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裡帶着天真,又染着嫵媚,見君若航已經是爬不起來了,她更是歡喜笑着道,“怎麼樣?沒想到吧?你君若航喜歡天真無邪的小姑娘,那我便是你的慕容君若,我冠你的名,非你不嫁。可我現在不要你了,納蘭哥哥卻是喜歡我的清冷與高傲,那麼我又便是慕容蘭。”
一字不漏解釋給他聽,也是篤定了他再也活不成了,只要她離開這裡,對他視而不見,他必死無把頭。
“不過,也到底是喜歡了一些年的人,所以啊,我慕容蘭其實也是很心軟的……若航哥哥,若是你願意的的話,那我也可以向主上再給你求個機會,你索性也用慣了苦肉計,你再想辦法,讓那女人相信你如何?”
蹲下身,她手扒拉着他的發,與他商議着,君若航臉爬在混合着爛泥與腐葉的灌木叢中,他沒力氣直起身,卻張着一張滿是血的嘴,他像是從夜色裡受傷的野獸一般,那般慎人的看着她笑,慕容蘭嚇一跳,“喂,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我這是在救你!”
說是在救,眼裡沒有半點憐憫。君若航說不出話來,他努力的擡了眼,譏諷的看着她,他只恨,他到死,也不能讓貞兒原諒他。
可是他卻不悔。
如果能有來生,他必定還會如此去選擇。
爲了她,他願意付出一切。
夜,更加深了。灌木叢中,一些蟲嗚聲叫,喇咕響的聲音,此起彼伏在他耳邊不停的響着,他知道那個女人已經走了。
其實她走與不走,已經沒什麼要緊了。無論她是最早的慕容春,還是後來的慕容君若,以及現在的慕容蘭……她似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徹底毀掉她所想要摧毀的一切。
這個女人,纔是真正的蛇蠍女人。
漸漸的,渾身的力氣慢慢流逝殆盡,他想要動動手指頭,都是徒勞,身體已經麻木,他甚至連毒蛇咬腿的動靜都聽到了,可他不能動。於是就忍着。
一條名叫竹葉青的毒蛇,順着他的腿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了他的眼前,吐了吐分叉的蛇信子探着他的生命力,他眨了眨眼,呼了一口氣,那毒蛇嚇一跳,禁止不動。
或許也是在想,這個龐物大然還沒死透,它還體小,吞不了他。
君若航慢慢就笑了,他笑自己一生顛簸,唯獨遇到她,是他生命裡的第一束陽光,也是最後一束溫暖,可惜,他依然是不能去放開身心的喜歡她。
“小心納蘭城,小心……”
皇后,凌霜玉,以及一切一切,好多好多的陰謀詭計,她都是要小心的。
可是,都已經晚了。
她不願意再聽他多言,甚至連最後看他一眼都不肯。
心裡再度酸澀,慢慢的,他眼睛看不到了,也聽不到了,像是又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移動,有人從灌木叢中背起了他,吃力的往外行走。
他喃喃的,頭腦沉沉,“對不起,對不起……”
反反覆覆這幾個字,他知道自己無論說多少次,都彌補不了他從前的錯,可他不說,他更加死不瞑目。
於是他不停的說着,不停的說着,也不知道說了有多久,漸漸的再也沒有力氣說話。
灌木叢沙沙,有人滿頭大汗的揹着他走,她不是對他餘情未了,她只是忽然想起還有話跟他說,她想起來要問他,他是怎麼知道,她要來鄴城邊關的。可沒想到她再返回時,便再見他奄奄一息。
“喲!這是怎麼回事?美女救英雄呢,還是美女救狗熊?”
前方一對男女像幽靈一般,忽然出現攔路,藍眼睛,高鼻樑,帶着一頭的捲毛發,煙龍貞嘴一抽,索性停了腳步,吐一口氣道,“好狗不擋路,讓開!”
“哈!都說大周女巾幗天人之姿,將軍之才,怎麼今夜一見,反倒就像是隻狗,見人就汪汪叫?”
沐達兒張口諷刺着,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但這女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眉眼精緻,不似她蠻尾女子的粗野的狂放美,而是一種如珠玉蒙塵的優雅美。拖一達猛然瞪大了眼睛,嘴裡口水流道,“好美。”
“美什麼美?有我好看嗎?”
沐達兒立時氣道,心裡不痛快的喊着,可拖一達四王子身份,哪裡會怕她?當下斜過一眼,依然不在乎的看着美人,心裡還在想着,果然二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爲了這個女人,就算他也當真死在大周境內了,只要能把她得到手,也不枉白活一場!
沐達兒再度
喊道,“煙龍貞,別以爲你這臭女人還真是天神一般的厲害呢,原來見面還不如聞名。就你這小小身板,你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勾得我家男人,死在你的肚皮上的?”
沐達兒說話不客氣,手裡的長鞭甩出來,“啪啪”的響,拖一達立時不滿的哼了聲,沐達兒咬着牙,裝沒聽見,纔剛剛走遠離開不久的慕容蘭,猛的就一擺手,“停!”
仔細側耳去聽,她哈的一聲笑,“多方探查終是不得其門而入,如今這算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穿高筒牛皮靴的男人也跟着嗤笑一聲,得意的目光在眼裡陰沉沉的一掃而過,“小姐,既然這樣,那不如再返回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果然那個叛徒,她煙龍貞還是放不下的。
“很好!”
慕容蘭收了一臉的天真,又呵的一聲笑,姿態風流,又透着冷傲,“爹爹夜觀天象,將星將殞,那本小姐 怎麼也不願意是因爲一個男人,就要辜負了爹爹的一片誠心的。”
手一擺,下了令,“回去吧!對於君若航那個蠢貨,如果不是必死不可,就留他一條命,但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想要明裡暗裡的護着那個女人……殺!”
從大周京城,一路跟至鄴城邊關,他們的形蹤是比蠻尾的那兩人更加隱秘。
慕容蘭一直都恨不得煙龍貞去死,並不單單只是因爲她事事總壓她一頭,而是因爲很久很久之前,煙老頭還是大周左相爺時,曾經辦過的一件案子。
那一件案子,幾乎要使她慕容家族九族盡滅,這份仇,這份恨,她怎麼能忘記?
“是,小姐!”
高筒牛皮靴立即應聲,吩咐,“走!原路返回!”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果然那個煙龍貞狡猾狡猾的,居然還要等他們走了,纔回去救人!
夜風陣陣,吹得身前沒入膝蓋的灌木叢,一直不停搖晃着,與對方兩人僅僅距離兩尺左右,近到各自一伸手,就能砍對方一刀的地步。
拖一達吸溜下口水,一把奪過沐達兒的長鞭,又狠狠瞪她一眼,這才又小意連連的安慰着眼前美人道:“美人兒不怕,有本王子在這裡,我看誰能奈何得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