傷口,思念那個帶給自己生命的苦命女人。
唯獨阿星最瞭解她,怕她傷心,每逢過年,都不會讓別人打擾她,陪着她玩一天、鬧一天,瘋狂一天。
到晚上回到組織,還有一起出來的兄弟姐妹的祝福和美食,他們都很關心她,又都體貼的忽略掉她的心情,讓她融入大家庭的幸福中去。
別人怕她傷心,每逢過年,都不會打擾她一個人孤獨的過除夕,就算是阿星,也是站在窗外陪她,從來不打擾她的世界。
其實,她想被打擾,很想很想!
她想長輩送一個紅包給她,在小孩子的記憶中,除夕夜就是要一偶紅包的,紅包越大,書名長輩越疼自己……
他們一起訓練的孩子都是苦命的孤兒,逢年過節的時候只有師傅記得他們,給他們紅包,然後大家一起鬨搶,一起分享勝利的果實。
可走出訓練島,他們和島上的教練便無法聯繫,感情也慢慢疏遠,她又不想回去,就拉着阿星天南地北的跑,別人聽的是炮竹、看的是焰火,她們聽到的卻是槍聲、慘叫,看的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
幾個小孩子拿着他們手中的紅包炫耀着從兩大美女面前走過,她站在路邊冷漠的看着,不屑一顧,可心裡,卻是極度渴望的……
師傅再怎麼好,朋友再怎麼親,終究趕不上,親生父母的寵,慈母的愛、嚴父的疼……
“傻丫頭不要哭,以後我疼你!”冷則輕輕一笑,溫熱指腹拂過她溫軟上翹的眼角,那淺淺的溼意讓他心疼不已,凝視着她微醺的魔魅大眼,他的聲音低沉中帶着濃濃溫柔的情愫。
“我不信!”墨瞳纖纖玉指在他面前搖了搖,模樣更見嬌憨。
她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在過年的時候,獨自舔舐自己心底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連墨星,都沒辦法碰觸的傷口。
冷則握住她的小手,把一個大紅的紅包放在她手心,低沉的聲音壓抑着某種悸動,“答應我,一定要快樂,幸福!”
墨瞳楞了楞,歪頭看着手心的紅包,十分疑惑,這紅包很輕,沒有什麼觸感,擡頭看着面前不肯露出本來面目的男人,她的表情很茫然,也帶着遲疑,“給我的?”
“是,給你的!”冷則輕笑,類似於寵溺的捏了捏她挺翹的鼻尖,微笑道,“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大大的紅包嗎?開心了吧?”
墨瞳抿脣,眸底一熱,頓時有一種落淚的疼痛,一種久違的感動在她心中蔓延起來,萍水相逢的朋友,卻待她如此好,真的滿足了她的心願。
紅包……
疼痛中,又有一種近似於慟哭的酸楚,心中最柔軟的那部分被他輕描淡寫的動作和寵溺的語氣擊中,淚已朦朧。
她有多少年,沒有收到紅包了?
“爲什麼?”茫然的看着男人,她的表情呆呆的,她現在是羅剎宮的左護法,他是羅剎宮的宮主,她充其量不過是他的下屬。
他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因爲我想疼你。”冷則安靜的看着她,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滴,輕聲開口,“這麼美麗的眼睛,不適合流淚,以後,不要再哭!”
墨瞳驟然站起身,緊緊的抱住他。
冷則一愣,女子幽香的身子柔軟的陷入他懷中,撞上他的肋骨,不分輕重,撞得他的肋骨有些疼,心中也莫名一疼,被一種不知名的憐惜包圍,只想好好的呵護懷中的人兒。
他頓了頓,輕輕的擁着她,低低帶着曖昧的笑意在她耳畔響起,“傻丫頭,你這算對本宮投懷送抱,要本宮對你另眼相看嗎?”
墨瞳在想,她醉了,她一定是醉了,所以纔會有一種熟悉的錯覺,這樣的笑聲,午夜夢迴不斷的盤旋在耳邊,那是她熟悉的,鳳君邪的笑聲。
是在做夢吧?
這兩個南轅北轍的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呢?一定是她在做夢,是的,一定是!
這麼美麗的夢,捨不得醒來,就如每次在邪王殿下逗她開心時,她都不願意離開一般,這溫馨的氛圍,她很眷戀,很貪心的想要留住。
她就說呢,她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工作關係的上司爲何會待她這麼好,原來是在做夢,她僅有的幸福和快樂,都是從夢中而來。
如同,她從未謀面的麻麻。
有些貪婪的擁着他的腰,貪戀他懷抱的溫暖,這寬闊的胸膛,和鳳君邪那個總是調戲她、壓榨她的邪王殿下,也好像,好像啊。
她醉意越來越濃,捧着他的臉,碰到冷冰冰的面具微微蹙眉,擡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冷則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嘟嘴有些不甘心,小聲的嚶嚀,“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容顏,是不是如傳言中一般,如厲鬼修羅,讓人看了退避三舍。”
“我的面具,只有我的妻子才能解開,墨瞳,你是要當我的妻子嗎?”冷則的手微微一緊,低沉的笑聲裡帶了別樣的情緒。
這個小女人在雲都風雲起伏這麼久,也沒學會一點兒防人之心嗎?
他開始懷疑,這血羅剎的威名,是不是吹出來的了,身爲殺手的警惕和戒備,她一點兒都沒有,怎麼在重重殺機中活命,在層層環衛中取目標的項上人頭?
“好啊,只要你不嫌棄我是有夫之婦!”墨瞳歪頭想了想,調皮一笑,壞心的往他脖子裡吹氣,“我男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北國邪帝鳳君邪,你敢娶我嗎?”
“只要你敢嫁,我就敢娶!”冷則莞爾,輕而易舉的鉗着她纖細的手腕,笑意微涼,“不過是風流成性的鳳君邪罷了,我羅剎宮又有何懼?”
“我想看看你醜到什麼特色,可以嗎?”墨瞳修長的手指撫摸着他的面具,性感嫵媚的笑容裡帶着嬌憨,“冷則,你是什麼來歷?爲什麼死王爺說,和你是朋友?”
“萍水相逢,各取所需,不問來歷!”冷則聲音帶着點兒低沉。
墨瞳的小腦袋在他胸前調皮的磨蹭,酒氣撲面而來,他不喜歡喝醉酒的女人,卻很愛她醉後的嬌憨和性感,渾身柔弱無骨的依靠着他,彷彿,他是她最溫暖的港灣。
墨瞳睡着了……
暖爐中的炭火青紅的燒着,她乖巧的趴在他懷裡,如嬌生慣養的花兒,不知道人間疾苦,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美好的事情,眉宇間浮起淡淡的笑來。
冷則伸手,溫柔至極的撫摸着她的臉,那紅潤瀲灩的紅脣無聲的勾引着他,他喉結下滑,猶豫着要不要湊上去,倏然聽到一聲咳嗽,他眸光冷厲的掃向來人,那目光如滲了雪的水,看的人手腳發涼。
他身上有一種超出常人的冷厲,面具下的眸子深邃凌厲,彷彿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別人只能匍匐在地,聽從他的號令,不怒而威的氣場異常強大。
“公子,這位夫人的家人來接她了。”明月樓的掌櫃微笑的站在暖閣門口,不卑不亢的和冷則解釋,順便讓開了門。
冷則抿脣,還沒開口,鳳君邪挺拔的身影便出現在視線之內,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久違的笑,“邪王殿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到雲都,爲何不直接去王府尋我?招惹她做什麼?”鳳君邪低頭看着他懷中的女子,心底盈滿濃濃的不悅,最終上前,將她扶起。
冷則懷中很暖和,她睡得正舒服,乍一遠離,寒意襲來,墨瞳有些不開心的皺了眉頭,揮開鳳君邪,伸手抱住冷則的腰,嬌憨的磨蹭着不肯離開。
“瞳兒……”鳳君邪的臉瞬間黑了,輕喊了一聲,皺起的眉峰中,夾雜着濃濃的怒火,這小妖精,竟然在別的男人睡得如此安穩,當真該打。
“你要怎麼帶她回去?”冷則看着鳳君邪脫下自己的大氅,然後將嫵媚的人兒包裹了抱起來,這才輕輕開口。
“門口有轎子。”鳳君邪往外出的腳步一滯,隨即不爲所動的上前,風姿灼灼,瀟灑迷人。
冷則目送着他將墨瞳抱上轎子,然後轎伕和掌櫃說了聲,便擡起轎子離開,他目光中帶了沉鬱的傷痛來。
原來,她的心中竟然有這麼多的痛,到底是他不夠關心她,還是她,不夠信任他,再傷心再難過,也在自己跟前,假裝快樂,假裝堅強?
鳳君邪抱着墨瞳回到無邪宮,看着她紅紅的臉頰,目光沉鬱而深沉,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讓她跑去借酒消愁?
心如被針尖扎着,蔓延出無盡的疼痛,爲面前的女子突然展現的脆弱,也爲他這一生中,最在乎的女人卻不在乎自己。
重重嘆口氣,他擰了熱毛巾給她擦了臉,看到她手上緊握的紅包,伸手想要取下來,無奈她抓得緊,只好放棄。
將她充滿酒氣的紅色外袍脫下放在屏風上,又解開她的腰帶,褪去她的羅裙,這纔給她換上乾淨的衣衫,拉上錦被裹住明媚嬌憨的嫵媚人兒。
探身將裡面的被角掖了掖,正要抽身離開,尚未換下的黑色繡飛蟒暗紋的衣袖便被嫵媚的人兒緊緊拽住。
他無奈,安撫的拍了拍她紅彤彤的小臉頰,低聲道,“瞳兒乖,先睡一會兒,我去讓是人給你準備醒酒湯。”
醉成這樣,晚上醒來一定頭痛,若要減少她的痛苦,便要做一些準備,再拿兩條被子來,讓她喝下去的酒水變成汗水,就會好許多。
“不要不要,我要你陪我嘛……”迷迷糊糊的墨瞳不知道跟前是誰,但這寵溺的語言和低沉的聲音很熟悉,她下意識的將他當成最親最近的人,扯着他的衣袖,撒起嬌來。
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味好熟悉,好好聞,她喜歡,不管他是誰,但他能讓自己心安,害怕陷入那個無盡的夢魘中,她緊拽着一片黑色衣袖,不肯放他離開。
“瞳兒乖,我一會兒回來陪你,嗯?”她瀲灩的紅脣一張一合,散發着無聲的誘惑,鳳君邪看着,目光越來越黯,忍不住啄了啄她的紅脣,他扯了扯領口,聲音黯啞的誘哄。
瞳兒,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可知道你此刻的模樣,有多麼的誘人,多麼的讓我,想要化身爲狼,將你狠狠的佔有嗎?
但,你最近一直不開心,我知道,但冀州的事情還沒解決完畢,朝堂上趙王再次施壓,我不得不先國後家。
忽略了你的心情,疏忽了你的心事,對不起!
從今往後,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到永遠,好不好?
“嗯……好……但你要來陪我,陪我睡覺……”皺着小眉頭想了好久,墨瞳才眯着眼睛,迷糊嚶嚀,拽着他衣袖的手,卻一點兒也沒鬆開。
鳳君邪見她這樣,生怕再呆下去自己會忍不住,索性解開腰帶,脫下外袍蓋在錦被外,自己輕手輕腳的打開櫃子,取出另外一件便服穿上。
見她在榻上滾了滾,卻沒有滾下來的危險,他才微微一笑,迅速推出無邪宮,掩門後站在廊下,任憑冷風拂面,喉結下滑,臉紅的厲害。
他這是怎麼了?
中了那小妖精的毒嗎?
不過是幾聲嬌憨的嚶嚀和撒嬌,已經讓他幾乎把持不住的乘人之危,他堂堂北國邪帝,女人無數,什麼時候這麼沒有自制力了?
冷風呼嘯,颳得臉頰有些疼痛,他深呼吸數次才壓下心底迅速竄起的慾望,看到錢德開匆匆而來的身影,負手走了過去。
嘴角,劃過濃濃的不屑!
昨晚才修理過她們,怎麼才一個晚上不到,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