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似乎沒打算徹底與李忠鬧翻,轉爾向威武王道:“既然你不敢開城門,那麼就按照你說的,將糧食運進城中。但是有一點,北越新君乃是由我蔣虎保着的,您可不能真的將我們北越的皇上給餓死了,否則我如何向北越的百姓們交待?”
威武王冷哼一聲,轉向李忠道:“你到底是我李家的李孫,我不再與他爭吵,給你留些面子,你好好反醒一下自己這半年多的所做所爲吧。”
又道:“來人呀,把李忠和李髮帶下去,給他們棒上一桌酒席。”
李忠和李發便被人送往城樓下,經過李墨和虞雲荻的身邊時,聽得李發輕聲道:“三哥,若肯賞臉,不如一起吃頓飯吧?”
李墨猶豫了下才點點頭。
李發也點點頭,與李忠一起下樓了。
虞雲荻看着他們的背影,冷冷地道:“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把自己玩兒砸了?”
李墨知道她恨李忠,道:“事情還沒有到最後,隨時都會有返轉的情況發生。”
虞雲荻知道這是李墨提醒她小心,莫要輕舉妄動,心裡雖然不甘,卻也只能道:“好,我聽你的。”
糧食很順利的運進城裡來,李荀看着這情景,向威武王道:“城內真的很缺糧食嗎?”
威武王道:“當然缺,任何地方被圍一兩個月,都會缺糧食。”
李荀哦了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下了城樓,正遇到來找他的鬼逆大師,二人便一起往威武王府走,李荀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這安善城太平了三十幾年,被圍兩個月就缺了糧?讓人有些不解。況且城中並沒有限糧之令。”
一般情況下,若是真的缺了糧食,做爲安善城的最大負責人,威武王應守先派人清點及收集城內所有的餘糧,然後每日統一派發,同時會有限糧之令,即每人每日最多隻能用多少糧食?以此來拖延完全沒有糧食的日期。
鬼逆道:“威武王之所以有威武王之名,乃是有赫赫戰功做爲背景的,蔣虎乃是最近十幾年來,最厲害的戰場之王,而威武王卻是二十多年前,馳騁疆場的悍將,這二人誰輸誰嬴,此刻很難說。至於威武王爲何向蔣虎要了六天餘糧,定然有他的意義在,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此時,李墨與虞雲荻也下了城樓,四人目光相對,李荀忽然道:“解意,你即是朕的司墨大人,便不該總是與靜王混在一處。”
李墨道:“皇上,解意有自己的自由。”
虞雲荻卻道:“皇上,是否此刻要微臣給您研墨?”
李荀笑着點頭,“解意還是那樣的聰敏。”
虞雲荻道:“微臣尊命。”
說着便站到了李荀的身側。
李墨還想要說什麼,但見虞雲荻微低着眼簾,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了,李墨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便沒有再多說,李荀微微一笑,道:“朕還有事,不奉陪了。”
說着帶領鬼逆和虞雲荻離開,李墨因與李發有約,此時便也向李發處而去。
李荀到了書房,道:“解意,朕聽說你前些日子被困在桃林,遇到一位叫桃花的異人,不知有沒有跟她學到些什麼本事?”
虞雲荻想了想,道:“想必慕容楓都已經向您交待過了,那位桃花前輩,原來就是那幅桃花源圖中的女子,因感情問題,自困於桃林中五百年,後來更去徂徠山了結這段感情。桃花前輩確有異數,可惜我與她相識日短,並沒有從她那裡學到什麼東西。”
李荀點點頭,又道:“朕就是奇怪,爲何一個人,可以活五百年之久?這世上,莫非真的有長生不老藥?”
“桃花源圖本意,是指有個女子被困在恆定天地中,即每一天都在重複,時間仿若停頓,五年百於陣中人來說,也不過一天而已。這並不是長生不老藥的效果,反而說明了,桃花源圖乃非尋找長生不老藥的線索。”
其實慕容楓也是這樣說的,李荀此時再問虞雲荻,不過是想驗證慕容楓說的是真是假。
李荀聽聞二人所說並無異常出處,當下面色緩和了不少,道:“鬼逆大師,你先行退下。”
鬼逆大師微施一禮,便退下了。
門被輕輕地合上,屋子裡頓時只剩餘李荀和虞雲荻二人了。
李荀見虞雲荻忤在那裡,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笑着道:“你還愣在那裡做做什麼?不是要爲朕研墨嗎?”
虞雲荻尷尬地低頭道:“微臣失禮。”
說着便走過來到矮桌前,半跪下來研墨。
李荀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君”字。
筆鋒凌厲,確有君臨天下之勢。
“已經是第三天了。”
虞雲荻一驚,忽然意識到,可不是?真的已經是第三天了,這幾天她只忙着自己的事,居然把之前李荀所說的給她三天時間考慮之事,給忘了。這一下便是連墨仵都從手中掉落,墨濺出來,有幾滴落在了李墨剛剛寫好的捲上,頓時破壞了一幅好好的字。
李荀似乎並不介意,將這幅字撤下來,提在手裡向虞雲荻展示,“這幅字,算不算是我們二人合作?別說,這幾個墨點落的恰到好處,給這幅字平添了不少趣味。”
虞雲荻根本無心賞字,她想了想,道:“皇上的字竟是比以前更加好看了,解意最近都沒有練字,也不知道有沒有精進?”
李荀馬上明白她的意思,道:“來,你也寫一幅,讓朕替你審一審。”
虞雲荻提筆之前,忽然露出幾分嬌俏神情,笑道:“皇上,微臣這幅字,若是寫得極好,您便說,認得,認得。若是微臣這幅字,寫得極不好,皇上便要說,罷了,罷了,如此可好?”
李荀不明白爲什麼非是這兩個詞兒,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點點頭道:“好,你且寫點,朕觀一觀。”
虞雲荻將筆握得很緊,其實她的字並不好看,甚至稱得上難看。
但是她要寫的這兩個字,卻不知道到底會迎來怎樣的結果?
想了想,她便在紙上寫下兩個字,“波旬”。
寫出來後,只見李荀面色突變,他看看這兩個字,又看看虞雲荻,擡手指着她道:“你,你,你竟是——”
虞雲荻的目光稟烈,他果然對“波旬”這兩個字這般大反應,就是說他知道這兩個字!
他真的是波旬!
虞雲荻只覺得胸膛裡,忽然着了一團火,這團火燒得她全身都疼痛欲裂,這團火讓她失去理智!就在她的手悄悄探向腰間,想用腰間匕首結束李荀的性命時,卻聽得李荀道:“認得,認得。”
虞雲荻微微一怔,他不是應該說“罷了,罷了”嗎?
他說“罷了”,便知道她是爲何事而來?便該知道她與他是仇人,所以二人之間是不可能成其姻緣,所以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