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蒼川離開學校後往小A所說的奶茶店而去。
那地方距離學校隔着兩三條街，雖然不是學校附近唯一的奶茶店，但因位置於市中心很近，周圍又有很多居民樓，因此也還算熱鬧的。
到的時候，店長剛送走一位客人，此時店中無人，她揉了揉肩膀。
店長看上去二十多歲，容貌姣好，很是年輕，卻也因早早接觸社會，眉間有着一抹滄桑。
蒼川進來自報身份後，他看到店長動作猛然一頓，驚訝過後她微皺眉，表情嚴肅。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心裡涌現不安。
“請問貴姓？”
“唐軟軟。”
“曾檸經常來你這裡打工是嗎？”
“是的，我和她認識了十幾年，大她兩歲，但我學習差，高三那年我沒考上，不想復讀，只能出來闖蕩了。”
蒼川打量着這間十平方米左右的奶茶店，裝修簡約，櫃檯後面的必備的機器一應俱全，櫃檯對面就是客人歇息等待的地方。一張長桌靠牆橫着，再擺幾個椅子，牆上貼一張寫有WiFi名稱和密碼的紙，再裝一個空調，就成了學生黨最愛來的地方。
尤其是夏日，蹭着WiFi，打着遊戲，吹着空調，手旁一杯奶茶，渴了嗦兩口，絕配。
但這地方又因爲有點小了，人一多就顯得擁擠，且吵嚷，不大適合寫作業以及溫習功課的學生來這。
唐軟軟留意到，解釋說：“這其實是我小姨租的，後來她家出了點事，讓我經營了。”
“嗯。聽說工作日時就是你一個人管着？不招點員工嗎？”
她搖了搖頭：“不招，也省一筆，我一個忙得過來，有時小姨會回來幫忙，而且工作日人也不多。”
蒼隊瞭解，進入了正題，一旁做筆錄的警員打開了筆帽。
“昨天曾檸來你這裡打工，工作到幾點？”
“一般都是到九點的，學校十一點宵禁，她出去吃個晚飯就回去了。”
要這麼說的話，按理，唐軟軟是最後一個見到曾檸的人。
“你昨天看到她，有沒有注意到她有什麼異常。”
唐軟軟腦海裡劃過昨日情景，仔細回想，“她昨天晚上比往日走得早了點，我調侃她走那麼早是要去見誰，她說……”
“你別亂說，是伍老師啦，他說有事兒找我。”曾檸笑得坦誠，滿眼對伍老師的敬佩。
“她說她也想成爲伍老師那樣的人，不是說像老師一樣的嚴厲，而是能達到他那樣的造詣。”
伍三。
蒼川聽說過，這位老師還是很出名的，高學歷畢業，出過國留過學，是個很有見識的人。
就在幾分鐘前，他還與伍老師見過面，彼時的他手捧書本，面無表情，目無波瀾。二人相遇，皆微微點頭致意。
那時他感覺這樣一個稱職教師的模樣，可不像一個殺人兇手。
當然，如果不是之前推測的“兇手可能是高智商高學歷”以及現下唐軟軟所說的這件事的話。
如此一來，最後一個見到曾檸的人就成了伍三，伍老師。
凌法醫，或者說頂着這個名字的霍坤靈，閒來無事，也不想坐着乾等前線消息，這會使她被動，於是想去看看被帶回來的死者家屬——曾檸的妹妹曾檬。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小姑娘沉靜看書的側臉，讓她內心不禁感嘆一句歲月靜好。
這要是真的靜好，就好了。
聞到動靜的小姑娘轉頭看過來，見是一陌生姐姐，身後跟着之前見過的醫生叔叔，大眼閃動着疑惑，但什麼也沒說。她禮貌問好，仍是乖乖坐着。
以往，醫生會和她說話聊天，一開始她處在陌生的環境，見不到最親的人，話也不想多說，但她仍是配合着醫生，他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但是心裡面的不安無法驅散，她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總是想不起來。午夜夢迴，回想起姐姐的身影，心臟就刺刺的疼，控制不住的想哭，就好像，失去了什麼。
他們也問過她一些，諸如爲何會在大街上暈倒，姐姐昨晚上又去了何處的話，可她半點印象都沒有了。她記得姐姐是住宿，因爲從家到學校有點遠，也爲了方便學習。記得姐姐週末會去打工，節日放假偶爾會回來看看她，吃個團圓飯，隔天就又要去趕車。
卻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她越想想起來，越難受，頭疼，心慌，所以她不打算想了。
哪怕，她還是很奇怪自己爲什麼就到了這個地方。
“醫生叔叔過來是要讓我回去了嗎？”
霍坤靈心一跳，深呼吸與身旁的孫醫生低語，問他有沒有告訴眼前這位小姑娘真相。
孫醫生搖搖頭：“我怕她受不了而崩潰。通過這一日的觀察，她可能真的在案發現場看到了什麼，從而導致大腦潛意識將這段不願回想的記憶壓下來。”
霍坤靈點點頭，這種事確實需要慢慢來，但拖太久也不是好事。
雖然記不起來，但總會夢到的，噩夢擾人，到時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
霍坤靈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或許是因爲職業，又或是別的，常年面對着死人，自然也是沒有多餘表情的，因此她常年面癱，幾乎沒幾人見過她笑的。
這一回任務的時間格外的長，長到她以爲這是自己的今生今世，幾乎要忘掉霍坤靈這個身份。
太久不笑了，扯出的儘量顯得溫柔的笑自己也不知在別人看來是怎樣的。
她說：“在看書啊？”
小姑娘看着這位姐姐有點假的笑沉默了一秒，點點頭。
霍坤靈笑吟吟道：“看的什麼呢？”
“姐姐留下來的高中數學書。”
霍坤靈僵硬一秒，想起之前孫醫生說發現曾檬時她還揹着一個書包，這書的來歷就明朗了。
可是半夜三更，揹着書包去幹什麼呢？學習嗎？
不可否認曾檬的模樣確實像個小學霸，初中還沒過去就開始看高中的書了，但也不至於大晚上跑出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