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芳被他看的心裡發虛,更唯恐給他看見畫上是許多蝴蝶和玫瑰花,技藝極差,但南宮硯真的拿起來看了,她奪過揉成一團,扔到櫃子底下。
“你!”南宮硯氣的吹鬍子瞪眼。
“陛下有何貴幹?”她畢恭畢敬的問,想把那事蓋過去。
“朕好像看到許多蜜蜂,圍着一株張牙舞爪的醜菊轉,什麼意思?愛妃,告訴朕吧!”
麗芳臉紅燦若雲霞,睜大了眼:“沒有別的事,請陛下離開,臣妾要休息了。”推他,趕他。
南宮硯一時着實不明白那圖是什麼意思,把握時機,大聲問:“朕來找你有正事的!”
因蝴蝶被他說成蜜蜂,玫瑰花被說成醜菊,她又羞又惱,背對着他,沒好氣的:“開門見山好了,別磨磨蹭蹭的。”
若非真的有事相求,若非她沒有懷孕,單憑這語氣,他就判她個罪名。畢竟那是假想,平心靜氣的,說起太后的病。
這是個莫大的榮幸,居然獲得了死心眼的信任,不外乎一項成就。
年賢妃每日處理些瑣事,十分關心太后的病情,聰明人都會在這個關頭顯示自己的賢惠。聽聞麗芳要爲太后治病,不無憂慮,挑唆太后:“畢竟她不是專業的大夫,往往有巧碰巧,沒有真才實學的,信不過。”
太后年紀大了惜命:“哀家也這樣認爲。但皇上一力擔保她,若哀家拒絕,豈非不給他面子?”
年賢妃笑勸:“生死攸關的事,皇額娘用不着冒險。”
太后深思,說話間,南宮硯帶着麗芳來了,年賢妃只好打住讓位。
她巴不得麗芳給太后診治,方纔那番話,是條後路。
白世賢求見,南宮硯叮囑麗芳小心點,她自信滿滿的:“臣妾會把握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證明給大家看,臣妾的確有這方面的天份。”
白世賢與他說什麼?他不會真的說出那件事,然後被定污衊罪入獄吧?看他倆走開,麗芳忐忑不安。
年賢妃提醒說:“嘿,妹妹,這次的病人可是太后娘娘,你必須十二分用心纔是。”
她機械的笑笑,看了眼太后,正拿她那老眼望她:“芳妃,哀家相信你有這方面的天份,別開錯藥就是了。”
她的確有點恍惚,肯定的點點頭,甜美的笑容在臉上游蕩。
年賢妃離開千福宮了,說避免打擾,其實在等着下手。
太和殿森然一片,白世賢斗膽告訴他:“陛下,肖良娣之死是皇后一手策劃的,樊捕頭正因涉及此事而被殺。”
南宮硯若聞驚雷!怎麼回事?他已經破天荒的對麗芳法外開恩,原諒她的所有,原諒她的所有!現在卻聽到有人說肖良娣的死還有第三種可能!
“樊雲慶是朕親手殺的。”他憤懣的蹙起眉峰,深吸口氣,眨眨眼,面容略微扭曲。
“因爲那也在皇后的意料之中,陛下。”白世賢在下面雙手抱拳,筋脈繃的緊緊的,他不想讓麗芳活在不清不楚的疑慮中,哪怕讓自由作爲交換,能讓她需要自己,亦或是曾經,就很值了。
南宮硯極度駭異中猶作思索,皇后,那個跟自己最久的枕邊人,處心積慮誣陷自己最愛的人?怎麼可能!白世賢告訴他那是可能的。
不做遲疑,他親自去冷宮看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是應該稍作深奧的,太過淺薄,連自己都能識破,君王的派頭,被當做傻瓜矇騙!
那麗芳給太后開了藥,交給太后的貼身大丫鬟黃鶯親自抓藥材,交給御膳房煎熬。
于慧兒吃過那次虧,不敢再接這種活兒,因對黃鶯委婉道:“我今兒不舒服,聞不得藥味,姐姐找別人做吧。”
黃鶯笑道:“我本也沒叫你去做,太后的藥膳,我親自做來。”于慧兒感激的笑了笑,幫她洗藥材,這總不會有什麼麻煩,黃鶯看着嘞。
煎好藥,黃鶯親自端去,快到千福宮的時候,年賢妃攔住她,好似無意撞見:“你親自弄的?”
“是的,娘娘。”黃鶯答道。
“交給本宮吧,你忙你的去。”年賢妃熱心的說。
黃鶯忙了好一陣兒,的確感到疲乏,但多走幾步路還沒要緊:“不用了娘娘,奴婢沒事。”
年賢妃扔攔着不讓她走:“這是什麼藥?”
黃鶯凝眉應道:“當歸什麼的,奴婢也不清楚,娘娘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芳妃。”
年賢妃沉悶的微微一笑,端起來兀自喝了一口,黃鶯大驚:“娘娘這是幹什麼!”
她放回托盤,沉靜溫和:“當然是爲太后試藥呢!”舔舔嘴脣,嫩紅增加了一抹光澤,黃鶯目瞪口呆,她不以爲然,“畢竟芳妃還不大熟練,萬一弄錯了,如何是好?嗯,本宮沒感覺到異樣,可以用了,去吧。”
黃鶯汗顏去了。
她揚起一個詭秘的笑。
麗芳看着太后服下藥就立即離開了,太和殿和景陽宮,都沒有南宮硯和白世賢,她又至監牢處,看沒有白世賢才放心出來:“照這個情形看,皇上沒有激動忘情,不分好壞。”擡頭之際,恍見一個身材頎長面容俊逸的男子,對自己溫柔相望。
“司徒公子!”她掠過他,不自在的低叫。
“娘娘,小人不過是是個小小的侍衛,直呼其名即可。”司徒翼轉到她眼前,手隨意的放在腰間劍柄上。
麗芳沒忘了南宮硯規定的距離,退後兩步,紅着臉問:“你有事嗎?”
他自懷裡摸出一個物件,是一隻蝴蝶,落葉裁的,翅膀上用靛藍的星星花點綴,風一吹,真在飛似的。
“送給你。”遞給她,然而距離那麼遠,若蝴蝶可以飛至她手裡,她若不上前些,那份心意,猶待擱淺。
麗芳無內起伏,思潮翻涌,終於,蓮步輕移,捏住蝴蝶的翅膀,放在手心裡的那一剎,她觸動了:“好漂亮的蝴蝶!”
看她溢於言表,甚爲喜歡,他被鼓動了:“這是民間的藝術,我只會這個,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給你做許多。”
她驚喜的怯生的看向他,他別無他求了,博她一笑,做什麼都高興。頓撿起一兩片樹葉,又自花叢裡摘了些顏色分明的小花,很快做好一隻,麗芳笑的好開心!他便繼續做,她也來了興趣,一招一式,跟他學。
那南宮硯想辦法套出皇后的話,又去問婉常在,聽皇后承認了,她也馬上和盤托出,白世賢好興奮:“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南宮硯卻愁煞,一侍衛來報:“皇后吵着要見皇上,要離開靜思閣。”
南宮硯輕笑:“你告訴她,朕的命令,禁期一滿就轉入冷宮。”
是,陛下!
白世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要被打入冷宮了?
南宮硯非常惶惑,胸口一悶,眼前一黑,東倒西歪,白世賢忙扶住:“陛下龍體欠安,來人吶!”
張公公並好些侍衛跑過來,一內監也過來,稟報:“陛下,太后中毒了!”
白色與黑色交織變換,他懵地感到天旋地轉,一切都安息了,陷入混沌。
皇宮內頂頂重要的人物此刻昏迷不醒,年賢妃仗着頂替皇后的權威,把麗芳捉拿!
玉靈敬佩的抿抿脣,笑容盪漾,豎起大拇指:“還是姐姐最厲害,老謀深算呢!”
麗芳被指看錯藥,致太后病危,她驚異萬千:“本宮沒有!藥沒問題,一定沒問題!”掙扎,抵抗,侍衛們在年賢妃的壓迫下毫不鬆懈。
白世賢和司徒翼急壞了,司徒翼魯莽上前,被白世賢阻住:“你一個侍衛,不足以爲娘娘拼命!”他後退了,白世賢多少說的上話,與麗芳並排,單膝着地,雙手抱拳:“卑職認爲其中另有隱情,請賢妃娘娘明察!”
年賢妃一如既往的溫和沉靜,那攝魂勾魄的威力就在柔弱的外表下:“白大人,你知道什麼?下去!”
“太醫如何說的!”他斗膽問。
“用得着向你彙報嗎?”意料之中的輕蔑。
麗芳好恨,瞋目切齒道:“臣妾沒有開錯藥!即使錯了,也不會造成危害,本宮可以證明!”
年賢妃彎身湊近她,一貫的假仁假義:“太醫已經確定了,太后身子虛弱,承受不起任何藥物反應,你知道,一定是這樣的。”
“不對……”麗芳看她那副嘴臉,怒從心中起。
黃鶯終於按捺不住,難爲情的說:“奴婢也懷疑有另一種因素,何以賢妃娘娘試藥而沒有反應呢?”
麗芳閃過一絲驚悟:“試藥?”
年賢妃敷衍,兇巴巴的:“本宮不是才說過?太后身子虛,而本宮體質好,而且只喝了一口,太后可喝了一碗呢!”
黃鶯便不那麼有力了。
白世賢嚷道:“不管事實如何,這麼草率定案肯定有疏漏,何不等皇上甦醒再做判決?”
年賢妃惺惺作態的擠出一滴眼淚:“皇上躺在裡面不省人事,你怎麼看護陛下的?還有臉提陛下!”
麗芳低下頭,回憶起給太后看病時的片段,確實有那麼一瞬間,腦子裡不知在想什麼,走神了。難道就在那麼一瞬,寫錯藥了?
她要求看一看要單,年賢妃怔了怔,笑應:“沒問題。”遂打發丫鬟去取。
麗芳看到了一張迥然不同的藥單?死盯住“當歸”和“牛黃”四個字,她眼珠外凸,汗流浹背了,白世賢希望事情能有轉機,卻註定叫他失望。
筆跡是她的筆跡,沒錯,是意念恍惚寫錯了:“這兩種藥材是會發生衝突的,用的多了,很有可能致命!”
“不!”白世賢不願聽信,卻是自她嘴裡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