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小琪你開門啊,我是竹姐姐,我有話跟你說。”竹青兒來到夢琪的房間門口。這幾天夢琪的心情不好,導致流花巷生意也不好。你想想,風月場合的花魁不露面,那些慕名來的老客新客無緣一睹傳說中如仙女下凡的舞姿,自然客人就少了。這可急壞了錢媽和竹青兒,這不,商量之後,錢媽派遣竹青兒前來當說客,勸勸夢琪。
叫了老長時間之後,裡面仍然沒有什麼聲音。竹青兒把耳朵貼近門邊,想要從裡面聽出什麼門道。可是,什麼都聽不見。
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竹青兒看了看周圍,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客人。她稍微用力,朝木質的房門就是一掌,然後,剛纔還緊閉的房門就像紙片一樣,輕易的就被打開了。
收起自己的靈氣,竹青兒整理了下頭髮,提起裙角,就走進了夢琪的屋子。這個丫頭從那天起一直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任誰來敲門都不理不睬的。影響生意是小,萬一她就這樣餓死了,那麼對於整個大計劃,可不是很好的消息。
“小琪,小琪啊,你怎麼不吃飯呢?這樣下去身子可是受不了的。”看着夢琪好好的躺在牀上,竹青兒稍微鬆了口氣,然後又看見紋絲不動的飯菜,她還是有些憂慮。
“竹姐姐,你怎麼進來的,我鎖門了啊。”夢琪情緒雖然低落,但是神智還很清楚,明明緊閉的房門,這個女人,是怎麼打開的。
被這麼一問,竹青兒有些堂皇,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跟夢琪說。“哎呀,我在外面叫了很長時間也不見你出來,我擔心你啊,所以叫夥計們給我打開的。”
“竹姐姐,我沒事。”不想再追究這些小事,夢琪有些虛弱的回答。然後把頭轉到了一邊,心事重重的樣子。原本水靈的姑娘,如今憔悴了很多,連那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也黯淡了許多。
看着無精打采的夢琪,竹青兒皺了下眉頭,然後嘆了口氣。她在夢琪的牀邊坐下,拉起夢琪的一隻手,輕輕地想要安慰少女。
“小琪啊,你也別這麼折磨自己了。你這麼折磨自己,沈風也不會知道的啊。”
聽到沈風的名字,夢琪的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流出來。
“你要振作,如果就這麼認輸,那麼沈風就真的要被別人搶走了,那時候你纔是真的完了呢。”竹青兒裝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來掩蓋自己的別有用心。
“可是,風哥哥只把我當妹妹,我能怎麼辦?”說着,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啪嗒啪嗒的打落在綢緞被子上。
“傻孩子,你聽姐姐說。”竹青兒仔細的觀察着夢琪,以她十幾年對夢琪的養育。這個小女孩的心思,她一看便知。雖然作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但是對於沈風,她還沒有完全放下。“沈風之所以沒有選擇你,不是因爲把你當妹妹,對你沒有感情,而是因爲在你不在的這一年時間裡,有人從你這裡,把他搶走了啊。”
聽到這樣的話,夢琪有些迷離的眼睛稍微有了些生氣。她轉過頭,看着竹青兒,嘴脣因爲激動有些哆嗦起來,“姐姐,你說的是真的?是誰,是誰搶走了風哥哥?”
看到夢琪這種反應,竹青兒的心裡,非常的滿意。她湊近夢琪,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道:“你想想啊,沈風從來不跟別的女孩兒接觸,最有可能搶走他的,會是誰呢?”
夢琪的腦海中,只出現了一個人的名字:徐薇。
是她,果然是她,早就知道她跟風哥哥的關係不一般,沒想到,真的是那個徐薇趁虛而入,在自己不能跟沈風見面的時候,迷惑了風哥哥的心智。所以,風哥哥才忍心放棄了自己,讓自己如此痛不欲生!都是那個壞女人,壞女人!!!想着這些,夢琪的臉上,露出了讓人害怕的恨意。
“我不甘心!”夢琪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竹青兒聽到。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意念。她咬着嘴脣,像是下了決心。
“這就對了,小琪妹妹。”夢琪的反應正是竹青兒想要的,她抓緊夢琪的手,“沈風本來就是你的,是徐薇不對。”
“可是我現在,要用什麼跟徐薇搶呢,她是徐家的大小姐······”夢琪有些底氣不足起來
,畢竟跟炙手可熱的徐家比起來,就算自己有流花巷撐腰,可是這裡畢竟是風月場所,根本無法與徐家抗衡。
“沒關係,姐姐會幫你的。”竹青兒寬慰道。
“姐姐,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夢琪雙眼亮起來,抓緊了竹青兒的手,焦急的問道。
看着夢琪的反應,竹青兒滿意的綻開了笑容。她貼近夢琪的耳邊,用悄悄話,跟夢琪詳細的說明了自己關於挑撥沈風和徐薇關係的計劃。
“只要按照我的計劃,保證沈風會恨死徐薇,到時候,他不就會回到你這裡嗎?”竹青兒得意的說道。
“可是······張伯伯他對我很好,我······”夢琪有些猶豫,畢竟是養育了自己兩年的人,她有些不忍心。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你難道甘心把沈風拱手相讓嗎?”竹青兒已經那準了夢琪的心意,此刻故意刺激她。見夢琪不說話了,再次慫恿道,“只要犧牲一個老頭子,你的風哥哥就會回到你的身邊,這不好嗎?”
見夢琪還是沒有說話,竹青兒欲擒故縱的站起身來,背對着夢琪,“你再想想吧,只有這麼做,才能搶回沈風。”然後,她轉過臉,燈火闌珊看不清她的表情,“另外,這也是夫人的命令,違抗她的話,你知道會發生什麼的。”
聽到吳豔的名號,夢琪本來猶豫不決的心裡,突然覺得很恐怖。那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倘若違逆了她的意思,真的會作出讓人生不如死的事情來。
“我知道了。”權衡再三後,夢琪同意了竹青兒的計劃。
“這纔是好孩子,”竹青兒滿意的走到夢琪牀邊,俯下身,往夢琪的手裡,塞下了一個東西。
直到竹青兒離開後,夢琪才攤開手,看着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枚精緻的香囊,精緻的做工,上好的布料和散發着名貴的香料味道,這些都彰顯出了,這枚香囊,不是一般人能配帶的。
第二天,夢琪一改這幾日頹廢的態度,精心打扮了自己之後,穿上乾淨整潔的普通衣服,跟錢媽和竹青兒說了之後,便獨自出門了。她轉到市集上,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肉類還有上好的酒水,便徑直朝一個地方走去。
“伯伯,張伯伯,我回來看您了!”走到熟悉的家門口,夢琪整理了一下感情,大聲的朝屋子裡面喊道。
老張頭仍然在叮叮噹噹的打鐵,聽到外面有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他費力的起身,晃晃悠悠的來到門口,想要弄清來人的身份。當他看到門口站着的亭亭玉立,自己牽腸掛肚的人之後,忍不住一陣感慨,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小,小琪啊?!”然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人,確定是夢琪之後,沒顧得上擦手便抓住了夢琪的雙手,“這一年的時間你都去哪裡了啊,老頭子我好擔心啊。”說着說着,眼淚就從眼角流了出來。
“伯伯,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您看,我給您買了菜,待會兒給您做一桌子的好菜,到時候我們一邊喝酒,我再一邊跟您說我這一年的事情好嗎?”夢琪指指自己的菜籃子和酒壺,細聲寬慰着老張頭。
“好,好。”老張頭顫巍巍的將夢琪讓進屋子,然後有些遺憾的說,“風兒今天不在,不然他看見你也高興死了啊。”
“沒關係,我會經常來,風哥哥的話,總會見到的。”夢琪說道。她環顧打鐵鋪,果然如竹青兒告知的那樣,沈風今天不在家,只有老張頭一個人。要動手,就得趁早。
本來速戰速決是計劃好的,但是看着老張頭那高興的樣子,夢琪還是有些心軟。乾脆洗乾淨了材料,動手做起飯來。期間,老張頭放下了手中的活,一直站在她身後,絮絮叨叨的跟夢琪說這一年之間打鐵鋪的瑣事。
很快,一桌子的飯菜準備好了,一老一小圍桌而坐,如果不是少了沈風,還真有當年一家三人一起吃飯的感覺。
“小琪啊,老頭子我今天太高興了,終於在死之前再見到你了啊。”老張頭掩飾不住的喜悅,一邊喝酒,一邊嘮叨着。“快跟伯伯說,這一年,你都去哪兒了?”
夢琪此刻很緊張,她雖然被吳豔訓練,但是卻沒有做過親手
殺人的事情。此刻,握着短刀的手,也有些出汗。聽到老張頭的問話,她愣了一下,隨即笑着回答:“我被一戶好人家救了,因爲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天靈城,所以一直沒來看望您。”
“這樣啊,”老張頭又喝了一口酒,“現在沒事了啊,風兒已經爲你洗清不白之冤了,你自由了啊。”
由於高興,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老張頭的眼睛,開始有些看不清楚起來,神智,也不像剛纔那麼清晰了。努力的保持着清醒的狀態,他模模糊糊的看到,夢琪的手中,好像是拿了一件什麼亮閃閃的東西,晃得他眼睛疼。
夢琪拿着小刀,一步步的靠近有些迷糊的老張頭,她清楚的聽到,老張頭雖然有些醉了,嘴裡卻一個勁的再說他們以前在一起的一些開心的事情。
“對不起了,張伯伯。”夢琪走到老張頭面前,閉上了眼睛,心裡默默說了一句之後便高高的舉起了小刀,朝着老張頭心臟的位置,狠狠的刺了下去。
鮮血,順着傷口汩汩的流了出來,濺到夢琪手上的時候,甚至還是滾燙的。看着老張頭等着不可思議的眼睛看着自己,夢琪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她慌張的鬆開了握着小刀又沾滿了鮮血的手,倉皇的後退了幾步。
“小,小琪······爲什麼?”劇烈的疼痛讓老張頭即使是說話都有些力不從心,但是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心心念念記掛的女兒會作出這樣的事情。不弄清楚,他死不瞑目。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可能是太過害怕,夢琪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老張頭的問題,只是一個勁的道歉。
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小女孩,老張頭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不斷流出的血液也同樣帶走了他的生命,他伸着手,彷彿想要抓住什麼似的。只是,再也沒有了可以支配的力氣,就那樣看着夢琪,漸漸的消失了氣息。
夢琪不敢正視老張頭仍然睜着的眼睛,她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肩膀,彷彿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鮮血的腥氣,瀰漫了整個打鐵鋪。過了好一會兒,夢琪才顫抖着擡起頭,看向已經沒有氣息的老張頭。他的手伸向自己這邊,眼睛,也盯着同一個方向。
事情已經做了,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夢琪如是想着,她乾嚥了下喉嚨,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來到老張頭的身邊,從懷裡掏出一枚香囊,輕輕的放到了老張頭的手裡。隨後,她收拾好一切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跡,便急匆匆的,逃離了打鐵鋪。
沈風最近因爲小混混們的事,經常幾天都不回家。可是今天,他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也說不上爲什麼,只是做什麼都很不安,甚至沒有理會章葉的擠兌。匆匆的收了工之後,還是放心不下,便打算回打鐵鋪看看,不然實在無法放心。
走到離家不遠的地方的時候,沈風的心裡一沉,因爲平時這個時候,老張頭肯定在打鐵,而煙囪中會冒出黑煙。但是今天,什麼都沒有。沈風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着,向打鐵鋪奔去。
當看到屋子裡的畫面的時候,沈風是在腦海裡否定了無數遍之後,才勉強承認自己不是在做夢。老張頭躺在地上,身下已經被血液流滿,由於時間過長,血液已經變成黑色。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沒有血色,就連嘴,也是張開的。
沈風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踉蹌着走到老張頭的身邊,沒有在意地上的血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守在老張頭的屍體旁邊,伸出右手,輕輕的將老張頭的眼睛闔上。當接觸到老張頭那冰涼的皮膚,巨大的悲傷,像洪流般的衝進了沈風的心裡。即使強抑着情緒,沈風還是低聲的哽咽起來。
那是失去親人的悲傷,是失去唯一的親人的悲傷,沈風的眼淚,簌簌的落到了老張頭的屍體上。由於越來越涌上的痛,沈風跪着的身形,顫抖的更加的劇烈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哭了多久,沈風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準備起身,安排一下老張頭的身後事,卻在老張頭的手裡,發現了一件東西。
一枚香囊,刺着所有者的名字:徐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