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她沉下去,又浮上來,一雙手不斷在上空揮舞。
容恩不會游泳,栽下來的時候就連嗆好幾口水,鼻子裡面不住泛酸,四肢冰冷,她雙腿掙扎的時候,右腿陡的一陣痙攣,竟然在冷水中抽筋了。
水面迅速淹到容恩的嘴巴、鼻子,再淹過她的臉,窒息的冰冷穿過她脆弱的細胞直達心臟,掉入水中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人捂住鼻息般,不光是難受,更多的則是滅頂的恐懼。
容恩一條腿繃緊,身子快速沉下去,眼睛拼命想要在湛藍的水面中睜開,成串的氣泡順着她的嘴角冒出來,她好像看見一雙男人的腿站在自己頭頂上方。邊上,還有四處亂竄的夜夜。
“唔唔,唔唔——”夜夜慌亂的直叫喚,想要撲出去,卻被男人拎了起來。
大串水泡在容恩沉下去的地方冒上來,男人站在池沿,狹長的鳳目很冷,令人不敢逼視。
容恩無力地闔上眸子,臉部脆弱的肌膚猶如被尖刀凌遲,她心想,南夜爵被人一槍打中心口掉入江中的時候,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
不,會更絕望,更疼。
容恩放棄掙扎,身體像是木偶般朝着池底沉下去,速度很快,滾燙的淚水混入池中,包裹住她的寒冷彷彿也在慢慢被驅散。
男人站在夜色下,左耳的鑽石耳釘發出詭異冷漠的寒光。
水面恢復平靜,連風吹過的漣漪都不曾泛起,透過清澈的池水,能看見容恩已經昏迷地躺在池底。男人喉嚨口輕滾下,最終還是發出聲痛苦地輕吼,拋下臂彎裡的小狗,縱身躍入泳池內。
他說過,容恩是他的劫,就算他再怎麼鐵石心腸,卻還是跨不過去,除非他換顆心。
容恩真的以爲自己死了,那麼大的游泳池內,周圍也沒有別人,可是她醒來的時候卻覺得耳邊很吵,好像有人在講話,又好像是誰在哭。
她四肢冰冷,身上彷彿被千斤重壓着,容恩使勁呼吸幾下,陡然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頭頂的天花板。
屋裡開着暖氣,入目的地方,都是濃郁的黑色,透不進一絲亮光的窗簾,以及蓋在肩上那輕柔的黑色被子。容恩擡起手臂,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她翻個身,惺忪的眼睛陡然隨着敏銳地觸覺而圓睜,容恩擁被坐起來,雙手緊緊揪着身前的被角。
她已經猜到被窩內是怎樣的一副情景,容恩緩緩垂下眸子,首先看到的是光潔的雙肩,她輕拉開被子,涼氣趁隙竄進去,果然,裡面是全。裸的,就連內衣都不剩。
她目光急忙掃向四周,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衣服。
“唔唔——”
“夜夜——”容恩裹着被子下牀,將蹲在邊上的小狗抱起來,“你是怎麼跑進來的?”
夜夜一個勁叫喚,頭開心的不停在容恩身上蹭着。
偌大的房間內,只有那臺電視機還在發出機械的聲音,容恩瞅了眼,畫面顯示的是胚胎在母體內的成長過程。在b超機下,蜷起四肢的孩子能看的清清楚楚,時而,還能見她踢動着小腿,揮舞起小胳膊。
容恩不由專注,她坐在牀沿,離電視機很近。
母親的手撫在光滑隆起的肚皮上,容恩不由湊近些,先前的緊張隨着電視的內容而舒緩,她安靜地觀看着。
“媽媽,媽媽——”畫面中,忽然出現一個小孩的影像,頭髮凌亂,兩條手臂張向前方,“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不要我?”
容恩杏目圓睜,後背陡的便冒出冷汗,她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畫面,更不知道這是截取的某部恐怖片的片段。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僅有的亮光也是從這電視中發出來的,孩子的雙手鮮血淋淋,十指叉開,猛地按在屏幕上。
那十個血手印觸目驚心,容恩忙別開眼,可是那童稚的嗓音依舊不放過她,“媽媽,媽媽,我好冷……媽媽……”
“啊——”她害怕地驚叫連連,使勁在電視機上按着,卻根本關不掉,容恩蜷縮到牀上,可那聲音依舊是無孔不入,“啊——”
“叩叩叩!”陡然,又響起敲門聲。
門把扭動下,進來一名四十幾歲的婦人,她手裡拿着套暫新的衣物,“你醒了,換上吧。”
容恩將身體縮在被子中,“請問,這是哪?”看到有人進來,她總算鬆口氣。
“你差點淹死在游泳池內,是老闆救了你,把衣服換上就離開吧。”婦人走進來,將東西放到容恩腳邊,自始至終她都是表情肅穆,一副冷漠的樣子。
“那,您的老闆在哪?”
“出去了,還有,你之前的衣服被老闆扔了,這套算是賠給你的。”婦人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容恩也不敢多留,急忙將衣服套上後抱着夜夜準備離開,巧合的是,這衣服,甚至連內衣都是她的標準尺寸。
她走出房間,將房門帶上。
這套房子很大,卻和御景苑一樣,顯得空蕩蕩的。
在經過另一個房間門口時,夜夜忽然掙開容恩的雙手,快速衝到門邊,尖利的前爪抓在門板上,“汪汪,汪汪——”
“夜夜!”容恩忙喝止,“回來。”
小傢伙不理睬她,甚至變本加厲,張開嘴巴去啃,去咬,兩個爪子呼啦幾下,在門板上抓出幾條長長的爪印。
“夜夜——”容恩忙將她抱起來,掄起手抽她的屁股,那名婦人不知是何時又出現在了容恩面前,“快走。”
“可是……”容恩羞愧,顯得十分尷尬,“這門要多少錢,要不我賠吧。”
“你走吧,老闆就要回來了,他不喜歡看見生人。”
“對不起啊。”容恩只得賠禮道歉。
婦人的目光從上到下掃了她一遍,又是掛着那張冷漠的臉離開了。
容恩緊跟其後,只有懷裡的小狗不甘不願,衝着那道門一個勁喊,“汪汪——”
“你再不聽話,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將你關在門外面。”容恩恐嚇,這是南夜爵以前慣用的一招,對這調皮的小傢伙倒是十分受用。夜夜耷拉着眼皮,整個精神氣懨懨的,兩個黑亮亮的眸子裡面全是委屈,真是狗同人講,講不通,嗚嗚。
容恩用力抱着懷裡的狗,生怕她再亂跑,闖出什麼禍來。
走出大門的時候,容恩怔在原處,她眺望四周,方纔在前面帶路的婦人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更爲用力地緊摟着夜夜,頓覺陰風陣陣,不論是這個房子還是裡面住着的人,都透着種令人戰慄的驚悚及詭異。
容恩縮了縮脖子,寒毛不由豎起來,她趕忙加快步伐找到先前的入口,小跑似的衝向電梯方向。
身後,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跨出門廳,他雙手插在兜內,葡萄紫的短髮襯得整張俊臉陰柔而邪魅,他來到泳池邊,目光遠眺向容恩消失的方向。
她追出來的時候沒有帶手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容恩乘坐電梯回到上層,震耳欲聾的音樂嘈雜聲仍在繼續,還好,她離開的應該不久。
回到一號會所,果然就見他們都在,聿尊喝了幾杯酒,體內狂野的性子也完全釋放出來,他鬆開領帶,挽起了衣袖,修長健美的右臂攬着名美豔的小姐,一條腿翹起來,嘴角似有似無地勾起抹慵懶,“你終於回來了,要是喝不了就說一聲,我替你喝,你躲什麼啊?”
容恩將門帶上,把夜夜放到一邊,讓她自己玩耍。“我的狗不見了,我出去找她回來。”
“噢……”男人輕挑起眉角,下巴輕揚,眼底的輕浮隨着不懷好意的笑而流露出來,“容小姐是在說笑吧,出去找條狗還能將衣服給換了?你們說說,她剛纔穿的是不是這一身?”
離容恩最近的李卉扭過頭來,果然,她忙將嘴巴湊到容恩耳邊,“恩恩,你沒事吧?怎麼會這樣。”
“我剛纔尋狗的時候,不小心掉到了游泳池內。”容恩聲音沒有絲毫的怯弱及心虛,她挺直了上半身,從她的眼裡,看不到絲毫隱瞞。
“是嗎?”聿尊握住美人肩膀的手不安分地順着對方的鎖骨搓揉幾下,他眼睛裡面燃起的曖昧熾熱而狂野,“你們相信嗎?”
同事們一個個掉過頭來,眼睛裡面,那種懷疑及看好戲的成分表現的很明顯。
容恩心想他並不是她的誰,她也不屑解釋,“我看天也不早了,我媽媽還等着我回家,要不我們就散了吧。”
老闆額頭上直冒冷汗,恨不得過去用膠布封住容恩的嘴巴,他好不容易找到爵式這個靠山,這種應酬的機會千載難逢,就算提前預約都指不定要排到猴年馬月,她卻……
“好吧,”男人語氣似有遺憾,“散就散吧,本來我手頭還有個單子要和王總談,既然這樣,算了吧,我給別家公司做。”
容恩蹙眉,凝神望向這張似帶捉弄的臉,她使勁搜尋腦中的記憶,最後,容恩還是頹然地黯下神色來,這個男人,她肯定不認識。
可既然是互不相識,他的話裡面,卻爲何又帶着不懷好意?
“聿總,時間尚早,再坐會吧,對了,我們公司的財務小趙有一把好嗓子,小趙,去給聿總選個歌……”
“好的,老闆。”
小趙來到點唱機前,容恩別開視線,她從來不認同老闆的這種做法,就連邊上的李卉都開始忿忿不平起來,可那是她的親舅舅,她只得翻了翻白眼,更近地靠向容恩,“恩恩,對不起啊,我老舅就那麼一個人……”
對面,掛在聿尊手臂上的美女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話逗引得他笑聲肆意,男人性感有型的臉部輪廓柔和下來,張揚的右手手掌在女人光滑的大腿上拍了下,爾後,便長驅直入,當着衆人的面將那隻手掌伸入女人的超短裙內。
“嗯,聿總,這麼多人呢……”美女欲拒還迎,一把嬌滴柔媚的嗓音能將男人化成春水。
前來的同事中,十有八九都是臉皮子薄的小姑娘,李卉漲紅了臉,就連容恩都覺得尷尬無比,將臉別向了另一側。
“聿總,這次還要多謝爵式,按理說這單應該我來買……”
“王總,只要你們好好幹,福利這一塊,爵式是不會虧待你的。”聿尊含笑,老闆一個勁哈腰點頭,“有您的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了。”
聿尊埋入女人短裙中的手配合着動作,惹得對方直接將妖嬈的身段掛在了男人肩上,“聿總,您……您輕點,我受不……”
容恩胸口覺得堵住似的很難受,方纔落水後現在身子骨還是冰冷的,再加上中午沒有吃多少飯,包廂內的空氣又如此渾濁,老闆手中的煙味伺機竄入她鼻中,她想忍着,可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是控制不了,“嘔,嘔——”
她彎腰,不住乾嘔。
“恩恩,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李卉擔憂地拍打她的背部。
老闆的臉色鐵青到能噴出火來,他用力將手裡的半截煙掐滅在菸灰缸中,本想來火,可當着聿尊的面又不得不僵硬着嗓門道,“容恩那,你沒事吧?”
“舅舅,恩恩肯定是剛纔喝了太多酒,她胃本來就不好。”
“我看不是吧?”就在老闆想要順着這個理由說下去的時候,男人卻已率先開口,他將手從美女的短裙內抽出來,“容小姐,你別告訴我你是被我噁心到的。”
容恩聞言,乾嘔的越發厲害。
“算了,我也沒有興致再玩下去,散了吧。”聿尊鬆開頸間兩顆釦子,露出古銅色的肌膚來,紋着蒼龍紋身的左手食指在桌面上輕敲下,“埋單。”
“別,別啊……聿總,時間還早,再玩會吧。”老闆極力挽留,兩條腿站起來。
“下次還有機會的。”聿尊目光掃向容恩,“男歡女愛的事你沒有過嗎?怎麼會覺得噁心?還是……你被人性。虐待過,怕了?”
容恩右手捂住嘴,她強忍住身體的不適,眼眶內泛出些許酸澀,她猛然起身,由於用力過度再加上速度很快,手肘不小心撞到李卉身上,她想也沒想,直接抄起桌上的酒杯朝着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潑去,“變。態。”
“容恩!”老闆一聲河東獅吼。
容恩放下酒杯,抱起邊上玩耍的夜夜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李卉氣惱地瞪向自己的舅舅,忙追出去。
淺褐色的液體掛在男人精緻的側臉,卻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狼狽,坐在沙發上的美女忙抽出紙巾給他擦拭,“聿總……”
容恩一口氣跑出女色,懷裡的夜夜變得很乖,只是擡起一雙眼睛看着她。
容恩衝到路邊,大口喘息後,彎腰慟哭。
街口的路燈,一排接着一排,這時候雖然很晚了,馬路上卻依舊人。流攢動,遠處的巨型廣告牌,在夜色中高聳挺拔,綻放姿彩。
李卉追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容恩正蹲在路邊,她沒有及時上前,而是頓住了腳步。
容恩好像是在哭,她雙肩併攏起來,整個背部在橘黃色路燈的照耀下,呈現出弱不禁風地顫抖。
李卉抿了下嘴角,她走上前,在容恩身側蹲下後,將她拉過去,讓她的頭靠在自己頸間,“恩恩,你別哭了,對不起,都是我舅舅不好,他想錢想瘋了纔會任由自己的員工被別人羞辱……”
容恩搖着頭,想要開口,卻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她從沒想過要哭,可是當聿尊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卻整個人像是被什麼砸中般,心裡的某根弦,劇烈抽痛起來。
南夜爵,誰都不可以提起,她沒想到自己在想起他時會那麼痛,痛到連直起腰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一個人的時候,從來不去想,李卉也不會提,她就想這麼空着一顆心,平凡而簡單地過下去,可是,不行,走到哪都有南夜爵的影子。他生活過的地方,存在意識那麼強,他的呼吸彷彿就在耳邊,他說過的每句話,都會時不時在她耳邊盤旋,難道,真的是地獄太冷,他想拉她一同下去嗎?
“卉……”
“恩恩,你哭出來吧。”李卉雙手將她抱在懷裡,“假裝的堅強是給別人看的,我們是朋友,你在我面前可以好好地哭。”
一號會所內,老闆一個勁賠不是,聿尊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他彎下修長的雙腿坐回沙發上,“你先走吧。”
“聿總,她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孩子?”聿尊揚眉冷哼,“行了,我還有朋友過來,你別在這礙事。”
老闆好說歹說,這才拉着衆人離開。
男人兩條腿翹在桌面上,臉部神色很不爽,淺褐色酒漬正順着前額髮絲淌下來,美女在邊上不停擦拭,模樣心疼,“這女的太沒有教養了,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聿尊不耐地接過紙巾,側首冷睨着她,“你也出去吧。”
“聿總,今晚就讓我陪您吧……”從男人方纔的表現來看,對於美女的自動邀約,他肯定會來個惡狼撲食。
男人尖銳的眸子掃向美女胸前若隱若現的風光,他收回被對方挽住的手臂,擰起眉頭,語露不屑及暗諷,“恐怕不行,除非你再倒回去幾年。”
美女睜着雙勾人的眼睛,“聿總真會開玩笑,人家纔不過23歲呢。”
聿尊嘴角的笑意加染,痞味十足,“我是說,我喜歡玩學生,新鮮刺激,懂了麼?”男人拍了拍美女僵住的臉,從皮夾內掏出一打錢塞到她手裡,“出去。”
女人視線掃了下,就知道數目不菲,她喜滋滋起身,“多謝聿總。”
容恩過了很久後,哭聲才止住,李卉不放心,非要將她送回去,“恩恩,現在太晚了,還是打車吧。”
“卉,你也回去吧,真不早了,等下你媽該擔心了。”
“我沒事,我先將你送回去,到時候直接回家也一樣的。”
“真的不用,我又不是走夜路回去,再說我們也不順路哈,”容恩來到路邊,招手攔了輛車,將李卉塞進去,“這兒是鬧市,打車容易,師傅,開車吧。”
她砰的將車門關上,李卉從車窗內探出個腦袋,“恩恩,回家後給我電話,明天公司見啊。”
“好,再見。”容恩臉上淚痕未乾,她從來不化妝,眼睫毛因水霧而凝聚在一起,她抱緊懷裡的小狗,這會已是深秋,白天不算太冷,到了晚上就寒風大作,她來回跺着腳,將凍僵的小臉在夜夜溫暖的背上摩挲幾下。
沒過三分鐘就打到了車,鑽進去的時候,暖氣撲面而來,將身上的寒冷一下就驅盡。
早上起牀的時候,容恩很不情願。
但現在要找份工作哪有那麼簡單?來到公司,老闆一早就等在那,容恩包還沒放下,就被叫進了辦公室。
幸好沒有破口大罵,只是曉之以情,說什麼現在工作難找,而且這兒的待遇也不錯,完了最後就是讓容恩去爵式找聿尊道歉。
“老闆,他昨晚什麼態度您也看見了,憑什麼要我去道歉?”
“憑什麼,就憑我們是小蝦米,對方是條大魚,容恩啊,道個歉少不了你一塊肉的。”老闆使勁勸說,“要不這樣,你回來後,我再給你漲工資。”
“老闆,人都是有底線的,我不覺得非要陪酒陪笑纔來拉來單子。”容恩扭頭走出辦公室,老闆氣的直咬牙,卻也沒法子,誰讓人家爵式看中的就是容恩的設計。
她還是沒有低下這個頭,聿尊被潑了酒,居然也沒有爲難他們公司,容恩始終想不透裡面有何異樣,爵式那麼大的公司,按理說就算隨便在馬路上撈撈都不會輪到她們。
容恩擰着眉頭,不由就想起了當初的創新公司,南夜爵爲了逼迫她時,就是以現在這樣的手段。
容恩不敢想,手心已經冒出冷汗,她暗暗搖下頭,應該不可能,她和聿尊無冤無仇,先前也並沒有見過面。
深秋過後,就是嚴寒。
這天說變就變,李卉很喜歡吃火鍋,總是要拉着容恩去,“恩恩,晚上好冷哦……”
“就知道你嘴饞了,”容恩收拾東西,“走吧,我請你吃海底撈去。”
吃火鍋的地方真算是人山人海,兩人下班後就去了,可足足排了半個多小時纔有位子。
熱氣騰騰的鍋底端上來時,縈繞在上方的熱氣撲在旁邊的玻璃窗上,瞬時就起了一層水霧。
“恩恩,這個星期天我請你吃飯唄。”
容恩將燙好的生菜夾在碗裡,“幹嘛呀,發財了?”
“不是啦,給你看個人,幫我把把關。”
“卉,你交男朋友了?”容恩嘴角含笑,“好啊你,還藏着掖着的。”
“纔沒有呢,就是追我特勤快,我老拒絕也不好意思,這不,先讓你看看嘛。”李卉話是這麼說,可語氣裡的那股子喜悅勁容恩自然是聽得出來的。
“瞧你,幸福的小模樣。”
“說真的,恩恩,”李卉將羊肉放到容恩碗裡,“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自身條件那麼好,要想找個大款都容易的是,你對自己的事也上點心嘛。”
“卉,哪有那麼簡單的?”容恩脣瓣輕挽,“這又不是去菜市場買菜。”
“誰說不容易了,公司幾個男同事追你,可你都是不冷不熱的反應……”
容恩喝口飲料,將筷子放下來,“還記得那天去女色的事嗎?我們兩個被灌酒,那些人不也在麼?有誰是站出來的,還不是半句話不敢多說,縮在角落充當隱形人。”
“恩恩,沒辦法,這就是現實啊,在面對勁敵的時候,有幾個男人敢站出來呢?”李卉不以爲然,嘴角無奈勾起。
“不是的。”容恩咬着筷子,剛要說什麼,便搖了搖頭,“算了,緣分到了的時候,攔也攔不住的。”
出來的時候,面前多了一碟調料,李卉將燙好的菜放進去,“花生醬,你喜歡的。”
兩人有說有笑着吃完東西,容恩拿出皮包,準備付錢。
“叮——”
冷不丁,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李卉忙彎腰去撿,“哇,是個戒指呢,恩恩你可真是粗心大意啊,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隨意放在皮夾裡。”李卉將那枚戒指仔細端詳後送到容恩面前。
她心想,她皮夾裡何時會有什麼戒指?
容恩擡頭,目光自然地落在那枚戒指上,她眼睛陡然圓睜,“這……這是……”
“恩恩,你怎麼了?”李卉面色猶疑。
這是南夜爵的尾戒,容恩不會認錯,就在他出事的那晚,他還戴在手上。
容恩的皮夾從來沒有人碰過,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她比誰都清楚,下班的時候,她還將工資卡取出來,當時並沒有這枚戒指,“卉,方纔有人動過我的東西嗎?”
“沒有啊,怎麼了?”
“你確信你沒有離開過嗎?”容恩臉色煞白,雙手顫抖地放在膝蓋上,不敢去將那麼尾戒接過手。
“沒有啊……”李卉見她這幅神色,知道其中肯定有事,“恩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噢,我剛纔去拿調料了……”她指向服務檯,可也就一會會的功夫啊。
容恩抓緊手裡的包,額頭上不知是因爲熱還是什麼別的緣故,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卉,我們走吧。”
她神色慌亂,起身的時候撂倒了飲料杯,容恩將錢包和手機直接丟入包中,匆匆去前臺付賬。
“恩恩,你等等我——”李卉小跑追過去,出了餐廳才拉住她的手,“喏,你的戒指拿着。”
李卉將那枚尾戒啪地交到容恩手裡,她則像是接了個燙手山芋般不知所措,戒指上有條簡單的圖紋,南夜爵說那是獨一無二的。
“卉,你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嗎?”
李卉面色跟着凝重,“誰的?”
容恩胸口堵悶,她將手心攥緊,擡起的眸子裡面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來,“南夜爵。”
李卉張嘴,差點驚呼出口,“那怎麼會現在出現在你的皮夾內?”
容恩咬住下脣,鬆開的時候,月牙形清晰隱現,“我也不知道。”
“恩恩,快回去吧。”李卉望向四側,神色肅穆,拉着容恩來到路口,李卉本想送她回去,但容恩說不用,還是自己打車走了。
的士車上,容恩雙手攤開。
鉑金的尾戒在掌心內泛出冷光,她雙手合起,感覺到金屬質感嵌入肉中,冷硬無比。
司機拐彎,將車子開入小道,“這兒的路反而好走,一會就到。”
容恩充耳不聞,垂着頭。
就在車子即將加速的時候,車尾卻被猛地撞擊,容恩身體倒向車門,手臂用勁撞過去,“怎麼了?”
司機眼睛望向後視鏡,還沒來得及剎車,更猛烈地撞擊又襲近而來。
車身被撞得東倒西歪,容恩向後望去,只見是兩三輛黑色的車子左右夾擊,看樣子,並不是偶然事故。她心口劇烈跳動,左邊的車子猛地一個重擊,的士車直接翻滾在路邊,四個輪子朝天。
容恩的上半身被甩出車窗,她只覺天昏地暗,想開睜開眼睛,可眼皮子像是被黏住般使不上勁。視線被粘稠的液體模糊,額頭上的鮮血順着她濃密的眼睫毛直掛在臉上,半張面頰浸潤在鮮紅中。黑色車子已經停穩,走下來的男人幾步來到容恩身側。
她擰下眉頭,看不清是誰便昏死了過去。
阿元冷眼睨視,從兜中掏出一把手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容恩的太陽穴。
與此同時,高檔跑車叫囂的嘶鳴聲從巷口傳來,諸人回頭,就見一輛暫新的白色布加迪威航停在路邊,下來的男子全身戾氣,背光走過來時,臉色難看至極,阿元就見男人那顆鑽石閃了下,轉眼,他就已經站在他面前。
南夜爵側首望了眼容恩,俊臉瞬時如寒冰般凍徹起來,他尖銳的眸子掃向阿元,後者心虛地別開視線,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啪——”南夜爵一個巴掌甩過去。
阿元的臉別向一邊,嘴角破裂,有血腥味在嘴裡漫出來,這是南夜爵第一次動手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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