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字營的第一個軍營部署在陳家莊的外圍,武備學堂則在陳家莊裡面,爲了確保能用電話線路讓兩者即時聯繫,新軍營暫時還不能離開陳家莊十里範圍之外。
柳石的中哨實際上是陳安親自掌管的,因爲柳石也開始用新軍操典訓練陳家莊的護衛隊,或者說是他的所謂稽查司吧。反正柳管家現在健得很,親自統籌全莊糧草人馬,還輪不到柳石上位當管家呀。
已經生產了兩門大炮,正在生產第三門。陳安打算這門生產後,暫時停止生產重武器,趕緊生產足夠的水連珠和配套的子彈。按照新軍營制餉章的規定,官兵需人手配備一支漢陽造和五十發子彈。你總不能讓手下的士兵,拿着燒火棍當步槍操練吧,如果確實沒有也就算啦,但問題是陳安就是不缺軍火呀。
陳安長了一個心眼,發了一份電報給總督大人,求總督衙門濟餉和撥付購買軍火器械的款項。
總督大人的回覆則讓陳安哭笑不得,升允居然說要不將他的年俸捐給陳安充當軍費好了,總之就一句話,沒錢,你自己看着辦。當然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陳安儘快落實上交總督大人的萬兩銀子以及兩河分紅。
朝廷的官員,俸祿根本沒有幾兩銀子,賺大頭的都是那些養廉銀和灰色收入,別看總督大人高高在上,實際上真正俸祿也是很低的,也就幾百兩而已。升允是視之無物,陳安亦是拿來無用呀。
陳安也不是貪圖那幾百兩銀子,只是得到了升允的批覆,就不會被人彈劾說是用自家銀子收買人心了。
對外招募的時候,陳安答應的餉銀是每人每月二兩,這也是一般巡防營的餉銀水準。實際上,陳安準備在三個月新兵訓練後,正兵將按照北洋新軍的標準進行發放,那就是最低每月四兩五錢銀子了。這樣一來,扣除北字營明顯超標準的被服餐食費用月至少二兩,正兵每月還可以得到二兩五錢薪水,甚至超過了一般巡防營全餉的標準了。
願意跟着他拼命的,陳安從來是不吝銀子的。三個洋人技師,就是參照北洋新軍一營管帶的薪水水平,每月百兩支付。至於哨官薪水則是五十兩每月。每棚正頭目如今是預備軍官代替,只比正兵每月多餉銀一兩。
陳安的營制與一般的巡防營制度也是略有不同,取消了其中的長夫制度,一律用正兵代替。因此,每哨就有了十棚,每棚設正頭目一人,正兵九人。一營的員額只是比普通巡防營的定額多出三人而已,就不會觸及朝廷的忌諱。
如果只是這麼一營人馬,餉銀全年就要近二萬兩,真是花錢如流水。
下午時分,陳安在軍營裡,親自帶着官兵摸打滾爬練了一天,疲憊地回到了陳家莊。今天也是第三門大炮出庫的時候,他必定要趕回來看一看的,明天開始要先生產槍械了,晚上還要交代柳石安排人手補充鐵料鎢礦等材料。
一進陳宅,陳安就發覺氣氛不對。陳老爺子神情嚴肅地坐在大廳上座,柳管家正在旁邊低聲說着什麼,幾個侍女跪在地上不敢擡頭,林月兒氣鼓鼓地坐在一旁,眼睛通紅。
“怎麼了?月兒,你眼睛通紅,生病了?”林月兒是陳安心肝寶貝,當即心疼起來。
“少爺,你回來了。你的書房招賊了,所有東西都凌亂不堪,也不知道少了什麼,正想趕緊叫你回來清點一下。”柳管家擡頭一看,連忙解釋。
陳安眉頭一皺,招賊了?那跟月兒有什麼事情呀?
陳老爺子開口了,“發現招賊,當即我就封住了宅子,只准進不準出,對所有人進行了盤查,前後院子其他地方都沒有失竊。據幫你整理書房的侍女說,中午只有月兒進去過。剛把月兒叫來問了一下,她就哭成這樣了。”說完趕緊給陳安使眼色,讓他去寬慰月兒,老爺子也是頭疼不已。
有內賊,陳安第一反應就是,否則怎麼就直衝我的書房,軍火庫不知道有沒有事情,可惜現在首先要安慰月兒再說。
陳安趕緊跑上去抱起月兒,低聲說起話來。
這時,跪在地上的一位侍女擡起頭來,淚眼朦朧,輕聲說道,“可是,少爺,真的只有林小姐進去過你的書房呀。”
陳安心中一動,回頭對虎子說,“你去把武備學堂的士官生調過來,換掉今天宅子的護衛,讓護衛們去住武備學堂,相互監視,不得交頭接耳。再派人連夜去一趟縣城,請知縣派一個最好的破案老手到我們這裡來一下。”
虎子馬上就去辦了。
很快,整齊的步伐飛快地跑進了陳宅。士官生隊伍,立即接管了陳宅的護衛工作。
陳安叫了兩個士官生,封住了書房的門口,等待衙門破案老手來了再說。
次日凌晨,虎子親自陪着一個頭發潦草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明顯是連夜趕路,中年人精神有些不好,奇怪的是身上皁服雖然是新的,卻明顯不合尺寸,大了很多。
陳安有些好奇,沉吟了一下問道,“這位捕頭大哥貴姓?”
中年人粗粗行了個禮,很是勉強地說,“稟陳大人,我叫段會宗。”又低頭不語。
陳安也不說話,只是盯着他。
過了一會兒,段會宗終於承受不住陳安的注視,很乾脆地跪了下來,“陳大人,我曾經是捕頭,只是因爲得罪了高官,早被免職了,如今在家裡勉強度日罷了。昨晚,大人忽然要找破案老手,縣裡其他捕頭都不敢來,縣太爺只好親自上門逼着我過來了。這身衣服,是縣太爺臨時從其他捕頭那裡剝下來的,自然不合身了。”
“你破案很厲害?”陳安這才放下心來。
“秦階兩州的很多捕快,都是我的徒子徒孫。”說到這裡,曾經的段捕頭很是驕傲。
陳安眼睛一亮,那就是高手了,“你得罪了誰?”話說的有些不明所以了。
段捕頭詫異地擡起頭看了陳安一眼,沉吟了一陣,才咬牙說道,“馬家的人,全家人只剩下我一個了。”
馬家的人?陳安若有所思,甘肅能夠直接用馬家代替,而不會引起誤解的,自然是那羣橫行河州的人啦。
陳安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吩咐段捕頭好好查看現場,破了這個案子後自然一切好說。
段捕頭迷糊了一下,但是馬上反應過來,突然趴下狠狠磕了幾個頭,然後不顧額頭鮮血淋漓,站起來就要去看現場。
才一會兒,段捕頭就回來了,剎那間恢復了以前的那股精明似的,直接開口說道,“陳大人,還沒有清點過失物吧?書房裡查看過了,是內賊作案,還請大人派人清點一下損失了什麼。”
陳安微笑的搖搖了頭,“不用清點了,我昨天在門口就知道丟了什麼了,本來裡面就沒有值錢東西,只有書卷而已,只是丟了兩卷地圖而已。”
段捕頭眼神一亮,“陳大人原來早就心中有數呀。”
點了點頭,陳安繼續說,“我叫你來的真實目的,是想通過這個案子好好審一遍宅子裡的護衛和侍女,查查他們是不是有別有用心之輩。我會派一個叫柳石的人跟你審,也好好學學。”
停了一下,陳安還是給了一個提示,“被偷走的地圖是很珍貴,但是林月兒絕對不會偷,她弟弟也有同樣的地圖,就在她家的書房,何必來偷我的。”
段捕頭驚奇地看着陳安,馬上拱手道,“謹遵大人命令,我一定竭盡所能。”
有了專業好手明顯就是不一樣。幾十號人手,段捕頭幾乎問幾句話,就知道說得是真是假,審訊快得令人稱奇。
晚上時分,段捕頭就和柳石將破案結果給了陳安,只是表情非常奇怪。
陳安看了幾眼,眼睛也瞪大了,這個案子實在是太簡單,更是匪夷所思。
所有的護衛都沒有問題,問題出在那些從馬賊手中救下來的侍女身上。三個侍女當年出身不錯,大概是覺得現在是遊擊府的人,身份高貴了,秀色又可以,心氣就上來了。眼見林月兒年少好欺負,想誣陷趕走好自己博寵而已,帶頭的就是昨天大着膽子擡頭說話的侍女。
難怪段捕頭和柳石表情很詭異,原來是準備看陳安笑話呀。
這個倒不是大問題,殺伐果斷的陳安,怎麼會爲這種小事糾纏。關鍵是這羣侍女都不能留在府裡了,畢竟不是從小培養的,不貼心呀。又不能隨便放走,不掌控起來,也是個麻煩事。
突然想起一事,陳安馬上計上心頭,“那三個誣陷月兒的,直接杖斃。其餘幾個,統統轉給高醫師。他不是整天吵着沒人願意跟他學醫嗎,再給他找幾個願意從醫的少年,加上這些女的做助手,組成醫務司吧。科瓦爾說的,國外都是女的給醫師當助手,叫什麼來着?我忘了。”
柳石拼命抿住笑意,雙手趕緊搖了搖,示意自己也忘了科瓦爾說的職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