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越發暖了起來,大華的天氣有些像中國北方的天氣,春天和秋天超乎尋常的短,夏天和冬天也超乎尋常的長,纔剛剛進入二月,這天已經炎熱的有些夏天的味道了。
柳梅殊換上了輕薄的衣衫,整日裡躺在碧桃花樹下,看着香雪幾個丫頭在一起玩鬧,身子和心都懶懶的。
春日,的確是個令人疲乏和慵懶的季節。
經過秦木白的治療和調養,柳梅殊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秦木白並沒有隱瞞她的病情,只是大概將那傳說中的虞美人這種毒藥大致講了一下。
那名字叫做虞美人的毒藥很是霸道,只知道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卻連根源都找尋不到。秦木白說,若想要根治這虞美人,必須要找到根源。
目前來講,他只能配置一些草藥壓制住虞美人的毒性,但要徹底的解毒,他根本毫無辦法。除非,能夠找到最擅長解毒的蔚彥初。
蔚彥初……
柳梅殊再次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印象中那個放浪不羈的,將她從昏暗之中救出來的浪蕩少年,因爲她的一時衝動,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是徹底消失啊。
從那次之後,蔚彥初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到處找尋不到他的痕跡。若不是她手上一直帶着的那個可以隨時變換形狀的銀色的髮簪,她真的會以爲蔚彥初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在生命裡。
輕嘆一口氣,柳梅殊摩挲着那銀簪子,耳邊一直迴響着一句話。
明天我化身爲蛇,張開大嘴開始噬人,若是你看到我如今這面容,還能否像以前那樣對我?
柳梅殊微微閉着眼睛,香雪三人的吵鬧聲越來越遠,意識飄忽不定。
院落中的那一株碧桃花樹,正是暮春時節,花瓣飄飛,帶着一抹驚心動魄的嫣紅,那抹嫣紅隨着春風吹到鬢角的時候,一陣急切地敲門聲響起。
柳梅殊睜開眼睛,印象中,挽月閣的大門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開啓了。
似乎,從司徒墨劇變之後,挽月閣一直深居簡出,離羣索居。
門被打開的時候,王瑞家的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
“王大娘?”香雪略驚訝,自從挽月閣中謝絕來客之後,王瑞家的已經很久不曾來過挽月閣,管家王瑞和常安因爲司徒墨的出征而變得異常忙碌,王瑞家的雖然是一介女流,卻也忙得不可開交。
“是香雪姑娘。”王瑞家的見開門的是香雪,四下看了看,慌忙將門關上,“王妃娘娘在嗎?”
“王大娘?”柳梅殊站起來,站在碧桃花樹下,淡淡地開口,“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慌張?”
“王妃娘娘。”王瑞家的見到柳梅殊一頭白髮的模樣,鼻子一酸,背過身去摸了摸眼淚,“王妃娘娘快些想想對策吧,老太妃和方側妃她們,怕是要對王妃娘娘不利了。”
“什麼!”柳梅殊大驚。
自從水姨娘事件、林婉柔事件之後,老太妃和方側妃安靜了很多,尤其是方側妃,那一次吃了那麼大的虧,竟然就這麼忍氣吞聲了下來,當時柳梅殊有些留意方側妃的動向,但方側妃的確是息聲了。
若說方側妃這樣的草包會息聲,柳梅殊是萬萬不能相信的。但從那次方側妃吃了大虧之後,安陽王府的後院被水姨娘和林婉柔弄得烏煙瘴氣的,她一直深受其害,這段日子以來傷痕累累,便將方側妃的事情拋到腦後了。
如今,乍乍聽到王瑞家
的說起方側妃和老太妃事情,她不由得叫了出聲。
這個王府大院,還真是不太平啊。
一波一波的女人,就像一波一波的殭屍一般,你方唱罷我登場,層出不窮的手腕和陰謀,還真是沒完沒了。
柳梅殊輕嘆了一口氣,水姨娘和林婉柔得到了懲罰,她也在這場沒有硝煙的女人戰爭中傷痕累累。原本以爲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卻沒想到,方側妃隱忍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又開始了行動。
庭院深深深幾許!這宅門大院,到底何時才能真正地寧靜下來。
柳梅殊狠狠地攥緊拳頭。
“王妃娘娘……”香雪見柳梅殊正在走神,慌忙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柳梅殊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見幾個丫頭都是一臉凝重,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梅殊問道。
“你剛纔都沒聽見嗎?”江櫻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也能走神,你得道成仙了嗎?”
柳梅殊一愣,敲了敲江櫻的頭,江櫻這個丫頭,自從跟着她從現代回來之後,不僅僅是脾氣暴躁了,吐槽也更厲害了。
有的時候,柳梅殊真的懷疑,江櫻的吐槽能力,是不是跟着她看動漫養成的。
“王妃娘娘,是這樣的。這些日子老奴因爲我家老爺的緣故經常出入前庭和後院,今日,老奴無意間撞見方側妃與李媽媽的談話。”王瑞家的說道。
“李媽媽?”柳梅殊眉頭微皺,想起那個身材臃腫,眼睛有些小,看起來有些兇惡的老嬤嬤,上次她無故打了香雪,柳梅殊狠狠地懲治了一下她,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她就十分不甘心吧。
“老奴聽到李媽媽說什麼都已經準備好了,老太妃原本還將信將疑的,這幾日的噩夢越發頻繁了。老奴還聽到那李媽媽說什麼天助我也,只等待九華山的什麼道人到來,柳梅殊的死期便到了之類的話。老奴聽着驚心,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先來稟報王妃娘娘,還請王妃娘娘想想對策。”王瑞家的說道。
“老太妃的噩夢越發頻繁了?”柳梅殊一愣,想起前些日子老太妃一直噩夢頻頻,說什麼鬼魂來索命之類的話,原本以爲她是那那幾句話給嚇唬住了,如今看來,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
“是啊。老太妃的精神狀態最近越發不好了,聽秋菊姑娘說,老太妃近些日子經常不敢睡覺,說什麼閉上眼便能看到鬼魂來索命什麼的,再加上王府中一直怪事不斷,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王瑞家的說道。
“還有一句話,老奴不知道該不該說。”王瑞的看了看柳梅殊的臉色,慢慢地說道,“若是王爺在府中,方側妃無論如何也翻不起大浪來。可現在王爺出征在外,若是老太妃對方側妃言聽計從,那事情就不妙了。王妃娘娘您快些想想辦法吧。老奴先告辭了。”王瑞家的說完這些,匆匆忙忙地告別柳梅殊。
送走了王瑞家的,香雪將挽月閣的大門關嚴實了,幾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凝重。
王瑞家的說的很對,若是王爺現在在安陽王府,那方側妃是翻不起什麼大浪來的。但是現在王爺不在王府,王府中便是老太妃的天下,若是老太妃對方側妃言聽計從,再加上方側妃的表姐是當今的皇后娘娘,那柳梅殊的日子指定不好過。
柳梅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上次方側妃受罰,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對於皇后娘娘那樣高高在上的人來說,柳梅殊的所作所爲,無疑是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皇后娘娘,絕對不是一個善茬。
柳梅殊狠狠地攥緊拳頭,一頭白髮在風中飛起,沾染上分落的碧桃花瓣,銀白裡摻染了令人驚心動魄的紅色。
“王妃娘娘……”一直沒有開口的新月突然開口,臉色有些複雜地看着柳梅殊,欲言又止。
“新月?”柳梅殊這才注意到蜷縮到角落裡的新月,她的臉色異常蒼白,一張明顯長開了的臉上泫然欲泣,雙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
“王妃娘娘……”新月看到柳梅殊關切的眼神,使勁縮了縮肩膀,驚恐地說道,“方側妃……是方側妃要對娘娘不利麼?”
“你怎麼了?”柳梅殊注意到新月的不對勁,將她從角落裡拉起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的賣身契也在本妃手裡。即便你以前是方側妃的丫鬟,但現在不是了。新月,你已經不是流鶯了,明白嗎?”
“新月明白。”新月哭着跪在地上,“王妃娘娘,都怪我,若不是我,方側妃也不會對王妃娘娘出如此狠手。”
“傻孩子,說什麼呢。”柳梅殊爲新月擦乾淨眼淚,“即便不是因爲你,那方側妃也不會放過我的。跟着方側妃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她的個性嗎?”
“可是……”
“沒有可是了。”柳梅殊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不要自怨自艾,打起精神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的好聽,連對方什麼樣的動作都不知道就說大話,我都替你丟人。”江櫻翻了翻白眼說道。
柳梅殊一臉黑線,這個江櫻,從現代回來之後,說話更加鋒芒畢露,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而且,脾氣也越來越傲嬌了。
若再這樣下去,恐怕真嫁不出去了。
柳梅殊狠狠地敲了敲江櫻的頭,“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哦,對了,冷遷昨日過來說,冷夜昨日受了些傷,最近怕是來不了挽月閣了。”
“咚咚咚……”“咚咚咚……”
幾個人正在說着話的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敲鼓聲響起。
柳梅殊等人均是一愣,過了片刻,只聽得外面的人大喊,雲靈子來了……
雲靈子……柳梅殊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她們幾個人打開門,看到丫鬟和婆子還有小廝都在向着王府的大門口處奔跑着,嘴裡喊着雲靈子的名號。
“雲靈子是什麼人?”柳梅殊看着趨之若鶩的人羣,微微皺着眉頭,這個雲靈子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能引起如此的轟動?
若是沒有記錯,剛纔王瑞家的說過,方側妃她們只等待一個道士到來,便能將自己置於死地。這個道士,難道就是這個雲靈子嗎?
柳梅殊眉頭微皺,不知道那雲靈子是個怎生憊懶的人物,印象中的道士,大部分都是一臉的道貌岸然,背地裡卻是雞鳴狗盜之徒。
那個所謂的雲靈子,怕也是招搖撞騙走江湖的騙子吧。
“關上門吧。”柳梅殊淡淡地吩咐,雖然不知道方側妃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但下意識裡不想搭理她。
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柳梅殊總覺得這次的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方側妃的性子她瞭解,像那種草包的女人是絕對不可能有太大的作爲,以她的頭腦爲自己下絆子,方側妃還太嫩了一些。
但是,柳梅殊隱隱覺得,方側妃背後一定還有人,還有除了皇后娘娘之外的人在扶持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