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猙獰的面具,在月光下閃着詭異的光芒。
冷風吹過的時候,飄動一身的玄衣,那個身材修長的人正背對着正在繡花的女人。
“死了?”那個有着修長身影的男人冷冷地問道。
正在繡花的女人擡了擡眼,淡淡地開口說道,“從她愛上司徒墨的那一瞬間起,她就是個死人了。”
“也對。”那冰冷的聲音繼續說道,“那個名字叫做玲瓏的丫鬟,絕對不能留。雖然她不知道咱們的事,但我冷眼瞧着,她聰慧的很,這種人,是絕對不能留的。”
“自然。”繡花的女人微微一愣,隨即又說道,“本想在半路上對柳梅殊下手,卻不想竟被那丫鬟捷足先登了。若不是那丫鬟將她送到清風寨,或許還能保住清淺一命。”
“主人,這次,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那水蛭,怕是真能要了老太妃的命,而且,應天府尹介入調查,事情無法善了。何況,那兩個已經死了的人,若是繼續活着,怕真是個麻煩呢。”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正繡着一朵荷花。
“你應該知道,無論如何,主人都不會讓她繼續活下去的。她也明白,自己已經是個棄子了。”那冰冷的聲音說道。
繡花女人的繡花的手微微停頓,又開始繡花。
半響,她終於淡淡地開口,“下一步的計劃呢?”
“靜觀其變。”冰冷的聲音漸漸地變遠,“柳梅殊結識了清風寨,有些棘手。何況那個江湖上人稱姽嫿仙子的江櫻時刻待在柳梅殊身邊,我們切勿輕舉妄動。”
“是。”繡花女人咬斷繡線,用手纏繞了幾圈。
“我走了。”那個冰冷的聲音略微遲疑,“你,多保重。”
“你要走了嗎?”繡花的女子擡起頭,看着月光下的面具,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向淡然的聲音有些起伏,“如此也好。”
“小心那個叫林婉柔的女人。”那冰冷的聲音停頓着,半響,才遠遠地傳來一聲告辭,隨着冷風消散在空中。
“願你能一切安好。”繡花的女人擡起頭,看着那男子離去的方向,輕輕地嘆了口氣,繡花針不小心刺到手上,流出圓滾滾的血珠。
她將白皙的
手指放在口中吮吸了一口,起身剪了剪紅燭,拉上窗簾。
“娘娘,娘娘你終於醒了!”香雪唸叨了一句阿彌陀佛,看着柳梅殊安全醒來,長長鬆了一口氣。
柳梅殊睜開眼睛,看着淺藍色的牀幃,精緻的流蘇,白色的帷帳,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
“玲瓏怎麼樣了?”她捂着頭問道。
“不知道。”香雪沒好氣地說道,“王妃娘娘待她不薄,她竟真能做出那樣的事來。哼,咱們算是瞎了眼,竟拿那種女人當姐妹。”
柳梅殊搖搖頭,喝了幾口新月端過來的蔘湯,又漱了口,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江櫻呢?”她四下打量了一下,並沒有發現江櫻的身影。
“傍晚的時候江櫻姑娘就回去了,囑咐咱們好生照料着娘娘。說起來,江櫻姑娘倒是個爽快的人呢,人又漂亮,功夫又高,香雪好生羨慕。”香雪捂住胸口,一臉憧憬的模樣。
柳梅殊輕輕地點了點頭,畢竟江櫻不屬於這裡,她不是她的丫鬟,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有江城、江櫻這樣的朋友還真不錯。
柳梅殊輕輕一笑,一直陰霾的心裡略微好了一些。
“月光真好。”她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由香雪扶着走向窗邊。
此刻,一輪圓月懸掛在遙遠的天際,蔚藍的天空閃爍着幾顆星星。周圍的一切都氤氳在銀白色的月光裡,憑空裡增添了些許的神秘。
“月光如水水如天。是個不錯的夜晚呢。”柳梅殊笑着,儘量不讓自己去想白天發生的事情。
她伸出手,感受到月光的溫柔,輕笑,輕哼。
“娘娘,這是什麼歌?好好聽。”香雪和新月在身後伺候着,聽到柳梅殊輕哼的歌曲,忍不住讚賞道。
“《月光》。”
柳梅殊衝着月光淡淡一笑,將心中的酸澀和悲哀強行壓制到內心深處。
生命給予的無法承受之痛,只能用微笑來承擔。
無論事情多麼不堪,無論心情多麼糟糕,也要笑着對自己說,沒關係。
白衣輕動,風吹過,翩然飛舞,在遠方的屋頂上,一頭白髮的蔚彥初正負手站立在屋脊之上,揚眉淡看明月,
聽着那遠方傳來的歌聲,俊美無暇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主子,風冷,還是回去吧。”身後一身玄衣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蔚彥初身後。
“景笙,無礙。”他揮了揮手,白髮飄飛,襯着俊美的臉上有些邪魅。他的嘴脣特別特別紅,就像三月的桃花一般。
“主子,該吃藥了。”景笙依然不死心地叫道,“那藥已經用完了,主子的身體只能這麼撐着,若是不能儘快趕回去,那主子……”
“景笙,無礙。”蔚彥初說着,輕輕咳嗽了幾聲,他從懷裡拿出手絹,擦了擦嘴,那手絹上立馬被沾染了絲絲鮮血。
“主子,這樣下去……”
“景笙,拿簫來。”蔚彥初淡淡地說着。
“可是主子,您的身子……”
“無礙。”蔚彥初笑着,長長的白髮飄蕩,他遠遠地站立在屋脊上,修長而瘦削的身子,在月光的輝映下像是從天上下凡的仙人。
景笙拿來了簫,蔚彥初接過來,用柳梅殊剛纔唱過的調子吹成一曲,那悠揚的聲調,靜謐到人心的觸動,只是輕輕一個音符,百轉回腸。
“月光色,女子香,淚斷劍,情多長,有多痛,無字想,忘了你,孤單魂隨風蕩,誰去笑癡情郎,這紅塵的戰場,千軍萬馬有誰能稱王,過情關,誰敢闖,望明月,心悲涼,千古恨,輪迴嘗,眼一閉,誰最狂,這世道的無常,註定敢愛的人一生傷……”
“你們,聽到了簫聲嗎?”站在窗口發呆的柳梅殊突然拉住香雪的手,神情有些激動,“我聽到了有人在吹奏這首《月光》,你們聽到了嗎?”
香雪和新月搖搖頭,香雪說道,“王妃娘娘,夜深天涼,早些休息吧。”
柳梅殊靜靜地站在窗邊,聽着那簫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最後竟然戛然而止。
再聽下去,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或許真是幻聽吧。柳梅殊嘆了一口氣,關上窗子。
“主子,主子。”景笙見蔚彥初從屋脊上飛下去,慌忙接住他,看到蔚彥初滿臉黑氣,脖頸上出現一朵朵鮮豔的桃花,不由得大驚,他抱住蔚彥初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遠方飛去,不過幾個跳躍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