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艾對蘭思定發問:“知道我和武康路分開後,夏敏幹了什麼嗎?”她話鋒一轉結束了對武康路的回憶,他的好已經在歲月中被現實磨成了粉碎,所以再回憶她也只能用最籠統的詞語來概述,
蘭思定回答:“不知道。”
“她去武康路的單位,當着所有人的面衝着他的臉扇了三十個巴掌,沒有人敢上去攔她,因爲她當時是帶着刀去的,她把刀拍在桌上,告訴所有人她扇完巴掌就走,其餘人她誰都不會傷害,如果他們敢報警,她就會舉報這家公司偷稅漏稅非法集資以此來減輕罪行,她調查了武康路的公司隻身前往就爲了給我報仇。”
白艾說完再次對蘭思定問道:“她是不是很聰明。”她一生唯一的朋友有過命的交情,她們之間的友誼比男人都來的義氣。
蘭思定點頭給了白艾肯定的回答:“很聰明。”懂得談條件獨善其身。
白艾笑的如同受到鼓勵的孩子,繼續講下去:“和武康路分開後,我連家人也失去了,因爲父親拒絕接納我,而我也沒辦法再回到家裡享受家庭的溫暖和庇護,我離家出走開始玩消失,那時候夏敏跑遍了地鐵站和電話亭,終於自己跑到我的面前,她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累的臉色發黑的站在我面前,卻像太陽一樣照亮了我發黑的雙眼,我當時正一個人在地鐵站發呆,看着軌道有一種親切感,覺得那裡就是我的歸宿,我辜負了所有人,那麼我是不是不該再麻煩別人了呢?”
蘭思定聽到這裡,心口一陣慌張的跳動,鼓譟了他的心情,焦躁了他的情緒,他一把將白艾拉近了懷中,拱起的強健胸膛牢牢貼住她的後背,用保護的姿態說道:“你……不該有這種想法,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願意的,你只是個受害者你懂嗎?”
“不用擔心,都過去了。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因爲你懂的……人這輩子有太多坎坎坷坷,但只要活着就好,當時夏敏讓我跟她走,我不願意,我怕害了她,然後她蹲下身用手指指着我鼻尖說:我都這麼獻殷勤了,你老麻煩也紆尊降貴一下和我一起住唄,把狗屁尊嚴先束之高閣幾天,跟我吃吃泡麪享受享受社會底層,瞭解瞭解民間疾苦,別明明是公主的命還一天到晚以爲你是世界上最慘的人,你有多慘?能慘的過埃塞俄比亞的難民嗎?”
白艾迴憶到這段,眼中有細碎的波光,她閉了下眼,把情緒壓緊。
蘭思定粗糙的大掌輕輕磨蹭着白艾細膩的臉龐,然後用虎口輕輕而溫柔掌握住了她細小的下巴:“你記她說的話記得這麼清楚,看來記憶真的很深刻,還好那時候你身邊還有她,還好她找到了你。”
“知道我爲什麼一開始不接受夏敏的幫助嗎?”白艾因爲蘭思定的碰觸不由縮了縮肩膀,夜風的涼讓他溫熱的體溫更加明顯,
“爲什麼?”關於夏敏蘭思定沒有了解過,所以白艾的這一塊對他來說是空白的。
“因爲她是孤兒,她從小有很多弟弟妹妹,她賺的每一分錢都給了她從小生活的孤兒院,當時我窮她比我還窮,我至少沒有負擔,但是她身後有很多人靠着她吃飯、穿衣、上學,但是最終,我們兩個手握光鮮亮麗文憑的可憐蟲住在了一起,在地下室相擁取暖,一起吃七毛錢一袋的泡麪,就這樣她還要每天給我打個蛋,下班後到菜市場去撿別人菜販子丟棄掉的菜葉子,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撿一些雞雜回來,給我炒個菜配米飯改善生活,她每次做飯的時候都說是因爲我歲數小要多補充營養,但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二了。”
白艾淺淺的笑,帶着對那段艱苦歲月的眷戀:“夏敏從小到大照顧過很多人,照顧久了就成了習慣,她照顧我關心我,付出一切只爲了讓我能從陰影中儘快脫身,她覺得當年是她害了我,如果沒有她我就不會認識武康路,不會有後來的一切災難,可是她不明白,我從來不怪她。人心是最難掌握的,在我看來武康路的心從來沒有爲誰而悸動過,他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從來沒有提起過他的家人,我想或許和他現在的性格也有關係,所以即便當時不是我和他在一起,也會有別的女人承受他的殘忍,這不是夏敏的錯,是對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造化弄人,夏敏不該自責。”
“我沒有實習經驗,畢業後有半年的空白,面試官問我原因我也閉口不談,所以沒有單位敢用我,夏敏卻一直看好我,給我打氣給我鼓勵,申請加班就爲了賺點加班費來維持我們的生活,不讓我做飯,只要我做飯她一定就餓肚子以此來要挾我,我沒辦法不答應她,所以在我們最艱苦的日子,我也做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
“她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她不是我的親人,在大學之前我們甚至是陌生人,因爲她對我有愧,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好受一點,爲我付出所有,她纔不會每晚一個人在地下室的走廊上哭泣,我從出生就有優渥的生活,吃的用的什麼都是最好的,但是因爲她我什麼都沒有了,這些就是她的想法。”
“她從來不知道她在走廊上哭的時候我就在牀上哭,我們都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內疚和軟弱,就是靠着這份對彼此的內疚,我終於找到了工作,爲了我自己也爲了夏敏,我認真工作,認真生活,認真的讓她覺得我已經好了,這樣她纔不會再對我抱歉,從而尋找她自己的人生。”
心酸的故事融合在寥寥數語中,白艾把和夏敏的過去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蘭思定,現在在別人眼中她的光鮮亮麗只可仰視,過去她的痛苦旁人也無法分擔,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她對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故事完了。”白艾扭過頭去和身後的蘭思定四目相望,然後彼此會心一笑。
蘭思定對白艾軟言,磁性的嗓音帶着低啞的迷離:“我真的該好好感謝一下你的這位摯友,至少她在你身邊彌補了我不在你身邊的空白。”
“她對我真的是太好,好的我無力承擔,我甚至在最開始的時候不知道要怎麼報答她。”
蘭思定捏了捏白艾的手,讓她的頭能舒服的靠在他的肩膀之上:“所以你才用萬騰的名義支持福心孤兒院讓她再無後顧之憂是嗎?”
白艾疑惑的撇向蘭思定:“你怎麼知道孤兒院的名字?”
“因爲這是你進入萬騰後建議公司開設慈善項目的第一筆款項。”
白艾眼底的亮光能和天邊明星交輝,蘭思定的聰敏和心細一再刷新她的認知:“你真的很瞭解我的過去,我給你講這些會不會讓你覺得枯燥。”
蘭思定抱住了白艾,滿足的舒一口氣,在她耳邊呢喃而語:“不會,資料永遠都只是資料,白紙黑字是冰冷的,但是你是熱的,你說出來的話是熱的,會讓我明白我愛的人有着很多過去,這些過去在將來是我和你要一切承擔的。”
“小白,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讓他覺得他靠近了她的心,不再是他一個人努力維繫彼此間的關係。
白艾打趣笑言:“也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
蘭思定在兩人互訴衷腸的間歇問道:“孤兒院是個長久運營的慈善機構,可以說是一口永遠填不滿的井,並沒有收益,你覺得值得嗎?”
“爲什麼不值得,夏敏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她用自己的人生來撥開我身邊的烏雲,那麼她人生道路上的崎嶇就應該由我來踩平,很值得,再說孤兒院的孩子都很爭氣,人才就是我們最大的財富。”
白艾感激夏敏和她扶持走過彼此最艱辛的歲月,當時覺得過不了的那個坎如今回憶起來無比寶貴,讓她們的友誼刻骨銘心,她沒有收穫愛情,但是她有一份能讓她嚮往的友情。
蘭思定定睛於白艾身上,帶着癡迷,她身上有太多閃光點讓他心醉一生,不想放開她,只想擁有、佔有永不撒手,這個善良的女人,此刻不似商場傳聞的陰狠,她有兩面,一面弘毅寬厚,另一面卻多情柔軟,心中的剛硬是因爲要保護她身後那些她在乎的人。
“我開了一個賬戶和一個保險櫃,是用我和夏敏的名字,賬戶裡面放了我的一部分存款,保險櫃裡放了她在職鼎尚後送給我的所有奢侈品,這些東西留存下來,是打算以後等我們老了可以用來養老。”
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隱私的事,但是白艾還是說給蘭思定知曉,這是她表現真心的方式,希望以此能打消蘭思定心中的不確定。
蘭思定說:“只要你高興,再開一個賬戶一個保險櫃都沒問題。”最好寫上他和她的名字,由她來規劃他們之間的未來是他的期盼。
夜已經很深很深,深到夜空也顯得濃墨重彩,幾盞路燈微弱的燈光擦不亮大自然的侵襲,夜深人靜了無人煙的樹叢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蟲鳴聲,常人都已經入眠輾轉夢中,蘭思定對白艾說道:“我有東西給你。”
他從褲兜裡取出透明塑封袋子裡,有一張發票和一圈平順的戒指,揚起手,提高放在兩人的眼前。
“這是?”白艾伸手取下,一頁薄薄的紙張,上面寫着她的名字。
“發票。”
“我知道,這是戒指的發票,你又買了戒指給我?”她無名指上已經有了一顆誰都無法忽視的鴿子蛋,再買的鉑金戒指難道是準備讓她把十指都戴滿嗎?
“這是我代替你給我買的鉑金戒指,戴上以後別的女人就知道我名草有主了,現在拿發票給你來報銷。”他來找她的路上,已經把杜絕花花草草的方法想好,他好不容易追到她,不想再有其他女人來摻和,以免鬆動她的心。因爲他知道,如果沒有她他只會生不如死。
“那我到銀行去給你劃賬?”白艾玩笑道。
“你當我是你的客戶嗎?”蘭思定咬一口白艾薄脆近乎透明的耳骨,那麼秀色可餐他剛纔就蠢蠢欲動的想這麼做,“不要給現,這張發票放在你這,如果以後你看見我家缺什麼或者我缺什麼了,你給我買,買夠發票上的金額爲止。”
“你缺什麼?”
“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時興情侶衫、情侶照、情侶表、情侶戒指、情侶套餐、我們都沒有,你慢慢來,我不着急的。”
白艾的臉色有絲絲無可奈何,蘭思定總能在別人都認爲他成熟可靠的時候忽然幼稚的讓人發嚎,這些情侶的東西不是小女生才喜歡的嗎?爲什麼從他口中說出來這麼順暢,好像他已經叵測多時,就等待這個時刻。
白艾問:“真的要買這些?”她心裡已經開始打算,要不上班的時候去問問薛曉麗,是不是現在十幾歲的孩子戀愛都流行這些男女配套的東西,畢竟她離開十幾歲已經有八九年了。
蘭思定兩眼發亮,萌態橫生,用手指摳白艾的手臂,英俊的臉上嬌態衍生卻毫無違和感:“給我點信心吧,給我點當你男朋友的信心。”
白艾取出袋子裡的戒指,把那一圈代表誓言和承諾的金屬圈捏在手指間,然後給蘭思定戴上,沒來得及縮手,他的五指嵌入了她的指縫,兩人十指交疊,他親暱的低聲魅惑的喚:“老婆。”
“還沒結婚,叫什麼老婆。”
“訂婚成立,你早晚是我老婆,早叫早習慣,以後沒外人我都這麼叫你,行不?”
“恩。”
“老婆,咱們去個地方吧。”蘭思定一躍而起,舒張開修長的身形,在石頭攔腰新娘抱抱起了白艾。
“去哪?”白艾暗自驚呼一聲,然後默默的伸出手臂掛住了他的頸項。
夜風盤旋起了蘭思定黑色短髮,他嘴邊邪惡叢生:“現在,該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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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懂的,哈哈哈,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