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生死悲情

出了華泰殿, 鬱華便牽起了謝思瑤的手,趙子鑫落後半步跟在他們身後,他捂着胸口走了好一會, 只覺得氣血上涌, 頭昏目眩, 今日這樣的大宴, 耗費了他太多的心力了, 爲了給聖人制藥,他也將自己僅存不多的精神耗得一乾二淨,如今只怕是要不成了。

果然, 他剛跟着謝思瑤和鬱華出了皇宮,便腳下一個踉蹌, 他下意識的喊了一句思瑤便噴出一口血來, 謝思瑤沒想到他跟在後面, 甫一回頭就看見他跌坐在地上,胸前的衣襟上已經被血染透了, 她驚叫一聲回頭要去攙扶他,鬱華一把拉住她沉聲道:“讓我來。”

等到鬱華把趙子鑫帶回了府上,他已經氣若游絲了,謝思瑤看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嚇得眼淚簌簌往下落, 趙子鑫幾乎沒有力氣擡起手臂, 只能看着她飲泣不已, 不知怎的, 他心裡竟還有些高興, 這也許是今生唯一一次,謝思瑤爲他流淚了罷。

他強撐着說話:“三皇子殿下, 可以讓我和謝姑娘獨處片刻麼?我是將死之人,你儘管放心,我只是有幾句話想要同謝姑娘說。”

他口口聲聲叫着謝姑娘,鬱華仍舊是不放心,“有什麼話,在我跟前說不可以麼?”

謝思瑤卻含着淚懇求他:“鬱華,趙大哥他沒有惡意,這一次要不是因爲他,我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扳倒趙炎。你便相信他這一回罷。”

鬱華哪裡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讓謝思瑤和他獨處罷了,哪怕他是個將死之人,可是看着謝思瑤懇求的眼神,他只好點頭答應了,然後轉身出了門,靠在門口聽着裡頭的動靜。

趙子鑫吃力的呼吸了片刻,才忍痛從懷裡摸出一本書和一副盒子來:“這本書是我潛心編寫的毒經,我研究了那麼多年的毒理,全部心得都在這上面,你若是有心,便替我保管一下,將來也許能用得上。”

他說了一番,便又開始重重的呼吸,謝思瑤看的難受便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你制的那些藥都救不了你了麼?”

趙子鑫搖頭,“我這條命早就該還給閻王爺了,我能苟活至今,也是不容易……只是思瑤,你知道麼,我根本不願意走,倘若我不是將死之人,我一定不會放你走。你知道麼,其實在天香樓招聘那一天,真正的第一名是你,我根本沒有做出什麼菜來,那天我本是做了充數的打算,因爲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會進到天香樓裡去,可是我沒想到會遇見你,你那麼認真,我真不忍心搶了你的第一名。所以我纔要讓你當我的幫手,讓你進天香樓。”

謝思瑤睜大眼睛看着趙子鑫的苦笑,他這樣說出來,倒叫她心裡更加難受了,她只好一直抹眼淚,“你別這樣說,你別這樣說,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我的大哥,你爲我好,我都明白……當初我還誤解你,還和你爭吵,我好後悔。”

趙子鑫終於露出一些笑意來,只是那笑意帶着明顯的苦笑:“上天讓我遇見你,卻又要讓我們陰陽相隔,沒有比這個更痛苦的事情了罷?思瑤,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也只想問你這一次,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謝思瑤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趙子鑫眼神裡期待的火苗,整個人都僵立在原地,過了片刻,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我很想騙你,可是我還是做不到,我不喜歡你,趙大哥,我一直把你當作大哥。我一直都以爲,你和玲瓏是一對的。”

趙子鑫眼神裡的火苗一下子熄滅了,他痛的說不出話來,本以爲她曾喜歡過自己,這樣也好讓他心安一些,可是她還是說沒有,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是個失敗者,他從沒有一次贏得過她的心。即便他使盡了渾身解數,還是沒有得到她的一絲喜歡,他覺得悲哀,可是又覺得意料之中。

他痛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摩挲着錦盒,謝思瑤知道他一定很在乎那個盒子,便從他手中接過來護在胸口:“你放心,我一定幫你保存好它,你放心。”

趙子鑫滿意的笑了,然後又連連吐出來好幾口血來,他終於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手指再也一動不動了。

謝思瑤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趙大哥,趙大哥!”

鬱華聽見聲響,立刻推門進來,便看見謝思瑤哭的正凶,他上前探了一下趙子鑫的鼻息,心頭也掠過一絲不忍:“他去了。”

謝思瑤抱臂痛哭,鬱華一把將她扯進懷裡,“別傷心了,你這個樣子我真難過。”

謝思瑤抽泣着打開手裡的盒子,只見一個木牌上寫了‘謝跟班’三字,字下面還畫了一個小烏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東西一下子撞進她深深的記憶力,撕開了好幾層畫面。

她一愣,眼淚便決堤而下。

*

太子回了東宮,一坐便是半天,愣是緩不過神來,韓茗進來報信,說聖人大肆清掃後宮勢力,御膳房被掀了個底朝天,趙炎的罪名也被抓了一大把,倒是聖人絲毫不過問太子在其中的利害關係,想來聖人也是顧念着父子親情的。

只是太子這時頭腦發暈,哪裡還顧得上父子親情,一心一意的懊悔着沒有早些動手,偏生給了聖人這樣一個機會,才使得先前的努力都泡湯了。

韓茗見他頹喪,便提醒道:“殿下這個時候根本不能灰心喪氣,須知內宮的事情雖然不可回還,可軍營那邊確實安排妥當的,眼下看來,殿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倘若聖人回過神來,殿下是首當其衝的人。”

太子這才悚然一驚,他也是一時亂了陣腳,纔會覺得無望,好在韓茗提醒了他,他這纔不至於消沉了下去,他望着沉沉的暮靄,終究是狠下心來,“看來大事就在眼前了,必要先發制人,才能得一線生機。”

當夜,京城便開始有異動,原本常年駐紮在城郊的兩大將軍竟然班師回了城,而城中的警戒似乎也嚴了許多,密令送到聖人手中的時候,他只是慘然一笑:“我原本想要看看他會如何,只當他會迷途知返,我這高陽的江山,本就是他的,他又何苦這樣急。”說罷他急急寫了一道密旨,將旨意交給早已經守候在御書房裡的護國公。

護國公接過密旨,還是猶豫了一下:“聖人果真下的去手麼?”

聖人閉上眼睛,良久才點了點頭:“其實這麼多年過去,恐怕朕和他之間早就不剩一絲情分了。”

護國公這才抱拳卻行出了御書房,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夜風有些涼,謝思瑤給鬱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依依不捨道道:“早去早回,等平定了便立刻回來吧。”

鬱華捧起謝思瑤的臉,溫潤一笑:“我歸心似箭,有你在府上,我哪裡願意耽擱呢。”

言罷他便翻身上馬,拉着繮繩在原地轉了轉圈,又不放心的盯住她:“記住我告訴你的密室了麼,等到我走了,你便帶着周媽媽人等躲到密室裡去,那裡好歹還是能躲幾日的。”

謝思瑤點了點頭,又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先顧無言,唯有心中波瀾起伏,這一去,是福是禍,誰也料想不到,古往今來,帝王家這樣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她以爲高陽國好歹可以躲過這樣的命數,可不料,太子終究還是要起事謀反了。

鬱華飛快的在她手背上一吻,便放下她的手來,然後策馬往城門的方向去了,謝思瑤站在重華府門口,夜色籠罩了整個京城,這樣沒有月亮的天,應該會很快過去的罷。她嘆了一口氣纔回身進了府中,周氏已經在房中等着了,看着她進門,潸然落下淚來,其實這不是她們相認那一天了,可是周氏回回見了她總要落淚。

“娘,我們先去密室罷,如今變了天,外頭恐怕是不安生了。”謝思瑤攙扶着周氏往密室去了,府上的大小奴僕大都被遣走了,只剩下幾個可信的人隨着謝思瑤進了密室。

等到門一關,他們便與世隔絕了起來,外頭的風聲便一絲也聽不見了。

*

夜幕下的京城如同往日一般寧靜,只是隱隱約約浩蕩而來的馬蹄聲終究是驚擾了不少人的夢,未時三刻,大隊的人馬已然到了城門口,爲首的一人乃是護西伯。守城的將士拒不開門,護西伯便掏出了虎符來,將士們半信半疑,還是打開了城門,大隊的人馬便進了城,走到午門的時候,冷不防有成千的鐵甲兵從四處涌出來,護西伯以爲事情做的隱秘,並不曾帶了許多人來,這一下便被鐵甲兵盡數砍殺在午門之外。

鬱華則守在皇宮城牆上,看着遠遠殺進來的火光,聽着鼎沸的人聲,他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護國公站在他身側,見他神色淡然,便提醒道:“勝敗在此一役,華兒還需當心。”

說話間,城下已經殺出了許多士兵,鬱華從城牆上飛越而下,衝進士兵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直奔鎮國大將軍而去,他從小練就的身手,三兩下便把鎮國公打得毫無反手之力,正待他猶豫的檔口,不知從何處射來一隻冷箭,正中他的肩頭,他一陣疼痛,接着便昏倒在地,護國公那邊還在指揮衆人,並不曾看到鬱華受暗算。等到將謀反的叛軍悉數圍剿之後,衆人這才發現不見了鬱華的蹤影。

翻遍了皇宮內外的角落,也不曾找到鬱華,護國公一時亂了陣腳,立時命人趕往東宮去。

彼時的東宮,已經被重兵團團圍住,太子慌亂的癱坐在椅子上,惶恐不安的聽着門外的吶喊聲,失敗了,他失敗了,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自己會失敗,總以爲皇位近在咫尺,可是如今他連性命都要不得了。

韓茗站在門口,太子彷彿看到了一線生機,他朗聲喚韓茗:“現在只有你我了,你護送我出京城,我保你兄妹榮華富貴。”

韓茗淡然的邁步進屋,用一種冷冷的眼神看着太子,太子心中大駭,他一直信任的韓茗竟然拿這種眼神看着他,他心下雖然亂,還是厲聲喝到:“你難道忘了你的妹妹了麼?你難道不怕我現在就派人殺了他麼?”

韓茗依舊面無表情,他一劍抵到太子的胸口,“殿下,你作惡太多,是要遭報應的。”

太子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沒入胸口的劍,血從他的五臟六腑噴涌出來,他痛的無以復加,終究是睜着眼睛看向韓茗:“難道說,你是……”

韓茗的嘴動了下,可是太子終究是聽不見他的回話了,他睜着眼睛重重摔倒在地上,韓茗又揮劍斬斷了他的頭顱,然後丟儘早就準備好的包袱裡,飛身消失於東宮。

片刻,東宮起了大火,火勢兇猛,直燒了三天才熄滅,京城的百姓望着那燃起的火苗,這才明白高陽國不久發生了一場兵變,而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太子再也不會出現了。

*

謝思瑤在重華府枯坐了好幾日,終究是等不到一絲關於鬱華的消息,她愣神看着門外,幾乎不敢眨眼,她總覺得下一秒鬱華就會出現在她眼前,可是她等了這樣幾日,根本就是徒勞。

同瑜說搜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找到他的屍身,那便是說明他還活着,這樣就好,只要他活着,就還有希望,她正愣神,管家便送了信來:“謝姑娘,睿王爺邀您過府一敘。”

她木訥的接過信箋,剛要說我不去,誰知卻在信裡的物件落下的片刻愣住了。那是她送給與鬱華的六角香包,他一直帶在身上,從沒有離過身,她攥住香包,喜極而泣:“這是他的東西!”

周氏卻憂心了起來,“這是他的貼身物件,爲何會是睿王爺送來的?”

謝思瑤微微一愣,一瞬間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她覺得渾身發冷,倘若這些真是睿王送來的東西,那隻能說明,鬱華在睿王那裡。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睿王要這樣做?

周氏一語道破天機:“睿王爺可是傾心於你?”

謝思瑤覺得心驚,連攥着香包的手都開始隱隱發抖起來,這是睿王在向她發出挑戰書,如果她不前去應約,那鬱華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周氏卻不肯讓她去,“若真是睿王,那告訴聖人罷,讓聖人出面,睿王爺不會不放人的。”

謝思瑤卻落下淚來:“不成了,我聽說聖人突發了暴病,此刻正昏迷着,恐怕不久就要晏駕了。”

周氏覺得奇怪,“你不是說,聖人的毒已經被解了麼?如何又突然生了大病。”

謝思瑤無計可施的搖頭,再去看一眼香包,登時什麼都明白了,“聖人真是可憐,他的兒子不是狼就是虎,他懲治了一個太子,卻沒防住一個睿王,只是他一定沒想到,這個他最寵愛的兒子,會這麼狠心。”

周氏也明白過來,只好悲天憫人的道:“是我高陽的劫數,恐怕這睿王爺綢繆的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叫人心寒。”

說話間謝思瑤已經整理了一番,她退出門外對着周氏揖首:“母親在上,請受女兒一拜,女兒本不該置母親不顧,但是我今日不得不去赴鴻門宴,鬱華有恩於我,我們兩人已經私定終身,我實在不能放任不理。”說完她便跪地磕了三個頭。

周氏坐在軟榻上,此刻已然是淚流滿面,她還記得曾經謝思瑤的爹被人誣賴要下獄的事情,她也是這樣絕然的跟着他一起去了,這份感情,她經歷過,便也明白,所以此刻她唯有帶着心痛點頭:“好孩子,母親知道留不住你,只是你此去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不然母親孤身一人如何活在這世上?”

謝思瑤含着淚答應了,急匆匆便上了馬車,直奔睿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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