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幕林與衆家丁走後不久,吳伯關切的來到少年面前,一邊用顫抖的衣袖擦着少年臉上的泥水,一邊則唉嘆的叮囑道;
孩子,出了這幕府後,以後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出門在外切莫與人口角爭執,倘若遇到不公,能忍則忍。
叮囑間,遠處則浩浩蕩蕩的走來一羣行人,只見這羣行人中,有矮個子的,有獨臂的,有的則蒙着面孔,有的則是帶着斗笠,而相同的是,他們個個都表情落寞,不苟言笑,清一色的穿着,更是顯得威武霸氣,全身上下清一色的黑色的皮甲,而在皮甲的左胸處,則是用燙金印着一顆碩大的老虎頭,在這一羣人中,最先在前開路的,則是一名中年男子。
只見此男子騎着一匹黑紅色的駿馬,身材健碩的他,皮膚黝黑,長着一副絡腮鬍,牛鈴般的大眼,讓人看上一眼,便有些膽怯。
隨着一行人陸陸續續來到幕府家大門口時,只聽爲首的中年男子高聲說道;
耗子,你去把幕府的藥材拉到倉庫一一卸車,順便在給拉車的騾馬補充些草料。
豹子,你帶大夥去鎮上的客棧先吃些東西,順便再要些客房歇息。
衆人聽到命令,紛紛拱手應;是,,。
隨後各自成團的,忙碌起來。當中年男子吩咐完衆人後,便調轉馬頭,駕馬啪嗒,啪嗒的來到幕府門口停下,只見此時門口的少年,有些膽怯的向吳伯身後躲了躲,吳伯似乎是明白了少年的心思,於是安慰般的在少年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隨後有些討好的上前拉住中年男子的馬繮繩,賠笑的開口說道;
虎鏢頭,你這一路辛苦了,我們家老爺正在內堂等候。
說完便彎腰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等待着中年男子下馬。只見中年男子一改剛纔的嚴肅表情,語氣溫和的開口回道;
吳官家,你老客氣了,等我將藥材清點交付完後,在與你細嘮些家常。
說罷,便轉身擡腿,縱身一躍,跳下馬來,大步流星的向幕府內庭走去。
此時,快步走進幕府大廳的這位中年男子,名叫鐵虎,是大都鐵虎鏢局的總鏢頭,爲人爽朗,好打不平,喜,結交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些名頭,而鐵虎所幹的營生,也是保護和押運一些商人貨物。
今天,正是鐵虎鏢局護送商團向幕府運送藥材的日子,而每年的清明前後,幕府都會從大都的林家藥行,進購些藥材,同時也會向林家進貢些成色較好的人蔘,這日子久了,每到清明節前後,鐵虎總會押運着一車車的藥材來到幕府,來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對幕府裡的人有些熟絡。
不巧的是,在去年的押運中,有位鐵虎鏢局的成員,在押運中途中,傷口淋了雨,等到幕府的時候,便以病重不起,爲了不影響鏢局裡的正常走鏢,鐵虎便決定將那位病重的兄弟,留下來醫病,同時便把這個問題,託付給了吳伯,好在鐵虎鏢局裡的這些人,個個都身材結實,在養了半個月後,便已痊癒。而前後的日常照料,都是由吳伯負責。
自打吳伯那次照料過後,痊癒的鐵虎成員在回到大都鏢局後,便對鐵虎講述了吳伯照料的恩惠,鐵虎更是點頭讚道;
此人對你很是用心照料,不枉我託付於他,待來年再去幕府時,定要當面好好感謝。
也正是這一段出處,鐵虎在剛纔被牽馬的同時,一眼也認出了吳伯,索性便客氣的打了聲招呼,等待將藥材的數目清點核對,便出來與吳伯表示感謝。
約麼半個時辰後,當鐵虎興高采烈的揣着一包銀錢走出幕府時,等候在門口許久的吳伯,便拉着少年迎上前去,鐵虎看到吳伯後,先將銀錢塞入胸前,隨後供着手,爽朗客氣道;
吳管家,我叫你一聲吳老哥可好?
吳伯緊張的擺了擺手回道;
不敢,不敢,虎鏢頭是大英雄,我就是一枯朽草民,可不敢高攀與虎鏢頭稱兄論弟。
鐵虎擺了擺手,客氣的回道;
唉,此話差異,吳老哥,你既然有恩與我鐵虎鏢局,那就是我鐵虎鏢局的朋友,朋友間沒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走,以前承蒙吳老哥的恩惠,現備一份水酒,望吳老哥挪步,也好讓我鐵虎鏢局還了這份恩情。
說罷,便上前幾步,走到吳伯身前,側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此時,只見身後的吳伯,急忙上前抓住鐵虎的衣袖,雙手有些顫抖的說道;
鐵英雄,你是個知恩圖報的豪俠,你的心意老朽領了,只不過,,
說到此處,便轉頭看向一旁的少年,少年則有些膽怯的不敢直視鐵虎看過來的眼神,只是低着頭在一旁不曾言語,鐵虎將目光繼續轉向吳伯,語重心長的繼續道;
吳老哥,有什麼事你只管開口,只要咱鐵某人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聽到鐵虎已經如此敞快,吳伯便不再猶豫,一邊抓着鐵虎的衣袖,一邊則噗通一聲,跪下祈求道;
虎英雄,我求你收留這個孩子,在教他些生存世間的本事。
被突如其來的這一變故,搞得有些發矇的鐵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面色愁容的摸着下巴上的鬍鬚。
此時的吳伯,本以爲鐵虎是爲自己提出的要求而犯難。於是又顫顫巍巍的繼續乞求道;
實在不行,你就讓他服侍你也行,替你在鏢局跑跑腿,做些雜活也行,只要能讓孩子跟着你就行。
聽着面前吳伯的再三乞求,鐵虎搖了搖頭,隨後嘆了口氣,單手一把扶起跪地的吳伯,有些動情的說道;
吳老哥,我不是想拒絕你,只是你提出讓我收留這孩子,難,道是不難,只是,,說道這,鐵虎也頓了頓,隨即轉開話題的問道;
不知這孩子與吳老哥是啥關係了?吳伯看了看少年,繼續回道;
這孩子命苦,他娘是我們府上的雜戶,從他出生起,這孩子就受人欺負,現在他娘死了,全幕府上下,也沒個人在上心孩子的死活,想必在這餓死,不如給孩子找條生路。
聽到吳伯的訴說,鐵虎便也有些動容,原因無他,正是他的身世,自他幼年時,父親便是山裡的獵戶,一家人在山裡也算是衣食無憂,只是不巧,在他五歲的那一年,父親出門去打獵,便再也沒有回來,之後,他的母子二人便在山上苦守一年,一年後,沒了指望的母親,則帶着他下了山。
之後,便找了家富戶當雜工,從此,他們母子便相依爲命,期間也是吃盡了不少刁難之苦,也受盡了衆人的欺辱,此時,看着面前的少年,鐵虎彷彿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般,頓時悲從心起,兩大步便來到少年面前,伸手便抓向少年的胳膊,隨後用手在上面來回的捏了捏,一邊搖着頭,之後又笑着點着頭。
許久後,當他緩緩放下少年的胳膊時,轉頭堅定的對着吳伯說道;
吳老哥,孩子我收了,只不過我得醜話說在前頭,將來就是有個親戚啥的找我扯官司,最起碼你也是個證人。
吳老伯急忙回道;
不會,不會,你這是給他大前程,他不會,,,
不等吳伯說完,鐵虎則伸手製止道;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可能沒聽明白,我說的是,幹我們這行,都是提着腦袋吃飯,現在孩子要跟我走,我也得把這行的規矩,先給你說明,孩子從入我鏢局之日起,一日三餐和衣着,自然是我鏢局供給,而孩子在沒有學會一樣看家本事的同時,鏢局也不會帶他走鏢,等孩子一但有了些拳腳武力,必定會跟着鏢局一同走鏢,而從走鏢之日起算,凡幹滿三年,自然也還清了鏢局的養育,等到三年期滿,倘若孩子還爲有啥意外,孩子和我鏢局也算財情兩清,以後即使想要擺脫我鐵虎鏢局,在想另牟高就,鏢局也不會扣押與挽留,倘若在三年中發生意外或病或死,鏢局也會給與一定的撫卹銀兩。
聽到鐵虎的詳細解答,此時卻讓吳伯卻有些犯難,當他聽到鐵虎講的,要跟着鏢局走鏢三年,而且時刻會有亡命的風險,吳伯卻很是擔心與不捨,也正在他猶豫不決時,卻聽一旁的少年,堅定回道;我去。
聽到少年堅定而稚嫩的聲音,鐵虎則哈哈大笑一聲,隨後咧着嘴稱讚道;
好小子,果然不是個孬種軟蛋,我喜歡。來。。磕個頭,叫聲師傅,以後你就是我鐵虎鏢局的人了。
聽到鐵虎爽朗的迴應,少年則擡頭看着鐵虎的面孔,語氣堅定的繼續問道;
我拜你爲師,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在被人欺負了?
此時正在興頭的鐵虎,聽到少年的發問,便着手笑呵呵的回道:
那是自然,你拜了師,你以後也是我鐵虎鏢局的一員,天地下,就沒有人敢在欺負與你。
聽到鐵虎的回答,少年便有些心喜,隨後啪嗒一聲,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此時站在一旁的吳伯,很是欣慰的將少年扶起,隨後雙眼含淚的再次叮囑道;
孩子,你既然拜了虎英雄爲師,以後切記要聽師傅的話,跟着他好好學本事,切不可半途而廢。
少年堅定的點了點頭,隨後上前抱着吳伯,嘴裡還哽咽的說道;
爺爺,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小楠學好了本事,一定會回來帶爺爺去享福的。
看到面前戀戀不捨的爺倆,鐵虎更是對眼前的少年高看幾分。
片刻後,只聽他笑呵呵的插話道;
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麼,入了我鐵虎鏢局,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這每年不是還要給幕府押運藥材嗎,你要是以後想爺爺了,師傅就帶你回來看看。
聽到鐵虎的安慰和訓誡,少年便緩緩放開了吳伯,隨後有些木訥的來到鐵虎身前,鐵虎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開口問道;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回道;小楠。
鐵虎不耐煩的繼續問道;
直接把你姓啥,幾歲都說出來,省的老子一一在問。
只聽少年擡頭大聲回道;
呂浩楠,八歲。
鐵虎嘿嘿的笑着,隨後繼續開口補充道;
既然入了我鐵虎鏢局,那以後便叫鐵南,好了,既然你已經同你爺爺告別,現在,便隨我一起去吃些東西,順便再認認下咱鏢局裡面的兄弟。
說完,便一把提起少年放上馬背,隨後一個躍身便騎上馬背,伸手抽出放在繮繩下的馬鞭後,拱手對着吳伯說道;
吳老哥,在此別過,若日後,有用得着我鐵虎鏢局的,敬請開口,告辭!
話落,便揚起馬鞭,朝着柳鎮快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