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楚容這般關心自己,眸子裡全是擔憂,趙雙姝抿了抿脣,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對她漠不關心,甚至還想要了她的命,可林楚容與自己並無任何的關係,卻能這般掏心掏肺地待她。
可見,這世上真正親近的人,是和血緣無關的。
“林妹妹……”趙雙姝朝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輕輕地朝她點了點頭。
她必定會萬事小心,保護好自己,不叫關心她的人擔憂的!
四皇子在人羣中又望了幾眼,這才見到一名少女朝他走過來。
少女身穿杏黃色繡着鳳凰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還真有點: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味道。
四皇子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宮中美人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就是七皇妹也生得花容月貌,可謂是絕世無雙。
但眼前這個少女,身上帶着一股清冷的氣息,容貌生得和七皇妹不分伯仲,可偏偏那股氣息佔了上風,美得令人窒息。
四皇子自問不是個貪花好·色之徒,可見到清河縣主竟是個生得這般美貌無雙的少女,心裡的怒火不知怎的,就又消了下去。
這樣異常且不受控制的情緒,令四皇子頗爲煩躁,乾脆移開了目光,說了句,“你就是清河縣主趙雙姝?”
前世的仇人就在眼前,趙雙姝心裡就跟有一口血似的,不停地翻滾着,直到最後滾成了一顆大血球,就要從胸口噴出。
趙雙姝藏在袖口下的雙手攥緊,手背上青筋畢露,面對他的詢問,她沒有半分女兒家的嬌羞,擡眸道,“是,清河見過四皇子殿下。”
她的封號是清河,這般自稱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說罷,她又朝四皇子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
四皇子凝視着趙雙姝,見她眸底閃過一絲恨意,心裡有些疑惑,脣角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清河縣主不必這般多禮。”
她與他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可她望向他的時候,眸子裡卻總是帶着一股恨意。
那種感覺就像是,她與他之間隔着血海深仇似的,可四皇子卻清楚自己在此之前並未見過她,更別說有仇怨。
頓了頓,他又道,“清河縣主乃是姑姑的女兒,又是伯府嫡長女,不妨可以稱我一聲‘四表哥’。”
少女們的目光瞬間就落在了趙淑懿身上,有吃味的、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
可趙雙姝心裡除了恨意就沒有其他的,聽到他這般說,和前世的初遇截然不同,卻又有異曲同工之處,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下。
想讓她喊他表哥?
做夢!
“四皇子殿下乃是天潢貴胄,臣女不過是個小小縣主,並不敢高攀。”趙雙姝朝他福身行禮,禮數標準周全,並無絲毫不妥之處。
“……”一衆少女紛紛愕然擡頭,着實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拒絕。
四皇子這般說,那就說明四皇子是中意她的,要是她順着四皇子的心意,以後說不得還能嫁給四皇子,哪怕是做個側妃也好。
這清河縣主,怕不是今日過於高興,以至於傻了吧?!
四皇子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原本他心裡就因爲上回的事,對她有些厭惡,好不容易有了點好感,卻見她竟敢拒絕自己!
這對於素來好強的四皇子,着實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四堂哥莫氣,姝表妹素來就是這樣的性子,並非是真的拒絕,”楊丹儀適時地站了出來,頗爲體貼,又朝着趙雙姝說道,“姝表妹,快別這樣了,四堂哥不是個小氣的人,只要你和四堂哥好好地道個歉,四堂哥必定不會計較的。”
趙雙姝就在心裡冷冷一笑,心道這個楊丹儀還真是能見縫插針!
想着在陸一面前裝個好人,留下好印象,卻拿她來當跳腳板,實在是妄想!
“儀表姐說得是,”趙雙姝心裡忍了又忍,這纔沒在四皇子面前表露出恨意來,淡然張口,“我原就是這樣的性子,就是對着儀表姐也不敢過分親暱,畢竟我這人素來有自知之明,不能高攀的就絕對不能去沾,不像某些人,自以爲沾親帶故的,就能攀上親戚了。”
“……”楊丹儀只覺得面上一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這個小賤人,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還說什麼某些人,怎麼不乾脆說就是她呢?
楊丹儀心裡氣得不行,可又沒法反駁,畢竟趙雙姝說的就是事實。
她和四皇子並非是嫡親的堂兄妹,而是隔了兩代的,二人不過是祖輩嫡親罷了。
說起來,她也確實是高攀了四皇子的。
“清河縣主,身爲女子,還是應該溫柔賢良一些比較好,”四皇子面色實在是不好看,原先對她僅存的一絲好感也沒了,聲音冷冷的,“這樣牙尖嘴利的,可不討人喜歡。”
林楚容聽了,又見四皇子這般臉色,不禁替趙雙姝擔心起來,正想着開口替她說情呢,就見她自己開口了。
“四皇子殿下說得是,不過母親就喜歡臣女這般牙尖嘴利的模樣,說是要好過那些口是心非、面慈心黑之徒。”趙雙姝淡然張口,絲毫沒有被羞得無地自容。
“……”被將了一軍,四皇子臉色就徹底黑了,望着她就跟望着仇人一般,重重地冷哼了一聲,帶着幾分怒氣,“清河縣主果然能說會道,倒是沒想到,姑姑竟然會喜歡這樣的!”
方纔實在是他看走了眼,以爲她容貌生得好,心地必然也是個好的。
可沒想到,竟然是個半點都不溫柔的瘋女子!
今日是她的喜宴,對待貴客都這般,眼裡還帶了淡淡恨意,實在是令人掃興!
四皇子心裡尤爲氣憤,卻遲遲沒有聽到她開口,不禁擡了頭,朝她看了過去。
就是這樣一眼,令他瞬間皺起了眉頭。
趙雙姝眸子裡充斥着濃濃恨意,如嗜血一般,可就只一瞬,接着就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四皇子眉頭皺得老高,不知爲何,他總有種自己得罪過她的感覺。
否則,她又爲何會對着他露出那般目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