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過去兩日,總算到了汀蘭書院的休沐日,辛氏一大早就起來梳洗好,領着丫鬟去了女兒的院落。
“姑娘怎的還沒起來?”辛氏換上了一身顏色鮮豔的衣裳,又作了時下盛行的妝扮,瞧着足足年輕了八·九歲。
鈴蘭見到是夫人過來,不敢隱瞞,連忙說道,“回夫人,姑娘昨兒夜裡睡得晚,今早就說想多睡半刻鐘,過會兒再去書院也不遲。”
汀蘭書院今日是休沐日沒錯,可蘅蕪書院今日卻不是。
辛氏一聽,便就拉下了臉來,伸手就把門給推開了,果然見到女兒還在榻上睡着。
“婉兒,該起來了,今日乃是你二姐姐的拜師宴,書院那邊過會兒打發個人過去說一聲,今日便就不去書院了吧!”辛氏擡腳走了進去,說出的話卻半點也沒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原本正在睡着的趙雙婉,早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就醒了過來,卻是不願意面對辛氏。
此刻又聽到辛氏這般說,趙雙婉登時就睜開了眼睛,從榻上坐了起來,擰眉說道,“既是二姐姐的拜師宴,娘去便就是了,多送些賀禮並不妨礙什麼,女兒今日還要去書院上學,不是休沐日絕不曠課!”
便就是二姐姐知道了,也絕不會說什麼,畢竟蘅蕪書院今日並不是休沐日。
哪知辛氏一聽到女兒這樣說,登時就惱了,指着女兒就冷笑道,“你還有臉面去書院唸書?原本是因爲公主願意給你墊付銀子,我這才同意了你去書院,如今既然公主那邊半點風聲也沒有了,咱們家哪裡來的多餘銀子?”
聽到這番話,趙雙婉就跟見鬼似的看着辛氏,久久才道,“原先還在伯府的時候,娘處處都表現出與世無爭來,一副清新寡淡的模樣,叫世人都以爲娘當真是如此,眼下這才搬出伯府多久,娘就換了副面貌!”
若是說從前她對孃親還抱了絲期望,如今卻是半點期望也沒了。
更何況,三年前的那件事足以令她這輩子都不原諒孃親!
“你,你這個不孝女,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和誰說話?”辛氏怔愣過後,便是怒不可遏,揚起手就狠狠地扇了女兒一巴掌。
驟然被打,趙雙婉有過片刻的愣神,隨即取而代之的就是滿臉譏笑,盯着辛氏就笑了起來。
“娘可是以爲,自己做的那些事當真就沒有人知道?”趙雙婉笑聲頗冷,目光裡透着幽怨。
三年前孃親見不慣二姐姐,便就想着把二姐姐給推出去,特意找了一夥人來,雖說孃親的原意只是想嚇唬嚇唬二姐姐,然後好叫二姐姐別再來找她。
那時還是周氏當家,她和二姐姐走得近,周氏自然不喜,孃親便就是爲了這個,纔想了那個主意。
她不願二姐姐被欺負,又不敢直接告訴二姐姐,畢竟辛氏是她親孃。
想不到辦法,趙雙婉便就乾脆支開了二姐姐,自己頂了上去。
那些人就是一夥拿銀子辦事的,壓根兒就不認得誰是二姐姐,也並未認出她,卻沒想到……
趙雙婉的眸子暗了暗,那夥人見到她之後,便就起了歹心,那一日,是她這輩子最陰暗的一日了。
她想過自盡,卻被孃親發現了,她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孃親,只說是見到了二姐姐被那夥人欺負得說不出話來,嚇破了膽。
孃親果然不疑有它,信了她的說辭,她心裡的痛苦再沒人知道。
直到今日,也沒有除她以外的第二個人知道。
“你什麼意思?”辛氏莫名地警覺了起來,總覺得女兒這副笑容有些嚇人。
趙雙婉就止住了笑,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又低頭說道,“顧姨娘明明就是真的有孕,最後卻變成了假孕,說不出話來,每日裡過得比死人還痛苦,當初顧姨娘爲何要陷害二姐姐,難道真的是阮媽媽和大姐姐串通起來的?”
“我知道娘必定要說,或許是二嬸孃設的計策,可那日實在是不湊巧,女兒也正好在場,正好就目睹了那一幕。”
“還有二姐姐在祠堂罰跪,就算身子骨再嬌弱,也不至於連兩天兩夜都撐不住,二姐姐那日到底是被誰害了的,女兒心裡也正好清楚,只是很不湊巧,二姐姐到底還是醒了過來。”
“還有很多事,二姐姐以爲是二嬸孃做的,要麼就是裴氏所爲,其實都是娘做的吧!”
“就連將二姐姐和大姐姐偷換身世這個主意,也是孃親告訴給裴氏的,否則裴氏又哪裡來的膽子和人手,完善那一切?”說着,趙雙婉就逼近了辛氏,屋子裡的丫鬟早已被嚇得腿軟。
辛氏也被女兒的目光給驚到了,可更震驚的還是女兒竟然知道這一切!
她已經做得足夠隱秘了,在伯府那十多年,她從未與誰爭執過,女兒到底是從哪裡發現的?
趙雙婉嘆了聲氣,又道,“當年參與接生的穩婆其實有五個,那個不知所蹤的穩婆被衆人遺忘了,可女兒卻知道,那個人其實就是娘身邊的郭媽媽。”
“只不過郭媽媽被嚇破了膽,還沒得手呢,就自己趕緊逃了,最後就連孃親也不知道裴氏到底有沒有得手,不知,女兒說得可對?”
辛氏,“……”
都對,可也很震驚。
她做那些事的時候,女兒還沒出生呢,又怎麼可能會知道的?
這不可能的!
一定是女兒在胡說,想詐她!
“婉兒,你莫要胡說,我是個怎樣的人,難道你還能不清楚?”辛氏有些方寸大亂了。
她今日來,原本就只是想帶女兒過去赴宴,多認識幾個人,以後嫁人也能夠多幾個選擇。
“自然是清楚的,”趙雙婉點點頭,瞥了眼屋子裡的兩個丫鬟,朝鈴蘭吩咐道,“鈴蘭,讓人進來,把她們都帶下去,該怎麼做你知道的。”
鈴蘭是她的心腹,身爲心腹,知道一些醜事是再正常不過的。
鈴蘭心神微顫,頭一次見到姑娘這般面目,早已嚇得發抖,但還是連連點了頭,“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該如何做!”
說完就去外面喊了小廝進來,捆了那兩個丫鬟,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