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陸峰。”
蘇夏傾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突然瞪大了雙眼,伸出手拉住他,使勁的往外拽,“你可能走錯病房了,請你離開!”
“這是將琴音的病房吧?如果是的話,我就沒有走錯!”
陸峰此人看着精瘦,身無四兩肉,可是力氣倒不小,使勁的站在原地,任憑蘇夏傾如何努力,他都動也未動,甚至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我就是來看看,看完我就走了。”
蘇夏傾怕會吵醒將琴音,怕會再次引起她情緒的波動,她只能停下,放下手,輕聲問:“你怎麼會知道這裡的?”
“我……”陸峰並不想回答她,重獲自由的他轉身,想要往病房走去。
見狀,蘇夏傾連忙上前,將病房門關上了。她像一名侍衛一般,緊緊的守着這一扇門,說:“我媽現在在睡覺,你不要進去了。”
“你媽?”
陸峰一臉驚訝,他沒有聽說將琴音都有女兒了?片刻,他又釋然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是要嫁人的。
隨即,他接着問:“你現在幾歲啦?”
這般就像是叔叔的口氣,讓蘇夏傾一陣反感。她自嘲的笑了笑,原來親生爸爸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呢!當初還有什麼好糾結見與不見呢!
這般想着,她反倒冷靜了下來,說:“你還有什麼想問的,我們去二樓的餐廳說吧。”
此時,餐廳裡滿是家屬。有人拿着食盒過來打飯,帶回病房裡去吃,也有一些人直接坐在食堂裡。
蘇夏傾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只有右手側靠近廚餘垃圾桶的邊上,還有一張四人餐桌。她徑直往那張桌子走去,然後坐下。
陸峰也緊接着坐下,他的雙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握拳,兩隻大拇指不停的揉搓着。
“你今天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就是想來看一下你媽媽,我聽說她住院了。”
“聽說?聽誰說的?”蘇夏傾面無表情,句句逼問。這樣的她,反倒更令人覺得恐怖。
在她強大的氣場之下,陸峰也不自覺地開始結巴了,“我……我也是從一個人那裡聽說的。”他在心中腹誹,將琴音的女兒,性格倒是和將琴音本人天差地別。
“既然你知道了也就算了,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媽媽需要靜養,我不希望有人過來打擾她。”剛說完,蘇夏傾拿出了手機,示意陸峰不要說話,她接起來,就算是面對楚一,她的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
“什麼事情?”
“我從雜誌社出來了,你有什麼想吃的?我順路買點帶過來給你。”
“不用了,你趕緊給我回來吧,我在二樓餐廳。”
蘇夏傾掛斷了電話,見陸峰正直直的望着她,說:“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想在這裡等你媽媽醒來,再見上一面。”
“不行!”蘇夏傾還是拒絕,她一臉不耐煩,語氣也不自覺地變差了,“你現在馬上給我離開,我不希望在醫院裡見到你。”
可是,陸峰依然猶如一坐泰山,任憑她怎麼說,依然坐在那裡,屹立不動。
蘇夏傾已經說的嘴幹舌燥,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就聽到楚一說:“夏夏,你已經吃晚飯了嗎?”
她搖頭,已經說不動了,而是用將眼神掃到了突然之間震驚了的陸峰身上。
只見他站了起來,一臉驚嚇,嘴脣微微張開,不停的顫抖,卻遲遲說不出話。
楚一看了一眼,皺着眉峰,片刻之後,他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低着頭,看着蘇夏傾,問:“怎麼來這裡了?阿姨在病房裡醒了嗎?”
“我出來的時候,已經交代看護了。”
“你的聲音……”
“沒事。”蘇夏傾拍打了一下楚一的手背,抿了抿脣,說:“他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了。”
楚一看着她的背影往電梯口走去,他收回了視線,走到了陸峰的面前,問:“你好,請問該如何稱呼你?”
“陸。請問你是?”
陸峰的視線在楚一的臉上流連忘返,不自覺的說:“像!實在是太像了!”面前的這位先生,無論是眉形還是鼻樑,甚至就連嘴巴,都和他去世的老婆魏海月一模一樣。難道……陸峰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緊張的忘記了呼吸。
“叫我楚先生就好了。不知陸先生找夏夏有什麼事情嗎?”
“我與那位小姐的媽媽是故友,所以聽到她生病了之後,就想來探望一下。”
“哦,那實在是不太方便,醫生說她需要靜養。陸先生如果要探望的話,還是過幾天再來吧。”
“那……好吧。”陸峰翻了一下全身上下唯一一個口袋,掏出了一張已經用過的紙巾,攤開放在桌上,“你能不能寫個電話號碼給我?”
“我不一定都在醫院的。”楚一算是婉拒了,笑了一下,就走了。
他回到病房,看見蘇夏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拄着下巴,唉聲嘆氣。
“小丫頭,煩惱很多啊?”
蘇夏傾擡頭,看了一眼他的身後,說:“他走了?”
“恩。”楚一順勢在她的身邊坐下,習慣性的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嘆氣嘆多了,人都不美了。”
蘇夏傾看了一眼楚一,他怎麼依然能笑的出來?便問道:“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
“楚一,我沒想到你的忍耐力這麼好,看到陸峰也不生氣。”蘇夏傾起身,背對着楚一,氣呼呼的說。
聞言,楚一皺眉,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剛說你忍耐力好,這樣也不生氣!”
“把那句話完整說一遍,那人到底是誰!”
“陸峰啊!”蘇夏傾轉身,在他面前站定,問道:“難道你都不知道他是誰嗎?”
楚一搖頭,證實了蘇夏傾的猜測。
“他不認識我也就算了,也不認識你?”蘇夏傾覺得奇怪,自言自語,“沒道理啊,他看到你都不說,難道他過來真的只是爲了看看我媽?”
“不知道!”楚一的情緒低沉了許多,他走到了病房門口,說:“我先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給你帶點什麼晚餐嗎?”
“隨便。”
楚一這一走,便是走了一個多小時。
因爲心中想着事情,蘇夏傾倒也不覺得餓,直到楚一拎着飯菜走了進來。
“不聞飯菜香,不覺肚子餓。”蘇夏傾上前,從他的手裡拿過飯菜,問道:“你去哪裡了?這麼久?”
拿出來擺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蘇夏傾發現只有她一份蓋澆飯,並沒有其他的了,她問:“你的晚飯呢?”
“吃了。”楚一的聲音中滿是疲憊,他徑直往病房裡走去,說:“我去跟阿姨說幾句話,
你慢慢吃吧。”
她還怎麼吃的下呢?陸峰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兩人的情緒。楚一多麼的想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他嘴巴里說着不願意見陸峰,可是,蘇夏傾知道,他只是嘴硬,他只是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罷了。
可是,今天的見面,卻不相識,纔是真的在陸峰的心中隔了深深的一刀!
這麼一想,她頓時也沒有了食慾。
她躲在門口,聽着楚一佯裝無事,細心的問着將琴音現在的感受,心中更覺氣氛異常!
蘇夏傾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電話那頭的人等了許久才接了起來。
“你到底怎麼回事!”蘇夏傾話還未說完,突然之間戛然而止了,只因爲,電話那頭,並不是顧銘的聲音,而是方白!
“他現在在衛生間洗澡呢,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吧,等他洗完澡出來了,我再轉告給他!”
十足十的老婆範!
對方白,蘇夏傾可是一句話都不想說,直接掛斷了電話,可是她還是氣不過,越想越生氣。
最終,她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到了顧銘的手機裡,“我和楚一都不是你公司的員工,你能不能不要擅自給我們做決定?”
她把手機往邊上一扔,不再去理會,頂着一張笑臉走進病房,“媽,你今天白天又睡了這麼久,晚上是不是又不想睡啦?”
“不會。”將琴音抿脣笑着,她想對着他們搖頭的,可是太累了,她沒有力氣。
“那就好!”
蘇夏傾走到楚一身邊,看了一眼,說:“這邊有我陪着就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看看你的眼圈紅的,別人都不敢靠近你啦!”
“那我先回去了。”楚一倒也不推脫。
蘇夏傾送他出門後折回,坐在楚一原先坐的椅子上,正準備翻幾條今天的新聞讀給將琴音聽,就聽到她問:“楚一,今天怎麼了?”
“沒什麼啊。”
“我不信。”將琴音閉了下雙眼,無力的說:“你和楚一,我最瞭解。”
蘇夏傾只能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說他公司裡最近出了點問題,這纔將這個問題迴避了過去。
“那就好。”
說了沒兩句,將琴音又開始打哈欠了,醫生說,病人越容易疲勞,就說明身體機能越來越差了。
蘇夏傾輕輕的走到了客廳,雙手捂着臉,無聲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