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舉殲滅了北軍的兩萬八千餘蒙魯騎兵,解決了心頭大患,而商丘城顯然已是囊中之物,通往北方的門戶已大開,這由不得陳天華和他的麾下將領們,興高采烈。
陳天華從後勤部調出數十罈老酒,在中軍大帳之中大開宴席,宴請軍中團級主管以上的高級軍官。
四十餘名團級以上的高級軍官,坐在大帳之中熙熙一堂,難得大帥陳天華開恩,將這種好酒調來給衆人過癮,那有不趁機開懷痛飲的。
特別是那些嗜酒如命的酒蟲,更是喜形於色。
陳天華與宋小牛,羅龍雲,費萊,曾新,王興,嶽澤飛等幾員將軍喝了三輪酒之後,便放下酒杯不肯再喝了。
而其它旅級以下的軍官們,自然知道在這帳中,還輪不到自己去給大帥敬酒,便只是找到自己相熟的人,趁機喝個痛快。
幾杯酒下肚,有些人卻是原形畢露起來,大帳之中猜拳聲有之,狂笑聲有之,捉着鼻子灌酒者有之,袒衣露腹者有之。
宋小牛和羅龍雲兩位領兵大將,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上座,那微笑不語的陳天華,生怕陳大帥怪罪這些傢伙們不知禮束,破口訓斥。
不過,當看到陳天華微笑不語,泰然若定的模樣,還饒有興趣地看着諸將,他們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其實陳天華知道,自從年初北線開戰以來,這些高級軍官們的神經,一直都崩得太緊,豫東戰役和商丘戰役,大都是運動戰爲主,戰鬥都十分激烈,軍隊調度頻繁,時間上也趕得太厲害,衆人幾乎沒有喘口氣的功夫。
與蒙魯騎兵這一戰,更是將這種緊張氛圍攀上了頂點,有張必須得有馳才行,否則,這弦崩得太緊便會斷掉。
不出意外的話,商丘將會投降,北軍在蒙魯騎兵全殲之後,根本不可能再敢主動挑起戰鬥,固守住開封,徐州已屬不錯了。
接下來,南軍將徐州府,淮安府拿下,整個蘇省統一之後,部隊將做數月休整,把戰果消化。
短時間內沒有硬仗可打,讓將領們放鬆一下緊崩的神經,這對以後的戰事是大有好處的。
後面,陳天華計劃去東三省,跟趙爾巽好好見個面,談談合作,爭取將關外安定下來,再逼迫北方袁宮保接受江南模式,這樣,大功基本告成。
環視四周,帥帳中很多將領他都認識,或者依稀記得他們的容貌,這些人大都出自煤廣第六標團,當年的老兵,幾年仗打下來,這些老兵只要能活下來的,大都是軍官了。
看到他們,陳天華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的艱苦歲月,對眼前的這些人,更是平添了一份親切感。
同時,藉着這個機會,他倒也想看看這些軍官,瞭解這些軍官,酒後露真容,正好藉此機會看看,這些人當中有沒有幾個可造之才。
“報告!”
帳外傳來傳令副官清晰的聲音。
帳內喧鬧的將領們,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即使有那麼一兩個稍稍喝多了的將領,也被清醒的同伴當機立斷地堵上嘴巴。
陳天華和羅龍雲,宋小牛三人之間對望一眼,微笑着點點頭,嘟囔道:“那邊終於派來人了!”
“回稟大帥,商丘特使寧師爺求見!”傳令副官一步跨進帳來,向陳天華立正報告。
“讓他進來吧!”陳天華擺了擺手,說道。
“是!”
傳令副官倒退着走出帳外,陳天華卻端起酒杯,對宋小牛和羅龍雲說道:“來來,兩位將軍,本帥敬你們一杯!”
倆人趕緊端起杯子,連道不敢。
這時,帳簾掀開,寧則徐出現在衆人眼前。
在沒進入南軍帥帳之前,寧則徐的腦海裡,曾有無數個自己即將身處的場景,但就是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場幾十號人的酒會。
當然,他沒有傻到,以爲這場酒宴是爲自己而準備的呢。
很顯然,陳天華他們正在爲勝利而慶功,這場酒宴正進行到酣處。
這一幕場景,頓時讓寧則徐從頭到腳被潑了一桶涼水,撥涼撥涼的。
很顯然,對方料到商丘要派人過來,但卻如此的不在意,這說明了什麼呢?
根本就沒把對方當成談判對手。
只見陳天華手捏着酒杯,轉過頭來,看着寧則徐一眼。
而寧則徐呢,也停下腳步在打量着這位大名鼎鼎的大人物。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陳天華,與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輕很多,國字形的臉膛上,神情不怒自威,深遂的眼神讓人根本看不到,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修飾整齊的鬍鬚,使他看起來更有威嚴。
陳天華身上穿着一件草綠色軍便裝,渾身放鬆地坐在上首位置。
“寧則徐見過陳大帥!”寧則徐深深地向陳天華鞠躬致意。
陳天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然道:
“免禮吧,寧師爺,上將軍王遇甲是要你來商討,如何向我軍投降的麼?”
這種單刀直入的開場方式,寧則徐驚得瞠目結舌。
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想要與陳天華說道說道,儘可能地爲上將軍多爭取一點利益呢!
但陳天華的開場白,便將他所有的說辭,全都堵了回去。
“這個…是的,我家上將軍爲商丘百姓免遭刀兵之災,願意向陳大帥獻城!”寧則徐非常靈巧地回答道。
陳天華哈的一聲,心裡暗忖:明明是山窮水盡了,但嘴裡說出來總是那麼的冠冕堂皇,聽起來倒象是自己窮兵黷武而王遇甲則是在爲民請命。
他冷笑一聲,“寧師爺,本帥也不費什麼話了,既然如此,我們便簡單一點,你也看到了,我正在與手下將領們歡宴,熱鬧!也不想耽擱太多時間。”
寧則徐聽罷心中則十分悲哀,這便是勝利者的特權啊!
尤其是佔盡優勢的勝利者,自己卻連一點兒討價還價的籌碼也沒有。
這不叫前來談判,而且前來聽取對方的判決。
“小人愚笨,還請大帥明示!”
事已至此,倒也不妨光棍一些,如果再絮絮叨叨地不識相,惹惱了對方,只會自取其辱。
寧則徐不愧爲師爺,觀顏察色的本領,還是有的,他轉眼之間便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王上將軍心裡是想投降,但又怕我跟他計較,乘機要他的性命,是吧?”
陳天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咧嘴看着寧則徐,嘴角扯出一絲冷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