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在衝鋒途中突然折彎撤退,這是兵家大忌,說白了就是讓大夥各自逃命去吧。
滿身血污的金成藝在十幾名親兵侍衛保護下,策馬往東側樹林裡逃竄,那裡是他的大營。
陳天華此時眼中,只有對方那位少幫主。
擒賊先擒王。
只要拿下他,整個戰鬥便結束了,而且還不用擔心他們後面會捲土重來,對整個洪門太湖幫,以及他們的幕後操縱者-東洋人也是個沉重打擊。
孫勇放心不下,要求陳二帶着近衛騎士隨在身邊保護大少爺,隨後史進也在他的召喚下,率斥候趕了過來。
二人身後各有數十騎,隨在陳天華身後,向前猛追。
金成藝像是心有餘悸,他警覺到後來的危險,不時地回頭張望,二百步不到,一匹大黑馬正風馳電摯一般地向着自己奔來。
麻痹的,又是那個叫陳天華的,真是陰魂不散。
在陳天華身後十數步開外,一羣四五十個新軍騎兵,緊隨其後。
他們一路上把擋路的散騎,像砍瓜切菜般斬殺下馬。
瞬息之間,兩人之間的距離便縮短了一大截,大約一百三十步開外。
眨眼間,陳天華已是擡槍瞄準。
“砰…”
一縷清煙在槍口升起,在金成藝眼中迅速擴大。
不用問,那是陳天華開槍射出了子彈。
金成藝領教過陳天華的槍法,嚇得亡魂皆冒,瞳孔陡然收縮。
只見他猛地身軀前撲,雙腿使勁夾着馬腹策馬拐彎,向斜刺裡衝去。
“啊…”
慘叫之下,一名撐帥旗的虎師旗手,被這子彈射中,“啪嗒…”一聲栽下馬去。
手中的金字帥旗,隨即落入亂兵叢中,萬馬踩踏。
帥旗倒下,更是引起了一片混亂,本來還算鎮定的虎師騎卒們,在看不到飄揚的帥旗之後,以爲少幫主死了,當然是心慌意亂,士氣更加渙散。
身後陳天華他們,和增援的李興鴻部,看到此景更是興奮之極。
他們吆喝着摧動戰馬,盡情地砍殺潰逃的敗兵,追趕金成藝。
“噓…轟…”
“噓噓…轟轟…”
“……”
忽然,從林子那頭飛過來幾枚炮彈,氣浪掀翻了追擊中幾匹戰馬,幾名新軍戰士受了傷。
與此同時,從林子兩邊殺出來數百人馬,阻擋住了陳天華他們追擊的道路。
這是樑軍師率總預備隊前來接應。
陳天華眼睜睜地看着金成藝在自己的視野中,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樹林裡。
他不由急得狂吼起來。
作爲一個七尺男兒,他胸膛中滾燙的熱血,好像一頭野獸。
他不停的怒吼咆哮,想要衝破理智的牢籠,釋放出那其中蘊含無盡的血腥氣。
這一刻,他再無法掩飾自己的兇狠和野蠻。
“大少爺,你冷靜一些,不能再追擊了,對面接應明顯是有準備的,咱們衝進去將會吃大虧!”
陳二撲上去一把拉住了大黑馬繮繩。
“嗷…”戰馬一聲嘶吼,前蹄高高躍起,呈人立狀。
逃入大營中的金成藝滾鞍下馬,指揮着潰逃進大營的虎師兵卒原地阻擊。
“你…給老子放手…”狂暴中的陳天華,掏出馬鞭抽向陳二,但他就是不鬆手。
“你打死卑職也不鬆手…” 陳二咬牙切齒的忍着痛。
狂暴的情緒終於慢慢地平靜下來,陳天華恢復了理性。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馬鞭,也放開了握着的銀槍。
恰在此時,後面新軍大營吹響了收兵的牛角號,那杆招展的孫字紅色帥旗,豎立在一道緩坡之上。
“大少爺,指揮長大人,標統大人在收兵了,這一戰到此爲止吧。”
天色已晚,確實不得再追擊了。
新軍部衆們紛紛勒停了馬匹,轉而向着帥旗豎立的地方奔去。
這時,李興鴻率一羣軍官,抹着臉上的大汗和血跡,興高采烈的策馬過來,滾鞍下馬對陳天華敬禮道:
“稟指揮長大人,職下李興鴻增援來遲,請大人降罪!”
“不不,副標統李大人等路途遙遠,卻能及時趕到,又能
悄然無聲地發起突然攻擊,成功擊潰馬匪,榮立戰軍,何罪之有?”陳天華連聲讚譽道。
陳二、史進等人也紛紛向李興鴻敬禮問候,寒暄之後對陳天華輕聲道:“大少爺,咱們可以回去了吧。”
陳天華頷首微笑,策動老黑往回跑去,後面衆軍官和隊伍跟上。
回到新軍扎建的營地,孫勇從中軍帳中迎了出來,連聲道:“大少爺,你可正是孔明轉世,神機妙算,這仗打得十分兇險,結果是我方大勝,痛快!”
此時,在孫勇和衆官兵眼裡,已是滿滿的敬佩之意。
陳天華笑了笑沒有答話,而是回頭瞥了遠方那黑乎乎的大森林。
沒有斬草除根,會留下後患。
後面數年間,等待他們的,只能是一場又一場,你死我活的血腥搏殺。
誰主沉浮?
孫字帥旗之下,新軍部衆跳躍着,歡呼着,這是一場絕對的大勝。
他們以極少兵力,擊潰了多達數倍於己的馬匪聯軍。
並且將長期騷擾蘇浙皖邊界,最大的馬匪山賊穆老大,給徹底殲滅。
最後,還擊潰了人多勢衆的洪門太湖幫的虎師,差點斬殺了少幫主金成藝。
而此時,從初始的戰場到現在,長達數十里的追擊路線上,無數無主的戰馬,像幽靈般地遊蕩着。
落馬而一時未死的傷者在痛苦的嚎叫,哀嚎聲不絕於耳。
“陳二!”帥旗下孫勇大聲喊道。
“卑職在…”
陳二一臉笑容地從歡呼的人羣之中竄了出來。
“帶上你的人馬,速速去打掃戰場,準備宿營。”
“遵命…”
這一仗大勝,無論是槍支彈藥還是馬匹與馬刀,對於新軍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好東西。
那些戰死的馬匹給收攏起來,支起竈臺燒煮,大冬天是天然冷藏室,千餘人的大部隊,可以讓大夥吃上好十幾天。
大營紮下,三支隊伍加起來有一千三百餘,其中傷員就有近二百人。
大片營帳中,有一片是軍醫所營帳,裡面不時傳出慘叫聲、哀嚎聲。
新軍三個營的所有軍醫大夫和醫務人員,共計二十餘人都在忙碌奔走。
手術檯上需要他們去拔除箭頭,刀口縫合、止血消炎和包紮,半數以上傷員往往還需要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