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拳頭大小的雨滴啪啪地砸在地面上,混雜着屍體上流出的鮮血,匯成小溪向着地勢較低的地方流去。
蘇牧站在這個峽口的中央,腳下橫七豎八地擺着屍體,他深深地吐了一口白氣,將面前的淒冷的寒氣吹散,伸出手來在自己臉上抹了抹,將雨水抹乾淨。
面無表情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蘇牧心中計算時間,走到這羣死去的修士面前,彎下腰去從他們身上取下儲物袋,掉落在地的各種法器也沒有放過,全部塞進了手鐲裡。
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之後,蘇牧這才準備離開。
然而他才走出兩步,突然就停了下來,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立馬轉身進了山隙。
“差點把這人忘了!”
自從盜取金橫的寶庫一夜暴富之後,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丟掉了一直以來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蘇牧十分自責,一邊在渾身是血的少年身上摸索着,一邊提醒自己。
“蘇牧啊蘇牧,在這樣懈怠下去,手藝就全沒了!”
他如今孤身一人,不發揚這門手藝活,以後怎麼和那些聖地大教的弟子爭?
很快,蘇牧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在這少年的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墨色扳指,這是一件與白玉手鐲一般無二的儲物法寶。
“幸好,幸好我沒忘了你!”
蘇牧激動地低呼,擡頭看了看對方,此刻這人的臉已經蒼白地近乎死人,氣若游絲,微不可聞。
他雙眼閉合,眉頭卻不是先前那般緊皺,因爲生機大量流失,此時已經肌肉鬆弛,幾乎無法挽救。
蘇牧話不多說,快速將扳指從他手中扯了下來,塞進了自己的衣袖裡,然後將手伸進了對方的懷中。
因爲小腹被重創以及大雨的緣故,對方的衣服早已溼透了,軟塌塌地搭在皮膚上,在這山隙中被風一吹,變得更加溼冷。
蘇牧手伸進去,就像是放進了初春清晨泛着薄霧的河水裡,手臂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少年的懷中沒有什麼東西,蘇牧只是翻找了一下便放棄了,起身就準備離開。
恰在此時,他起身的過程中,視線無意間的一個飛掠,讓他突然察覺到少年身上的一絲異樣。
他重新蹲下身來,伸手便往少年的脖子抓去。
嘶!
一張好似人皮的淡黃色薄膜,被蘇牧從他脖子上撕了下來!
從一開始蘇牧就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尤其是之前電光照射進來的時候,總覺得這人的身體好像有些不協調,卻一直找不出原因來。
就在剛剛起身的時候,外面的閃電又一次照了進來,他才恍然大悟,這妖孽脖子和臉的膚色雖然很接近,但明顯不是同一塊皮膚。
一個凡人如果帶着斗笠常日行走在太陽下,肯定會造成脖頸處皮膚曬黑。
但那是凡人,不是修士。
修士,尤其是已經築基的修士,軀體上下融會貫通,除了無法驅除的舊傷之外,絕不會出現兩處顏色不同卻又如此均衡的肌膚。
“這是什麼玩意兒?”
蘇牧兩根手指夾着這張淡黃色的薄膜,眼中出現一絲疑惑。
但現在可不是分辨的時候,他用影追探查過蹤跡,知道很快就會有人趕過來。
蘇牧正準備將薄膜收下帶走的時候,突然,地面上一直宛如死屍的軀體動了一下。
一隻骨節分明五指纖長的手好似詐屍一般,忽然彈了起來,一把將他捏着薄膜的手腕握住。
蘇牧心中一驚,轉頭一看,卻見此人依舊閉着雙眼,一副即將魂歸幽冥的模樣。
他愣了一下,輕輕喊道:“燕雲塵?”
沒有反應。
蘇牧嘴抽了抽,用另一隻手將燕雲塵的手扳開,然後快速離去。
......
夜雨磅礴,一道神光在高空迅速劃過。
爲首之人正是白羊郡三大派之一九山門的掌門人,申屠空!
不久之前,九山門的一位年輕弟子,也是申屠空愛妾的侄子,在萊陽縣被人殺死,精血被吸乾,手段極爲殘忍。
申屠空震怒,不顧郡君命令,率人直接將萊陽縣封鎖,然而卻沒想到那妖孽奸詐似鬼,竟被他逃脫了去。
而且在之後四處逃竄,肆無忌憚地接連害死了本地多名修士,再加上正在衝擊邊防的蠻荒兇妖,導致整個白羊郡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
趁着郡君大人焦頭爛額無暇顧及之際,申屠空聯合同樣被那吸血妖孽禍害的貫清谷、飛鷹教兩派,在仔細排查之後,率領大量人手前往那妖孽最有可能潛伏的地方--離郡城三百里外的當江山脈。
這一次,白羊郡一半以上的修士都聽從他的指揮,有如此大的人力支持,他不信自己會再次無功而返。
要說這申屠空生性好色殘暴,光是被他泄憤打死的侍女都不止一掌之數,僅僅是其中一個愛妾的侄子,他又豈會在意,對着燕雲塵窮追不捨?
最主要的原因,是申屠空無意間得知的一個消息,這名爲燕雲塵的妖孽手中有一件了不得的東西,正是因爲這件東西,中洲那邊的某個大教纔會一直堅持不懈的尋找他。
雖然申屠空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寶物,竟然能引動中洲那邊的大教派,但他還是動心了。
只要將燕雲塵抓住,到時寶物在手,無論最終是否交出去,自己都能獲得很大的利益。
想到這裡,申屠空嘴角微微一笑,他心中隱隱覺得,這或許是他突破元嬰的機會!
嘭!
就在這個時候,天邊一聲響動,煙花綻放。
申屠登時大喜,迅速召集附近人手,懷着激動的心情朝着信號發出的地方趕去。
寬敞的飛行法器之上,除了爲首的申屠空,還有貫清谷的長老閻正,飛鷹教堂主司審,以及一衆弟子。
申屠空修爲驚人,在這白羊郡實力幾乎算的上頂尖存在,只要尋得蹤跡,對面很難有翻盤的機會。
而其他兩人也不是白來的,乃是申屠空專門向兩派指定的。
貫清谷閻正,精通金石之道,既可治傷救人,又能預防對方暗中下毒;飛鷹教司審,長有一雙如鷹般的利眼,曾擔任六扇門總捕,抓捕審訊追蹤乃是他的強項。
正是因爲有這兩人在,申屠纔會有那麼大的信心,他自信不會像上次一樣將人放跑。
飛行法器在半空中飛行,但因爲這片地方本就寬廣,而且此時又是雷雨暴動的天氣,導致速度不敢提升的很快,而申屠空雖然着急,卻也不好丟下衆人,以免重蹈上次的覆轍。
等了好一會兒,衆人才終於達到了信號發出的地方。
那裡是一處山峰,從上方看去,巨大的石頭將整個山頂完全蓋住,看不出任何異樣。
降下雲頭,衆人這才發現,在巨石下面竟然有很大一處空間。
剛一落地,領頭的申屠空閻正司審三人頓時間臉色大變,連忙飛身衝進了峽口之內。
眼前的景象讓衆人震驚!
只見,這狹窄的峽口之內,三大派的弟子們橫七豎八地躺着,早已沒了聲息。
不僅如此,他們的身體縮水似的小了整整一圈,眼窩深陷,嘴脣黝黑乾裂,全身上下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皺紋,恍如干屍。
而除此之外,在場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