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六指兒囉嗦,便說:‘行了行了!’把他往外推。六指兒走了以後,我們兄弟幾個各自坐下,都是沉默不言,這個秘密對我們來說太過震撼,完全顛覆了我們的世界觀,可知道了又能怎樣?帶不來一絲一毫的好處,而且還得謹防着說漏嘴,以免遭來殺身之禍,還不如不知道呢。最後我們兄弟商定,將這件事忘記,什麼‘組織’、‘黑蝴蝶’的都和我們無關,老老實實坐完這幾年牢,哪怕出去種地、賣菜呢……哎你別笑,我們當時真這麼說的。”
“但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結束,又過了幾日,上下都在傳蠍子行刑的時間快到了,大家心裡都敞亮的很,他一走,我們哥幾個就是當之無愧的監獄之王,再也無人能和我們抗爭,所以一時間巴結我們的人就更多了。我們自然秉承之前約定好的原則,讓這些人自己玩兒蛋去,早就看透他們的本性了!再然後,蠍子找我的次數也多了起來,雖然之前我們鬧了些小小的不愉快,但對男人之間來說實在不叫事,一來二去又熟絡起來。他時常拿些好吃的好喝的找我一起享用,我也卻之不恭、大快朵頤。但我心裡畢竟是知道他秘密的,再加上我這人不怎麼會演戲,有時就難免露出異樣的神色——哎,你又笑,笑個屁啊!”
周明“咯咯”笑個不停:“超叔,你說你不會演戲,就跟猴子說不會上樹似的……”
“你聽不聽了?”
“聽,聽。”周明不笑了,正襟危坐。
“結果蠍子誤讀了我這些神色,以爲我還在生他的氣。有一次黃昏時分,所有犯人都在操場放風,我們倆躲在號子裡喝酒。那天我記得特別清楚,有金燦燦的陽光從鐵窗外面灑進來,我倆都喝了七八分醉,蠍子說話都有些大舌頭起來,他說:‘兄弟,我要走啦!’我糊里糊塗地點點頭。他又說:‘我走了咱倆就見不着面了。’我又糊里糊塗地點點頭,琢磨着不說點什麼不合適了,便說道:‘好,祝你一路順風!’蠍子嘿嘿笑了起來,又說:‘兄弟,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連忙搖搖頭說:‘沒生氣啊,誰還沒有點秘密?’蠍子嘆了口氣:‘不是我不說,是這秘密太過重大……’我‘嗯’了一聲說:‘我知道的。’蠍子奇道:‘你知道什麼?’我連忙又說:‘我是說我理解你,誰都有不願意說的秘密。’蠍子半晌沒有說話,默默地喝了口酒,然後說:‘你是我這輩子交過的最後一個朋友了,我是真心實意地把你當兄弟當知己,如今卻還有事瞞着你,叫我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我忙說:‘沒事的沒事的,我不在意。’同時心裡緊張不已,莫非這傢伙轉了性,要把事情全告訴我?”
說到這,陳雲超的臉像苦瓜一樣皺了起來。周明卻笑了:“想要的時候踏破鐵鞋也不是你的,不想要的時候卻如影隨形般跟着你。這就是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