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把巨斧,帶着千斤的重量,把夜羅的身子撞得飛了出去。
赤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碗,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帶着輕蔑的冷笑,道:“你是不是真的以爲,我們兄弟是去丐幫找人替我們尋找絕情公子的下落?你是不是以爲,我們真的很蠢?你是不是以爲,我們兄弟二人真的怕了你了?”
夜羅吃驚地看着赤龍,一瞬間的功夫,他們就像是變了兩個人一樣。那猙獰的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特別的赤虎,臉上的憨笑早已不見。整張臉上瀰漫着濃濃的殺氣。
夜羅慢慢地擡起右手,只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一個人若是自信得有些過頭,是要吃虧的。她小看了赤龍兄弟手中的斧頭。那一對巨斧,砍過無數的頭顱,砍斷過無數的兵器,可是那刃口依然鋒利無比。這樣的斧頭,怎會是簡單斧頭?
赤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你太小看了那斧頭,四百一十二斤的重量,加上我兄弟兩人的天生神力,你竟然只使出了三成的功力來對抗,也就怪不得我兄弟不客氣了。”
夜羅的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顫聲道:“難道,在丐幫的地盤之時,你們都是演戲給我看的麼?”
那老乞丐的手中的竹棍一點,赤虎便被彈得飛了出去。如此一個頭腦簡單的龐然大物,若是身後沒人指點,斷然不會有着如此的心思。
突然,夜羅的雙眼中露出一絲驚恐,道:“難道,是宇文笑讓你們來殺我的麼?”若是事情敗露,恐怕所有的計劃都會毀於一旦。
赤虎哈哈一笑,道:“你還真以爲,我們是保護宇文笑的麼?我告訴你吧,真正想要你命的人,是丐幫的幫主。”
夜羅目光一寒,道:“你說什麼?是獨孤秀想要我的命?”
赤龍道:“宇文都給了我兄弟二人一百兩黃金,讓我們兄弟二人保護郡主,可是獨孤秀卻給了我們五百兩。你說,這樣的生意,做還是不做?”
夜羅發出一聲冷笑,道:“那麼,就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花了。”
身子一顫,左手上瞬間瀰漫着一層白光。
赤龍輕聲道:“擔心她的天狼刀。”說着,雙手一動,從腰上抽出一把黃色的斧頭。那斧頭的形狀與巨斧一摸一樣,只是比巨斧小了很多。
夜羅哈哈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少斧頭可以扔。”
赤龍兄弟雙手一鉤,如同跳舞一般地飛速旋轉起來。
那隨着高大的身子越轉越快,帶着一股狂風,瞬間變成了一道咆哮着的龍捲風。那一道龍捲風閃耀着無數的斧光,朝着夜羅捲去。
夜羅輕笑一聲,雙腳一動。左手的上的霧氣越來越濃,慢慢地凝結成一把巨大的氣刀。這一次,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朝着那呼嘯的龍捲風砍去。
轟隆一聲巨響,只聽到一聲沉悶的慘叫,一股強大的氣流將夜羅震得飛了出去。
赤龍的嘴邊,慢慢地流出鮮紅的血液。他的手上,拉着一隻手。赤虎的身體,已然被夜羅的氣刀劈成兩半。
“哈哈。”夜羅發出一聲冷笑,道:“我說過了,那五百兩黃金,你們兄弟二人要有命花纔是。現在,你信了麼?”
天狼刀,果然是無敵的。
也許,除了夜羅,無人會是這樣巨人兄弟的對手。
他們強大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那一身深不側的內力。
赤龍冷冷地搖頭,道:“我們根本就沒想到有本事殺了你,而且,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話剛剛說完,一把雪亮的長劍從他的天靈蓋上刺下,整個劍身全部刺入,深及劍柄。赤龍的臉上,還帶着自信的微笑,龐大的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碰的一聲,仰起一陣灰塵。
夜羅吃驚地脫口而出,道:“楊錚?”
那紫色的身影輕輕地落到夜羅的身邊,楊錚的臉上,帶着高傲的冷笑,道:“我突然忘記了一件事情,特地回來問你的。沒想到,竟然趕上一場好戲了。”
他飛身竄到赤龍的身邊,抽出長劍,笑道:“我若不回來,恐怕你會死在他的手上罷?”
夜羅冷冷地搖頭,道:“就憑他們,想殺我?恐怕還沒那麼容易。”
楊錚冷冷地搖了搖頭,道:“也許,一個太過自信的人,到了最後怎麼死都不知道的。”看了看手中的長劍,臉上露出卑異的冷笑,往地上一扔,道:“難道,你真是木頭做的?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疼麼?”
夜羅慢慢地扭頭朝着左邊的肩膀上看去,突然發出一聲驚歎。
一把金色的斧頭,不知何時,已經砍到了她的肩膀上,整個斧身已經砍進她的肩胛中。也許,那斧頭砍出的速度太快,快到沒有絲毫的疼痛,就砍進了她的肩膀。
若是楊錚不回來,以赤龍的身手,定然能在夜羅殺死他以前,將那巨大的斧頭砍進她的身體。
夜羅伸手封住穴道,慢慢地拔出斧頭,慘然一笑,道:“小王爺,你救了我一命。”
楊錚冷冷一笑,道:“你還是想想,如何跟宇文都交代這兩個廢物是如何死在你的手上罷。”
夜羅搖頭道:“他們已被獨孤秀收買,想殺我滅口。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了麼?小王爺,你說要問我的,是什麼事?”
楊錚哈哈一笑,道:“那趕車的尼姑,是你安排的麼,她在什麼地方?”
夜羅的臉上,露出輕蔑的冷笑,道:“難道,小王爺心動了?不過也是,就那小尼姑的姿色,夜水雲怎會及她一半?”
楊錚的臉上,帶着無比的憤怒,道:“沒想到,你果然是個小人。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派他來接我?”
夜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楊立。”
楊錚猛然一驚,道:“這麼說,只要找到了儀博,便能找到我父親了?”
夜羅吃吃笑道:“不知道小王爺是想找王爺呢,還是去找那個絕色的小尼姑?”
楊錚咬牙看着夜羅,道:“也許,我剛纔就不該救你的。”
夜羅道:“可是,你還是救了。”
楊錚轉身朝着馬車走去,無奈地道:“我也希望,你站對了地方。只要能幫我父親拿回兵權,我不會與你計較分毫。”
看着遠去的馬車,夜羅猛地一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慘白的臉上,帶着絕望的冷笑,道:“我也希望,我沒站錯地方。”
夜已深,風微涼。
夜羅吃力地朝着散落的店鋪走去,此時,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覺。
肩膀上的傷口,依然在流血。
四年多了,她第一次受到傷害。
也許,這只是一個開始。
四年來,她無敵於天下。深受宇文都的重視,不但能自由出入於王府,更能在風林堂呼風喚雨。
可是,今天她卻輸了。差一點輸了自己的命。
她現在才知道,真正的可怕的人不是夜水雲,而是獨孤秀。因爲,夜水雲兇殘,不及獨孤秀的萬分之一。
獨孤秀能花着心思陪赤龍兄弟在自己的面前演戲讓自己大意,險些丟掉性命。那就說明,獨孤秀的這個計劃,早已經成熟了。如不是楊錚的出現,夜羅的人頭,恐怕已經在獨孤秀的手中。
夜羅無奈地長嘆一聲,獨孤秀,果然是做奴才的料。爲了夜水雲,竟然如此的賣命。若是自己的身邊有一個這樣的人,恐怕,能將宇文府連跟拔起。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在楊立的身上。
只要楊立能夠順利的地站起來,那麼,自己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屋裡只有一張牀,破舊的牀。
這樣的一張牀,只能勉強的躺下一個人。
這原本是一張寬大的牀,哪怕躺上三五個人,也不會顯得擁擠。可是,它太過殘舊,舊到只要再多躺一個人,便會轟然而塌,變成一堆廢木。
夜羅此時就躺在這張牀上,一個人在疲勞的時候,不要說牀,哪怕是在一堆牛糞上,也睡得着。更何況,是一個疲勞到了極點,而又身帶重傷的人。
可是,夜羅卻睡不着。飢餓和疲勞,幾乎擊垮了她的意志。在這個時間,唯一能讓她保持清醒的,是肩膀的陣陣劇痛。她不敢睡,也無法睡。彷彿,只要雙眼閉上,便永遠都不會再睜開。
她是一個堅強的人,堅強到有些固執。
她有着鐵一般的意志,和野獸一般的兇猛。
可是,她依然是個女人。脆弱的女人。
血紅的雙眼,呆呆地看着那微弱的燈光。那隨風而動的燈心上,跳動着的火苗,就像她的生命一般,是那樣的軟弱,那樣的無力。只要微弱的一陣風,就能讓她熄滅。
可是,她不能死。所有的努力,只是等到最後的那一刻。
她知道,自己逃不過獨孤秀的追殺。
天下,最可怕的人便是乞丐。一個人,如果尊嚴都可以放到殘破的碗中,變成了世俗的嘲諷和愚弄,這樣的人比鬼還可怕。
他們無處不在,如同魂魄一般地縈繞在你的周圍,如影隨形。若是想擺脫這樣的人,你就得放下你的高傲和自尊,將自己降到相同的位置。只有將自己放到與他們相同的點上,你存活的機會纔會大一些。
遍地的乞丐,要想找一個人,是件簡單的事情。哪怕你鑽入螞蟻洞中,他們也能將你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