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麼?曾幾何時我竟然覺得自己很幸福。”賀菖蒲道:“真的很幸福,擁有地獄之花,我可以掠奪別人的靈念成爲自己的靈念,我的靈念越來越強大,哪怕是嬰魂境也不見得是我的敵手,那些抓走我的人還拿來許多奇異的靈材助我突破嬰魂之境,我多年的夙願就那般輕易的完成,甚至我將站的更高,當我的修爲達到嬰魂境巔峰時,因爲靈唸的渾厚充盈,對天地靈氣也是格外的敏感,我毫無阻礙的就突破靈華冠蓋,成爲一方強者,甚至同境之內無人能勝我,因爲他們的靈念都沒有我充盈,沒有我渾厚,甚至我還能奪取他們的靈念變成我的,那時候,我甚至瘋狂的想着,我是不可戰勝的,沒有人能夠贏我!”
葉屠蘇悄然的在心中抹把冷汗,雖然他沒有賀菖蒲那般不可一世的想法,但不得不說賀菖蒲在修煉上的經歷跟自己何其相似,自己雖然破嬰魂境是託了楚江王殿那座血山的福,但突破靈華冠蓋真的是輕鬆到如同吃飯睡覺那般容易,而事實是有多少人始終無法邁過這一道關卡,而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的確是因爲地獄之花的緣故,哪怕葉屠蘇真的驚才豔豔,沒有地獄之花對靈唸的積蓄,他怎麼可能百里靈華冠蓋!
賀菖蒲的表情突然變的哀愁,甚至隱含着憤怒,咬牙道:“但是,我很快意識到所謂的幸福只是一廂情願的天真,那些人爲什麼要幫我?地獄之花種入靈體真的沒有問題麼?不,其實有很大的問題,地獄之花會不斷成長,直到有一天,它會破體而出!”
賀菖蒲指了指自己胸口巴掌大小的地獄之花,顯的很是痛苦道:“那就是我離死不遠的時候,除此之外,地獄之花不斷成長,對於靈唸的渴求越來越大,同時我也越來越無法控制地獄之花,每年的這個時節,地獄之花開放的時節,只要到夜晚,我的身體便不再聽我的使喚,任由地獄之花所控制,也許不久之後,我的靈體會被地獄之花徹底的佔據,被地獄之花徹底操控。”
葉屠蘇道:“那些抓你的人是誰?他們爲什麼要做這些事?”
賀菖蒲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每次見我的時候都戴着面具,讓我無法看清他們的面目,我只知道他們一直隱藏在禁地的某處,當初我漸漸發現地獄之花有問題後,便想辦法從那些人的手裡逃離出來,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後來脫困之後也曾仔細回憶,只能隱約的知道他們隱藏的地方應該是在禁地南面,所以我才逃到禁地最西面的烏鴉嶺來,希望能夠躲過他們的追捕。”
“至於他們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賀菖蒲冷笑一聲道:“我起初只沉浸於地獄之花給我帶來的力量之中,對於其他的一切都莫不關心,但後來發現不妙後,也曾偷偷留意起一些蛛絲馬跡,發現被他們抓來種入地獄之花的人並不止我一個,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很多人都會因此死去,但是,你也看到了,地獄之花的種子多的是,只要十個裡有一個能活下來,那個人就能輕易的達到靈華冠蓋的修爲,甚至如果地獄之花成長的不是那般快,修爲還有可能更高,而那些人將我們這些靈體內種入地獄之花,人爲製造出來的靈華冠蓋高手稱爲僞靈,而他們想做什麼,我真的不知道,可我們可以換一種思維去想,如果用這樣的方法得到一百名,五百名,甚至一千名靈華冠蓋的高手,他們又能做什麼?”
葉屠蘇明白賀菖蒲的意思,不管那些人要做什麼,毫無疑問都是異常恐怖的。
“但是……”葉屠蘇不由疑惑道:“你們不見得要聽他們的。”
“不,我們必須聽他們的。”賀菖蒲道:“因爲地獄之花會聽他們的,也許任由地獄之花成長,有一天我們還是要死,但不聽他們的,我們立刻就會死,這是很艱難的選擇,但卻又很簡單,多數人終究還是願意選擇前者,哪怕會因此忍受痛苦而不是就此解脫,當然,也有些人會像我這樣逃跑,他們雖然能操縱地獄之花,卻好似也有着限制,並非你在身處何地,他們都能管的着你,只不過,逃跑也無非苟延殘喘,到頭來還是要死的。”
葉屠蘇突然想起了盂蘭盆會上的那個老傢伙,那個暗中操縱大江會多年的老傢伙,他操縱大江會,還有在盂蘭盆會上出手,應該是因爲他不想死,不想死就必須有大量的靈念來餵養地獄之花,而且,那老頭似乎比賀菖蒲更嚴重,他的身體已經能化成地獄之花了。
那麼,那個執着錐劍的少年又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的秘密了。”賀菖蒲道:“地獄之花的種子幾乎沒人見過,而且你的靈念渾厚到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尋常的靈華冠蓋很少能擁有你這般充盈的靈念,所以,我以爲你是他們派來抓我的。”
“這跟我修煉的神通有關,叫做非天戰意,能短時間爆發靈念!”葉屠蘇自然不可能將銀蓮的秘密說出來,只能推說到非天戰意之上,即便賀菖蒲要他掩飾一番,也的確能用非天戰意很輕易的矇混過去,而帶過這個問題後,葉屠蘇便繼續道:“至於我爲什麼會有地獄之花的種子,其實要比你想的簡單多了,我曾經去過俠衣城,我在那裡發現一處地方,那裡種植着無數地獄之花,不過,還都是未長成的花苞而已,無法傷人吞食靈念,我一把火燒了那地方,而地獄之花種子也是在那裡所發現的,不過,我覺得自己發現的那處地方,應該荒廢很久了,我在那裡沒有見到任何人,只有一頭怪物鎮守,但看起來像是餓瘋了,應該是被遺棄的。”
“種植地獄之花麼?”賀菖蒲想了想道:“也有可能的,我倒是沒見過種植好的地獄之花,也許他們是在禁地外種植的也說不定,你也該知道,這個世界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現地獄之花,可能跟那些種植地有關係。”
葉屠蘇點點頭道:“那麼你讓我找的那個叫霍真的人?”
賀菖蒲道:“她是個很神秘的女人,當初我能逃出來,很大原因是因爲她幫了我的忙,只是後來我們分開了,我也曾打聽過她的消息,據說是隱藏在古月樓中,至於我讓你帶這袋種子給她,只是想告訴她,我可能已經死了,沒有太多的意思。”
葉屠蘇再次點頭,隨即摸着下巴沉思。
“如果你想弄清楚這件事,也許可以問問霍真,她真的很神秘,也被囚禁在那地方,但她身上沒有地獄之花,而且她似乎知道的東西比我多,我也曾旁敲側擊問過一些,但她始終不肯多說,我唯一的請求是如果她不肯說,你千萬不要傷害她。”賀菖蒲想了想道:“其實,我覺得你最好不要管這事,知道的太多對你而言不會有好處,可能會讓你變成下一個我。”
“再說吧。”葉屠蘇聳聳肩膀道:“只是看起來我已經被這事牽連了,不然我就不該幫你送地獄之花的種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就像我似乎做了個錯誤的選擇,我當初也許不該來禁地的。”賀菖蒲似是累了,微閉雙目道:“你走吧!”
葉屠蘇點頭起身,向着山洞外走去,卻又突然回頭道:“或許你可以跟我一起走?你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也許你將來真的會死,但至少你現在還沒死,我們可以想想辦法,說不準你能繼續活下去。”
“人活着的時候很累,死了也不見得輕鬆。”賀菖蒲笑道:“我真的累了。”
葉屠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即嘆息一聲離開山洞。
對於一個連魂飛魄散都已經不在乎的人,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也許如同賀菖蒲說的那樣,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離開那山洞,葉屠蘇眯着眼睛遮了一下眼睛,思緒百轉的向山林外走去。
這件事情當成沒有聽到過?
葉屠蘇辦不到!
因爲,葉屠蘇還知道一個秘密,或者是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就是地獄之花出現的時候,六道輪迴消失了。
即便有一天,葉屠蘇能夠成就鬼神,掙脫六道的束縛,可是,六道已經消失了,自己真的還能回去麼?
葉屠蘇不知道,所以,他想知道真相。
真相也許能來自兩個人,一個就是賀菖蒲嘴裡的霍真,另一個應該是在幽山見過的那個叫做三十七的少年。
葉屠蘇倒也問過公羊舒飛三十七的事情,不過,公羊舒飛的回答是鬼門裂開後,那叫做三十七的少年就不見了,多半也被鬼門給吸了進去,沒有再在幽山出現過,葉屠蘇隨後也就沒將這事給放在心上,那少年始終給葉屠蘇一種很是恐怖的感覺,不管是展現出來的實力,還是身上執劍時的氣息都讓人有窒息之感,這樣的傢伙既然消失不見了,葉屠蘇自然求之不得,卻沒有想到現在反倒要尋找對方纔能知道真相。
“或許真該幫賀菖蒲一回,去古月樓見見那叫做霍真的?”
葉屠蘇思慮間,卻也是漸漸離開山林,離開烏鴉嶺。
而走出烏鴉嶺後,距離禁地的邊境線也是相距不遠,葉屠蘇自然不可能在邊境上瞎轉悠,出發時他便已經以信鷹知會了齊麟,也從齊麟那裡得到路線圖,在邊境線上轉悠數日後,葉屠蘇終於看到了一支商隊。
一百來人的隊伍,迎面是一杆大旗,迎風招展的旗面上繡着“齊”字,幽靈馬拉着已經被清空的板車,車上坐着個老人,盤着腿,手中的煙桿中冒着一圈一圈的白煙嫋嫋而起。
葉屠蘇頓時笑起來!
老爺子,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