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寒飛雪伸手各處按了按,擡起頭來看着玄武。
玄武搖了搖頭:“沒事。”
寒飛雪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玄武都被她上上下下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什麼大礙。
然而即便如此,她心中鬱結的一口氣,卻久久地沒有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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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他們被面具男定住了身子,卻並沒有絲毫的損傷。由此可見,面具男他們並不是什麼嗜殺的人。
可是偏偏的,卻對她下了死手。
看來這個中緣由,他們必須得坐下來好好談談,否則她和夜天曜的路,從現在開始就是荊棘密佈了。
她擡頭看向藍姬四人,他們四個的眼神仍舊很不和善,殺氣就像是不要錢似的,“咻咻”地用眼神朝着她直放冷箭。
她一撇嘴,也不在意,兀自地在夜天曜的旁邊坐下了。
夜天曜伸過手。
她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無言的一個動作,看得藍姬幾人的眼睛似乎都要冒出火來。
急性子的狴犴見此忍不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開了口:“皇,你難道要學先皇嗎?”
夜天曜深邃的眼底飛涌着如同暴風雨一般的來勢兇猛,他擡眼定定地看着狴犴,眼神緊迫逼人。
“本尊不是他。”
他不會做那隻會逃避的懦夫。
他想要得到的,就會不顧一切的去爭取。
可是……
面具男有些無奈地看着坐在夜天曜旁邊的寒飛雪。
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身材還是乾癟的青澀果子,皇是什麼眼光,爲什麼非要這樣一個小女娃,還非卿不娶?
難不成,他喜歡呦齒?
面具男被自己的想法雷住了。
他們四個人都知道,夜天曜的決定,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更改不了。
那樣堅定的性子,是鑄就如今鐵血夜天曜的必要因素。所以他們才冒着被夜天曜全部滅了的危險,也要從寒飛雪身上找突破口。
如今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明明不能讓他們在一起,卻偏偏讓他們遇到彼此。
夜天曜見跟隨自己那麼多年的四個得力助手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眼中的神色卻流轉萬千,各有深意。
他了然地垂下眼,淡淡地開口:“狴犴,藍姬,玄武,你們可記得,跟了本尊多久?”
幾人聞言均是一愣,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眼中光華轉了轉,停留在了眸中。
“從先皇託孤算起來,如今已是一千六百年了。”藍姬看着夜天曜,聲音輕柔地回答道。
一千六百年,一個晃眼間。
如今面前這個狂傲冷酷的男人,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站在最高處,指着城牆外萬里無垠的聖宮闕的疆土,說“總有一天我會統一雲天之巔”的那個小男孩了。
然而那說一是一的性子,卻從未變過一分。
他說過的,他自然做得到。
對此,他們從未懷疑過一分。
一旁靜靜聽着他們談話的寒飛雪和黑風等人,此時已經嘴角抽搐,一動不動地成爲石化的雕像了。
一千六百年……這是什麼概念?
朝代更替,生死輪迴。
寒飛雪屈指一數,華夏文明上下不過五千年,而這夜天曜就活了三分之一,他吃了長生不老藥咋地?問題是不對啊,夜天曜之前不是在這裡長大的嗎?不是在東曜國生活的嗎,爲什麼現在好像是他已經知道一切,好像他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一樣呢?
偏過頭呆呆地看着那俊美無雙的容顏,她的腦海徑直地冒出一個很是貼切的詞語。
老妖怪。
此時的夜天曜聽着藍姬的回答,點了點頭,繼續道:“你們跟了本尊那麼久,是最瞭解本尊的人。你們覺得,如果她死了,本尊會怎麼樣?”
面具男聞言,沉穩的面色也變了變:“會把我們送進萬劫地獄。”
“還有呢?”
“誅滅我們九族。”這話,出自一直沉寂的玄武之口。
他們動寒飛雪之前就已經想好了一切。無論皇因此拿他們怎麼樣,他們也不會多說一聲。
他們一直堅信夜天曜會成爲雲天之巔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帝皇,所以他們甘願捨身成仁,替他剷除一切擋道的墊腳石。
這樣全心全意的忠心,夜天曜又怎麼不知道?
也就是因爲知道,所以他纔沒有動手。
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寒飛雪,包括他們。但是衝着那一份捨身成仁,他饒過他們這一回。
寒飛雪細細地聽着他們的話,平靜的心海翻涌起滔滔浪花,那眼色之中,一抹流光閃過。
她從不曾想因爲她的介入,竟然會牽扯了那麼多人進來。
株連九族……
他們只是兩個人想簡單地在一起,爲什麼藍姬他們就算花費如此大的代價也要分開他們?
“有些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位置,那是遭受天譴的。”
剛纔的話猶響在耳畔,迴盪的聲音讓她莫名地有些提心吊膽。
她抓緊夜天曜的手,看着他異常堅定,仿若任何事情都動搖不了一分的眼神,她的心頓時沉穩下來。
擡眼,望向藍姬四人,她深吸一口氣,開了口:“你們知道大雁嗎?”
藍姬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一張妖豔的臉上收了殺氣,卻仍舊面帶不善:“大雁怎麼了?”
“大雁是忠貞之鳥。雙雁結合之後,終日雙飛雙宿,不離不棄。公雁若死,母雁絕不再嫁。母雁若亡,公雁也絕不再娶。”
以夜天曜的性子,她若死了……
“她若死了,我定毀天滅地,讓整個世界,都爲她陪葬。”
夜天曜看着寒飛雪,平靜的語氣似乎在談論天氣一般,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止不住地覺得冰冷萬分。
如此霸道,如此狠戾。
那冷傲的眼神,傲視穹蒼。
藍姬等人眼色深沉地互相望了望,均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們看來是管不了了,等回去讓丞相來管。”面具男最是迴轉過神來,看着其餘三人,語氣低沉地開了口。
“如今只能這樣了。畢竟聖宮闕還虎視眈眈,皇的法力還沒有恢復,我們當前的目的,是讓皇儘快衝過回元術最後一關。其餘的,以後再說。”藍姬深深地看了寒飛雪一眼,知道她仍是完璧之身,心下鬆了口氣。
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們還有機會。
玄武也點了點頭:“皇要逆天,定是有自己的思量,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就好。”
狴犴無奈地一攤手:“你們都決定了,那我沒什麼好說的。”
四個人再次對望一眼,眼中的深意,已經轉換成了另一個意思。
他們轉過身來,齊齊看向寒飛雪,微微頷首,禮節性地叫了一聲:“夫人。”
嘴裡雖然這麼叫着,可是面上卻是一點表情也沒有。不卑不亢不說,且還有些傲氣,並不怎麼把寒飛雪放在眼裡。
寒飛雪也不惱。
畢竟自己還沒有那個實力,讓他們心服口服地對自己恭敬。
“嗨~~”她嘴角扯起一抹淺笑,伸出手來衝着他們擺了擺手,算是回禮。
寂靜無聲的房間,難得和諧的氣氛。
剛纔還打得死去活來的兩幫人,如今竟然萬分平和地圍坐在圓桌旁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桌子中央。
那裡,被寒飛雪重新熱過的食物還冒着騰騰熱氣。那白霧妖豔地盤旋而上,化成一些猙獰的絲縷,一如那食物本身。
那黑乎乎綠油油黃橙橙的一團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個已經成爲了神秘的歷史問題,不可考證。
最後一個到的,看着寒飛雪一晚上的勞動成果,舉着筷子猶豫着自己要不要拿自己的小命作爲代價幫自家主子捧捧場。
藍姬面具男等人看着手中被寒飛雪塞過的筷子,再看着面前一盆顏色詭異的散發着白色霧氣的東西,頓時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目茫然。
而夜天曜,雙眼一閉,緊抿着薄脣,坐在那裡閉目養神,似乎完全忽視掉了眼前的東西一般。
寒飛雪取下圍裙,洗乾淨手後進來看着大家都沒有動,頓時笑了笑:“你們先吃就是,還專門等我,讓我多不好意思。”
臉皮厚到一定境界,光是說出一句話來,都能噎死半頭牛。
在場衆人均是一臉無語地望着她,筷子懸空,仍舊沒有落下。
他們可不是在等她,而是望着面前的食物,他們實在是沒那勇氣下筷,也沒那勇氣入口。
寒飛雪見此瞭然,面色平靜地在夜天曜旁邊坐下,也從桌上拿起了筷子:“各位開吃吧。所謂人不可貌相,這菜也是如此的。雖然顏色不怎麼好看,但是味道一定是很不錯的。”
這句話她自己都覺得心虛,偏偏出口卻那麼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也不知道是誰進廚房的時候大言不慚地說“做菜講究色香味俱全”。
理論一遇到實際,那就是一狗屁。
寒飛雪見大家仍舊齊齊地看着她,心裡有些鬱悶了。
她當然知道他們看着她幹什麼。
食物會中毒,入口需謹慎。
而她這個這盆大雜燴的創始人,自然應該勇敢無畏地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們後面的纔好效仿。
奈何寒飛雪高高揚起眉宇看着面前的大雜燴,一時間……她也不忍下筷了。
貌似,這菜的顏色詭異驚人,讓她光是看着就有些脊背發涼,更何況吃下去了。
她將筷子放在桌上,一拍手驟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我忘了還有飯了!”
說着旋風一般地奪門而出,直奔廚房。
玄武三人一直緊繃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陡然間鬆了鬆。
還好,他們還不算慘。菜慘不忍睹,至少還有飯不是?
狴犴有些困惑地望向藍姬:“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藍姬看了看手中的筷子,認真皺着眉頭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在舉行一種祭拜儀式吧。”
幾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接過話去。
他們沒有看見結界之內藍姬變身,所以並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是一想到他們光是跟着夜天曜就跟了一千六百年,心裡當下也不奇怪他們爲什麼不知道吃飯是爲何物了。
五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千年妖怪。
光是想着就讓人心裡打鼓。
氣氛壓抑的瞬間,寒飛雪風風火火從門外地直衝進來。
只見她的手中擡着整口大鐵鍋,非常利落地跨步進門放在一旁。那鐵鍋上還蓋着木製的蓋子,遮蓋住了裡面的真實情況。
玄武光是看着寒飛雪的進來的動作就有些發憷,如今看着她久久地沒有揭開那鍋上的蓋子,不由得小聲地開口說道:“不會是沒煮熟吧?”
寒飛雪一撇嘴,姿態那叫一個相當地不屑。
沒煮熟?
她可不是夜天曜,生米是如何蛻變成米飯的,這一過程她記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要是沒熟的話,我就從這春風樓跳下去。”
她一甩她那已經破了形的頭髮,高高地揚起下顎,十分篤定地誇下海口。
玄武和黑風的眼睛頓時亮了亮。
看見寒飛雪這幅確定肯定以及一定的模樣,他們的一顆心“哐當”落地。
這邊說話間,那邊黑羽已經揭開蓋子。
蓋子下面倒是沒有預料中半生不熟的米飯,而是一層厚厚的米粒型黑炭,那叫一個相當地乾脆統一。
蓋子揭開的瞬間,屋內頓時瀰漫滿了那燒焦的刺鼻氣息,濃烈得讓所有人的臉色都齊刷刷地又轉換了一種色彩。
黑羽趕緊蓋上蓋子,捂住鼻口一個起身躍開。
他真不好意思說,他的眼淚都要被那刺鼻的氣息給衝出來了。
黑風和玄武很見機,立馬跑去將所有門窗打開,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玄武皺了皺英挺的眉宇,有些不確定地開了口:“這是釋放毒氣?”
狴犴一聽周身氣息暴漲,眼睛望着那黑漆漆的鍋,說着就要起身:“我去毀了那東西!”
“坐下。”藍姬妖媚的丹鳳眼一番,給了狴犴一個白眼。
真是越來越不會見機了。
若這真是毒氣,那麼皇也不會如此安然地坐在這裡了。
這狴犴性子太急,活了那麼一大把歲數,怎麼連這點心思都轉不過來?
面具男見此將狴犴重新拉來坐下,低聲說道:“切莫放肆。”
說着,擡眼望向夜天曜,只見他仍舊安靜地閉着目,好像並沒有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一般。
而風過留痕,有些心碎了一地。
毒氣……
寒飛雪扯了扯嘴角,本來想擠出一個笑容來,卻成了不自覺地抽搐。
不就是火力猛了些,將飯燒成了炭麼?
這身體本來就是碳水化合物,吃什麼補什麼那不正好?
說着,她伸手將早已經聞味色變躲起來的小火給揪了出來,然後又將躲在角落的五彩金鳳給提擰了出來。
兩個小東西被寒飛雪放在桌上,面前是菜色猙獰的不知名物體,後面是面目猙獰的寒飛雪威脅的臉。
“小火不是早就餓了嗎?五彩金鳳不是想吃好吃的嗎?你們不覺得,看着面前的東西,就讓人食指一動胃口大開嗎?”
小火和五彩金鳳對望一眼,那眼中是濃濃地驚恐,彷彿面前是一個比它們還要強大百倍的魔獸一般。
小火飽了,小火其實喝水就飽了,五彩金鳳你吃吧。
小火瑟縮着身子,伸出兩隻小觸角將五彩金鳳推到了前面。
不要,我家夜天曜還要給我七彩雲魄,我纔不要死在這裡!
五彩金鳳夠直接,揮舞着小爪子,一下子也緊跟着跳開。
連兩個小東西的表現都如此嫌棄……
寒飛雪第一次煮飯的自信心一片一片地破碎,一點一點的崩塌。
正在此時,一直閉着眼睛的夜天曜反倒是睜開了眼。
他面色沉靜地拿起筷子,看也沒看衆人,直接衝着那一盤勉強被稱之爲菜的東西伸了出去。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