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璋離開上海到東南亞之後,上海光復會的實際活動,則是由李賓和在把持,他手下有個暗殺團,也就是江湖社團組織。
李賓和是陶成璋的親信,他們倆人始終跟同盟會是貌合神離,所以,陳琪美和劉玉芳等同盟會的人到達上海,李賓和等原光復會成員是不甩帳的。
搞社團要是沒有人手是很困難的。
劉玉芳在法租界平濟利路,創辦起了一個銳精學社,辦刋物辦學搞培訓,以文會友,招募會員。
而陳琪美的手段更加非常,他認識一位留日學長,此人幾年前東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現任清政府駐滬新軍統帶。
通過這位學長的關係引見,陳琪美拜了上海青幫舵把子‘範高頭’的香堂,成了上海灘青幫‘大’字輩大哥。
要知道,光緒三十一年,後來把持上海灘青幫三巨頭的‘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此時還沒有形成氣候。
那時候的黃金榮,在法租界巡捕房裡任便衣探目,還不是華人總探長。
他在青幫裡的輩份,還只是‘通’字輩,比陳琪美還小一輩。
在清末,上海青幫的輩份以大通悟覺爲主。
陳琪美有了青幫‘大’字輩的身份,他的社團組織裡幾乎都以青幫兄弟爲主,不到半年功夫,把李賓和的勢力給完全壓制了下去。
從劉玉芳口中描述來看,陳天華已然明白,上海灘上原有陶成璋的光復會勢力,現在幾乎是不存在了。
那些堂口,要麼被同盟會併合,要麼被陳琪美的青幫給滅了。
“玉芳姐,您和英士大哥回國大半年,居然沒有跟我們聯繫,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陳天華還是忍不住懟了對方一句。
“關於中斷與你和倩華的聯繫,這是社團內部的紀律要求,當時迫不得已。”面對陳天華的質問,劉玉芳淡然道:
“我們加入到光復會之後,當然涉及到會黨社團秘密,而倩華的父親是省按察使,浙新軍鎮統制,而你後來也成了四品指揮使,依據會規,我們只能暫時中斷聯繫。”
“可這次怎麼突然想到了聯繫我呢?”陳天華刨根問底,緊追不捨。
“其實,我與英士,還有鶴卿先生對你們還是十分信賴的,而且也是咱們會黨的爭取對象,可陶成璋和他的手下李賓和等人,則比較偏激,認爲你們都是清政權的捍衛者,革命的對象,所以,我們只能先放一放。”
“而現在,陶成璋自動離開了上海,李賓和也被驅逐出上海灘,鶴卿先生也贊同由我先跟你們接觸,剛好,你的手下主動遞了約見的訊息過來,我才約你在這裡見面。”
哦,原來如此。
“首先,要謝謝鶴卿先生,你和英士大哥對我和倩華倆人的信賴,其實,對於你們會堂組織的主題思想和宗旨,我是贊同的,可能在某些行爲思維方面,會有分歧,但不影響我們同情革命,贊成革命,尤其是師生情兄弟情擺在面前,我們不可能做違背自己良知的事。”陳天華做了一番表白,言語間還是有些情緒。
“華之請莫激動,公理與私情在社團會堂裡,都很有講究,這方面請賢弟諒解。”劉玉芳忙擺了下手,以便穩定陳天華的情緒。
其實,這個道理不用劉玉芳解釋,陳天華心裡十分明白,公理與私情,對於一個革命者而言,是最基本的考驗。
他爲什麼帶點情緒說話,這是爲後面交流談判做一些鋪墊。
“哎華之啊,你這次想跟霍山見面談判,究竟是爲何事啊?”開場白敘述了半天,劉玉芳終於開口回到了最先的目的地。
他們幾個事先分析過,既然陳天華開口要霍山這個人,明顯是衝着其冶煉技術而來。
但究竟是哪方面的鋼鐵冶煉,他們還是有些疑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同盟會是十分願意跟陳天華合作。
一方面可以多瞭解他現在所從事的行業,另一方面,爲同盟會今後的起義,推翻大清王朝爭取多點資源。
“哎是這樣子的一檔子事…”
陳天華也沒必要對劉玉芳隱瞞此什麼,就把漢陽槍炮廠目前仿製武器,所面臨特種鋼鐵-鎢鋼的困難,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邊。
劉玉芳雖然對冶煉方面不甚懂得,但她明白仿製槍炮,對整個國家防禦能力,是一個質的飛躍,這對於革命者而言,這個兵工廠至關重要。
因爲同盟會下面許多社團組織,將來都需要槍支彈藥,甚至於火炮。
“這種事情,有利於強國強軍,提升國防力量,作爲革命團體,也是要積極支持的,這事我回去立馬開會討論,我想英士和鶴卿先生一定會同意。”劉玉芳笑盈盈立馬錶態。
她的腦海裡已經在盤算,將來如何去奪取這家,大清朝迄今爲止,最大且實力最強的兵工廠。
要奪取這樣的兵工廠,守備森嚴,若沒有內應就很難攻佔。
而像這種兵工廠,對於經費緊張的革命黨而言,尤其是彌足珍貴,最好能和平接收兵工廠,否則,破壞了機器設備可是竹藍子打水一場空。
“真是太感謝了,有玉芳姐這句話,我心裡的一塊石頭落地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啊,接下來是跟霍山先生具體商議,看玉芳姐覺得安排在哪兒該爲妥。”
陳天華先是表示感謝,接着便是談雙方合作的具體事宜,這需要一個合適場所,紅袖書寓顯然是不合適的。
“這樣好了,明天下午就在法租界,我的銳精書社裡談吧,那裡清靜又安全。”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午二點,我準時到。”陳天華高興地回覆道。
“可以的華之,不過姐要告訴你一聲,明天去銳精書社,可不用外面佈置這麼多警戒哨了。”劉玉芳輕描淡寫地說着。
陳天華臉一紅,忙抱拳歉意道:
“這次很是唐突,不知來者是玉芳姐,手下人魯莽,多有得罪,還請姐多多諒解!”
明珍和於鳳她們幹這種佈哨、警戒的活少了,經驗不足,反倒被劉玉芳她們瞧得一清二楚,有點慚愧。
“這次沒什麼,下次可行注意了,別驚動了當局,上海灘到處都是包打聽,密探。”
劉玉芳像個老情報員在教訓初入道的菜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