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舟衣衫光鮮的來到錢掌櫃家大門口的時候,尊貴的晏狄少爺已經早早的攜美登榻了,對於白日所說的晚宴,只留下乾淨利落的兩個字:“不去。”
小舟在心裡暗罵這位牛叉閃閃的大少爺裝蛋,心裡卻知道人家也的確有那個裝蛋的資本。於是可憐的小人物宋小舟只好提着大包小裹,乖乖的去孟校尉府上拍馬屁去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沒了晏狄在身邊,宋小舟少見的不想再喬裝街頭霸王,沒想到還沒到孟府,就被人搶了道。一隊車馬前呼後擁的擠了上來,將她的馬車擠到了一旁,然後連道歉都沒有一句,就這麼趾高氣昂的揚長而去。
小舟推開車門,沉聲問道:“前面是誰?這麼囂張。”
小刀兒騎着一匹馬,就走在她旁邊,也是憤憤不平的說道:“是劉守備的兒子劉玉樓,平時經常去咱們夜店的那個小白臉。”
劉玉樓?
小舟微微皺起眉來,說道:“不是說晚上宴請的都是士紳嗎?官場上的人不是白天就都去了?”
“劉家和孟府結了親,這個劉玉樓很就是孟校尉的女婿了,自然是要去捧場的。”
小舟一愣,恍然大悟。竟然忘了這個茬口,這個劉玉樓,可不就是要娶孟童舒的那位少爺嗎?也難怪他要和自己搶道了,整個湘然城的人都知道孟大小姐暗戀人民銀行的宋老闆,他這個準夫婿,自然心裡不是滋味。
“別理他,走咱們的。”
小刀兒吆喝了一聲,馬車又開始緩緩而行,隔着馬車,只聽小刀兒在外面嘟嘟囔囔的說道:“孟小姐怎麼會許給這麼一個衣冠禽獸,這傢伙天天晚上在三樓開房,也不知道有沒有花柳病。”
孟府門口車水馬龍,比白天還要熱鬧,整個湘然城的富戶士紳盡聚於此,還沒下車,就能迎面聞到空氣裡的黃金味。
安頓好車馬下人,小舟和小刀兒兩人跟着孟府的家丁就進了正門。剛走到第二重內門,就見孟堯的大兒子孟童熙站在門口,一身光鮮,容光煥發,大老遠的看到小舟就迎了上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拱手笑道:“宋老闆今日真是神豐玉朗,秀美絕倫,你這身打扮,我乍一看,還以爲今兒個辦大壽的人是你宋老闆呢。”
小舟也是哈哈一笑,很親熱的走上前說道:“又笑話我呢,今兒是老太太的壽誕,我這不也是來跟着沾點喜氣?”
孟童熙今年二十,也是與小舟自小玩在一起的,當下攬住她的肩,笑眯眯的說:“待會宴後記得去看看老太太,她近日想你想的緊。你這個死小子,那故事怎麼能那麼寫,岳飛死的那天,我奶奶哭了一個下午,兩隻眼睛像核桃一樣,大罵滿朝貪官污吏沒一個好東西,連着我爹都給罵了一頓。”
剛說到這,他的視線又在小舟身上游弋了一圈,然後說道:“我說你怎麼這麼個打扮,你穿上這身,我看着好像比淮揚湖上的姐兒還俊俏。這身上,怎麼還香噴噴的。”
說罷,他還用力的吸了一口,似乎在吸小舟身上的香氣。
小舟一把推開他,笑罵道:“兩個大老爺們整這一套,你也不怕噁心。”
孟童熙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說:就你也算是個爺們?
“對了,童舒呢?好幾天沒瞧見她了。”
“你還是別見她的好。”孟童熙連忙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說道:“這幾天丫頭發了瘋,天天在家跟爹鬧騰,死活不嫁劉守備的兒子,前天差點上了吊。”
小舟頓時一驚,自己當日只是戲言,沒想到小妮子還真的就往心裡去了,連忙緊張的問道:“後來呢?沒事吧?你們怎麼搞的,也不看着點?”
孟童熙邪笑着打量着她,問道:“怎麼?這麼關心,還說你對我妹妹沒什麼?”
小舟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我是把童舒當妹妹,再說,就算我肯,你爹也不肯。”
“哎,這是沒辦法的事。”
孟童熙嘆氣道:“劉家上頭有人,劉守備的姐姐嫁給了瀚陽兵部參位杜鵬舉,杜鵬舉那可是李洛大人的門生。李洛大人,可是李樑太尉的族弟,聽說就是和京裡的安霽侯府都是說的上話的。這樣的人物,想要捏死我們,那還不跟玩似地?況且我爹在校尉這個缺上也幹了五六年了,再不往上爬,就沒機會了。”
小舟聽的頭大如鬥,見遠處又來了人,忙推攘着他道:“你去招呼客人吧,我自個先進去,回頭我去看看童舒,事已至此,老這麼拗着可不行。”
“但願你說的話她能聽進去。”
說完,孟童熙就往外大門迎去,看來是來了重要的客人。小舟帶着刀兒去備報了禮單,然後就進了孟府大宅。
孟家也是七年前纔來的湘然,當年湘然的兵馬校尉李泰犯了事,被撤職調走,孟堯就頂了這個缺,拖家帶口的來到湘然赴任。湘然是西北的商業重城,富商多如牛毛,來往的商旅也是源源不絕,幾年下來,這家底也漸漸充實起來,肥的流油。
就看如今這府邸排場,就知這他這個兵馬校尉當得有多暢。
難怪想要升官,小舟暗暗的哼哼,這是錢撈夠了,打算走政治路線了呀。
一路上竟是熟人,小舟八面玲瓏的到處跟人家打着招呼,叔叔伯伯叫的滿口親熱。這些人都是城中富商,這幾年來陸續都和小舟有過生意來往,縱然知道這是隻小狐狸,但是她處事圓滑,場面上做事還漂亮,模樣乾乾淨淨的招人喜歡,向來很得人心。倒也是一路熱熱鬧鬧,一團和氣。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冷淡的鼻音從後方傳來,小舟回頭一看,正是那位跟抹了白麪似地劉玉樓少爺,正遠遠的站在後面,使勁的瞪着她。
小舟卻微微一笑,拱手施了個禮,誰知那劉玉樓卻一扭頭,轉身就去另一邊。
刀兒在一旁低聲罵道:“瞧給他牛的,不就是有個好老子,什麼東西?”
“有個好老子就夠他牛的了。”
小舟卻不以爲意,淡淡說道:“最起碼你我就沒有這樣當大官的老子。”
刀兒不屑的一哼,不再言語。
這時來的人已經差不多了,孟童熙陪在他爹身旁,開始招呼客人入桌,小舟和幾名熟悉的士紳坐在一塊。然後就聽孟校尉開始吐沫橫飛的演說,感謝父老鄉親,感謝親朋好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說着說着又把白天宴請官員的那一套拿上來,意氣風發的開始感謝皇帝英明,感謝天下太平,感謝朝廷恩典,感謝四海昇平,小舟在一邊無聊的想,這哥們若也是個穿越份子,沒準待會還能感謝cctv。
好不容易孟大人講完了,大家集體舉杯,先是祝願我皇萬壽無疆,然後再祝武侯千歲長命,又祝安霽侯身體健康,總之最後從頭到尾的祝了一遍,最後才祝孟大人的老孃八十大壽,福祿綿長,也不知道這究竟是誰過生日。
場面上的屁話說完了,大家終於露出了男人本性,一邊大吃大喝,一邊開始暢談哪家妓院銷魂,哪個姑娘帶勁,哪家八十的老爺新納了個十八的小妾,連吃三天鹿鞭鱉頭卻硬是無福消受,哪家後院起火,老頭子出門兩個月,三個小妾兩個侍寢外加一個舞姬卻全都懷了一個月的身孕。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男人們聚在一起就是那麼點事,八卦起來,比女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小舟先是埋頭苦吃,估摸着把今兒的賀禮吃的差不多了,才擡起頭來和一羣老男人講講八卦段子,聊聊黃色笑話,一桌大富翁小富翁笑的東倒西歪,捶胸頓足,有幾個還險些背過氣去。
人聲鼎沸,笑聲不斷,本是其樂融融好時節,奈何這世上有些人,卻偏偏是專門就愛敗人興致的。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很不協調的說道:“宋老闆今天穿的這身,怎麼跟個娘們一樣?”
羣衆的八卦因素果然是無窮的,原本聲勢高的幾乎能把房蓋捅開,這麼一句話之後卻突然鴉雀無聲,上百號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向小舟看來,那模樣,真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小舟擡頭一看,果然是那位白面無鬚的劉玉樓少爺,正坐在東北角的上席,一雙眼睛跟被人噴了紅辣椒水一樣,陰測測的瞅着她。
她今天的確穿的花哨,一身酒紅錦緞長袍,上面以黃金線、紫金線、翠金線、粉金線,繡出了上千朵比翼雙飛的金蝴蝶,腰扎青玉帶,頭佩金抹額,加上她之前穿來的那件火紅狐狸皮長風衣,簡直就是個標準版的富戶豪門極品大紈絝。
奈何,這樣俗氣的讓人吐血的裝扮,穿在她身上,卻好像渾然天成一般。輔以她俊秀的面容,陰陽相溶的氣質,狡黠靈動的眸子,活脫一個霹靂無敵美少年。也只有劉玉樓那樣不開眼外加吃醋吃到失心瘋的傢伙,纔會罵她是娘們。
不過說起來,咱本來就是娘們,有啥可生氣的?
於是宋小舟回過頭來嫵媚一笑,朗聲說道:“可惜我錯投了男兒身,不然的話,真可以去嘗試一下剛剛辛老爺說的那位,一月之間,讓賀員外家中三妾二淑一妖嬈大了肚子的極品家丁的好手段。”
話音剛落,鬨笑聲頓時崛起,衆多老色狼勾肩搭背笑成一團。有別桌不知道內情的人忙打聽賀員外家的風流韻事,聽了之後也是跟着大笑起來。
小舟一句話,就把劉玉樓咄咄逼人的詞鋒化解了,還逗得衆人發笑一回,自是佔了上風。
孟童熙也怕在自家宴會上鬧出什麼不愉來,連忙笑着接口道:“你這個湘然城的第一流氓!”
宴會聲勢又起,可是劉玉樓昨個聽說了孟家大小姐上吊的事,這口心火憋了兩日,這會卻怎麼也壓不下了。在一旁又冷冷的說道:“宋老闆若是真風流,又何必自怨自艾錯投男兒身,便是以男子之身,明刀明搶的去驗驗那位家丁的真實本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聽說宋老闆最近正同大越晏氏的庶出之子打的火熱,終日黏在一起,應該很有經驗纔是啊。”
這話說得就有點過分了,當朝雖然風俗開放,京都之中好男風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說到底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私底下說幾句也就罷了,這樣的場合說起來,總是有點挑釁的味道。
全場立時又安靜了下來,衆人開始還沒想什麼,這會見這位劉公子咄咄逼人的模樣,聯想起近期湘然的風聞,頓時明白了。
原來,又是一場雪月風花的風流債。
小舟今晚喝了不少酒,扶着桌子站起身,似乎有點頭暈,微晃了一下,然後笑指着劉玉樓,眯着眼睛說道:“玉樓兄,我今天有點醉了,沒聽清你剛纔說什麼。我酒後容易犯渾,你看你是不是應該把你剛纔的話好好爲我解釋一遍。”
劉玉樓卻不解釋,反而淡笑着安坐在座位上,笑的很賤的說道:“士庶有別,我可不敢與宋老闆稱兄道弟,宋老闆家學淵源,極有風格。聽說少年時就曾男扮女裝躲避兵役,近年來從鄉下發跡,財大氣粗,真是令人羨慕。”
小舟的臉色漸漸難看了起來,一旁的辛老爺和她交情不錯,忙扯住她的袖子小聲說道:“宋老弟,莫和他一般見識。”
“據說當年宋老闆的父親,就是因爲品行不端,勾引姨娘,而被宋家掃地出門。沒想到宋老闆果然繼承了乃父之風,也是一樣的放浪形骸,風流不羈啊!”
宋小舟突然上前幾步,越過幾張桌子,就向劉玉樓走去。
衆人大驚,誰不知道這位小爺的脾氣,前幾天還曾當街痛揍張家公子,如今被這般擠兌,便是對方家世不凡,也保不準她會不會顧念着誰的面子?
孟堯眉頭一皺,孟童熙連忙從上席跑下來,正要去攔阻她。誰知她走到劉玉樓那一席的桌子上突然撿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砰的一聲就趴在桌子上,大叫道:“醉了醉了,頭暈眼花,刀兒,送我回家!”
衆人一見她這樣,頓時放下心來,孟童熙也止了步,暗暗道小舟怕是也知道對方權大勢大,不好招惹,才借酒裝醉來給自己一個臺階。
劉玉樓見她如此,更是得意,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商人本色,欺軟怕硬,膽小怕事。”
他這番話,卻是將在場的諸位全都罵了。士紳們面色都難看了起來,再看向這位劉公子,都沒什麼好眼色。
可是就在衆人以爲風波已遠,浪靜風平的時候,只見趴在桌子上,原本走路都裡倒歪斜的宋小舟突然順手操起一隻銅壺,輪了個半圈,猛的就砸在劉玉樓的腦門上!
說時遲,那時,砰的一聲悶響,劉玉樓頓時腳下畫弧,迷迷糊糊的就要倒。小舟卻不肯善罷甘休,掄圓了胳膊幾下猛砸,砰砰砰砰,三五下的功夫,就已是血濺當場!
劉玉樓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額頭鮮血直流,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小舟哈哈笑了兩聲,猶自拿着已經被撞癟了的銅壺,仰頭對着壺口喝了一口酒水。一身火紅錦袍,兩道柳葉修眉,眼睛紅紅的,有着一絲酒醉後的興奮狂妄之色,大着舌頭高聲誦道:“壯志飢餐龜孫肉,笑談渴飲王八血,好詩,好詩!”
“大膽!”
劉玉樓的下屬突然大叫幾聲,劉守備是武將,家中下人都以習武爲榮,是以這會跟隨劉玉樓的幾名隨從都帶着刀。見到少爺被人家幾銅壺就揍趴下了,頓時大怒,拔刀就衝了上來。
這時只見一直站在下人羣中的刀兒突然好似一隻靈巧的猴子一樣,從衆人的頭頂飛躍而來,一下落在小舟的身前,唰的一聲拔出匕首。幾道白光閃過,就已是乾脆利落的抵擋了幾下利刃長刀。眼神狠辣,猶如孤狼,劉家的人被他的悍勇嚇到,一時之間竟然不敢往上衝!
反觀小舟,卻好整以暇的提着銅壺坐下來,腳踩在劉玉樓的腦袋上,搖頭晃腦的說道:“十步殺一人,千里……哈哈!”
忘了下面怎麼背的某人哈哈一笑,對着滿座驚訝的差點連眼珠子都掉下來的人揮手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滾蛋都滾蛋。”
“小舟!你胡鬧什麼?”
孟童熙嚇得冷汗都流下來,說着就要過去,不想卻被孟堯一把拉住。這位四十多歲的孟校尉緊緊皺着眉,沉聲說道:“宋老闆,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小舟暈暈乎乎的睜開眼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輕哼一聲,一幅我懶得理你的模樣。卻對孟童熙說道:“他欺負我,你管不管?”
衆人相對無語,這位小爺揍了人不說,如今腳還踩着人家大少爺的腦袋,卻口口聲聲的說別人欺負她?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小舟,不要胡鬧!”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衆人轉頭看去,竟是東城宋家的家主宋離圖。
誰都知道東城宋家和宋小舟之間是什麼關係,這個時候他出來說話,倒是有點分量。只可惜,某個人壓根不買他的帳。
“你是哪頭蒜?”
小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皺着眉頭問:“你算老幾,也敢來管我的事?”
宋離圖面色鐵青的看着她道:“離泉就是這樣管教子女的嗎?”
“你是誰呀?”
小舟似乎喝多了,有些醉的看着他,皺眉道:“怎麼跟宋離圖那個老王八蛋長得這麼像,滾一邊去,別給我添堵。”
宋離圖頓時被氣了個七竅生煙,正想說話,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猛的傳來。二三十拿着棒子的下人衝進場中,其中一人吆喝道:“搶回少爺!揍那小子,給我往死了揍!”
噼裡啪啦的掀桌子聲頓時響起,孟童熙大驚,心道這還不出了人命,小舟定是要吃虧的,縱身就要往裡衝。不想卻被他父親一把拉住,孟堯沉聲說道:“不許去。”
“爹!會出人命的!”
“出了人命也有劉家頂着!”
孟堯面容冷肅,心裡卻幾乎被氣得發了瘋,在自家老母的壽宴上出了這檔子事,擱誰誰也不能活。不過劉家的兒子在自己家受了這麼大的欺負,若是不讓他們出氣,後果定是更加不堪設想。
“爹!小舟會吃虧的!”
“把少爺帶下去!”
孟堯冷冷的吩咐一聲,然後就有下人將發了瘋一樣的孟童熙給架了下去。
而此時,場中早已打成了一團亂。好漢架不住人多,刀兒就算身手再好,也打不過這麼多的人。小舟搖搖晃晃的舉着酒壺,也加入戰局,奈何貌似真是喝大了,打沒打倒幾個,倒是捱了好幾下。
砰的一聲,後肩一陣疼,她腳步一個踉蹌,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正想回頭報仇,一名發了狠的劉家下屬,竟然揮着刀就朝小舟的胸口砍來!
“小心啊!”
辛老爺在人羣外大喊一聲,一衆跟小舟關係好的老闆們也叫出聲來。
小舟似乎毫無所查,仍在揉着剛纔捱了一下的後肩膀,不解的擡起頭,雪亮的刀光映的她的臉一團銀白,雙眼璀璨如貓,閃爍着莫名的光彩。
就在所有人都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飛躍而起,砰的一聲悶響響徹全場,然後就見那名持刀的下人一張嘴狂噴鮮血,身子如蝦米一般佝起,雷霆般的倒飛出去!
而宋小舟,卻被一名紫袍男子抱在懷裡,仍舊在不甘的揉着自己的肩膀,似乎滿腹委屈。
“哪來的不要命的兔崽子!把他的腦袋給我砍下來,少爺我賞銀千兩!”
劉玉樓此刻已經清醒,正滿頭血的被家人扶着,見到那人更是氣得發昏,張開血盆大口就破口大罵。
喜宴變鬧劇,一地的佳餚美酒,碗筷狼藉。燈火閃爍間,晏狄緩緩擡起頭來,側着臉,斜睨着劉玉樓。雙眉修長,眼角微挑,燈火照在他高挺的鼻樑上,透出一小片淡淡的剪影,他的目光並不如何銳利冷辣,但是卻只是輕輕一掃,就好比寒冰沒胸,讓人一時間呼吸都不暢了起來。
“我們走。”
他低下頭,對懷裡的小舟淡淡說道。
“不行!”
宋小舟卻一梗脖子,就像是跟家長告黑狀的孩子一樣,撅着嘴說道:“我吃虧了!他欺負我!”
晏狄早就來了,原本只是想看看這位宋老闆的真實面目,不想卻看到了這麼一出好戲,他歪着頭笑道:“你吃虧?”
“恩。”
小舟用力的點頭,紅着眼睛在他的懷裡扭來扭去,側過身子給他看自己的肩膀:“我捱打了,可疼了。”
她這邊說的來勁,那廂被打的滿頭冒血的劉玉樓卻恨的幾乎炸了肺,一腳踢在自己一名下屬的身上,怒道:“去呀!都是死人嗎?”
孟堯早就看出事情不對了,正想趕過來阻止,一時間人多卻擠不過來。
“你能有一天不惹出點事情,我都會覺得稀罕。”
晏狄笑了一聲,卻看也不看後面追上來的劉府下人,拉着小舟轉身就往屋外走。
混亂驟起,雪亮如電,砰砰幾聲墜地的悶響之後,一切歸於平靜。晏狄仍舊很平靜的拉着小舟的手,小舟仍舊有些不甘心的頻頻回首舉着中指,做着只有她自己才能懂的手勢。而那些追着他們而來的劉家下人卻沒這麼幸運了,一個個東倒西歪,慘哼不斷,捂着脖頸,鮮血直流。
一些不懂的老爺們嚇得大驚失色,狂聲叫道:“殺人啦!殺人啦!”
孟堯卻是個半生馳騁的武將,一眼就看出對方身手高明,只是挑破了他們脖子上表面的一層皮,看着流血流的兇,但是很就會止住,根本沒有性命之憂。
一片狼藉的場地中央,兩名身穿褐色衣衫的刀客,手握長刀,面容冷漠,眼光泛寒,像是兩尊石像一般,牢牢的站在原地。
剎那之間,便刀挑八人的脖子,刀法之,角度之準,令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這時,再去看小舟兩人,早已去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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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的很暢,冬兒就不分成兩章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