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的秘密與文謙有關？
這兩人生前可是完全不搭邊的呢。
這是什麼說法。
說話間文謙已經來了。
周寒看到文謙的時候，神色本能的緊張了幾分髹。
晏明珠拉着文謙的手倚靠在他身側：“周寒說，他的秘密要等到你來了才能講給我們聽。”
文謙點頭：“我聽說了，周寒，你的秘密到底是什麼，爲什麼你會說對不起我。蠹”
晏明珠拉着文謙坐下，她讓周寒也一起坐了過來。
三人面對面而坐，周寒垂眸，神色很不平靜。
“這事說來話長，我既說對不起狀元爺，就是坐了對不起狀元爺的事情。”
“可你死的時候文謙都不知道有沒有出世呢。”
“出世了。”周寒嘆口氣：“我慢慢說與你們聽吧。”
晏明珠與文謙對望一樣，兩人都點了點頭。
周寒將過去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出生在一個貧寒的家庭。
他爹是個獵戶，而他娘常年生病，臥牀難起。
他六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將他送去跟村子裡當過兵的堂哥學武。
本來是打着日後要跟他一起打獵的譜。
可後來他卻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了武術。
十一歲的時候，他被御史文家選中，成了第一批被培養的護院。
在御史文家做事有一個好處。
非但可以包吃住付月銀，他們還會每個月都找宮裡出來的高手來爲他們指點武功。
他很勤奮，所以進步也飛快。
在文家的第五年，他就得到了文家的認可。
他十七歲那年，皇后娘娘被封后入宮。
一年以後，皇后娘娘懷上龍嗣。
可眼看着已經四個月了，皇后娘娘卻因爲誤食了有毒的食物而引起小產。
那是皇后娘娘的第一個孩子。
皇后娘娘小產後悲憤交加。
她明明知道是有人害她，可卻找不到兇手。
爲了以防皇后娘娘再次被害。
文家決定秘密的往宮裡安插皇后娘娘自己的人來保護皇后娘娘。
御林軍，下屬的錦衣衛，以及太監，宮女。
文家做了很細的划算。
他也曾親眼看到文家將買進府裡的男童閹割，致使男童死亡的事情。
十八歲那年，他成了第一批被文家送進宮的錦衣衛。
當時他接到的文家的命令是保護皇后娘娘。
一開始，他真的是這樣認爲的。
所以在宮中，他盡忠職守，除了護衛宮中安寧之外。
他還會仔細留意皇后娘娘寢宮周圍的安寧。
就這樣，他無風無浪的在宮中過了整整三年。
而也因爲他的出息，家裡日漸過上了好日子。
他的父親靠着他賺來的銀兩，在京城稍微有些偏遠的地方買了一處宅院。
彼時，他孃親已經病逝了。
他爹在買了屋舍後的第二年續了弦。
這件事他是同意的，爹只有他一個兒子。
孃親去世後，便沒有人與爹作伴了。
他又常年在宮裡當差，很難回家陪伴他老人家。
有個人能陪他爹一起生活到老，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他爹續絃的第二年，也就是他在宮中生活的第三年，趁着那次回家探親的時候，他的後孃爲他說了一門親事。
當時，他是在宮中當差的人，所以很是吃香。
偶爾也會有媒婆來說親。
而後娘給他說的這門親事是後孃一個表妹家的女兒。
雖然家境一般，但女孩兒倒是聽話懂事。
爹和後孃都說女人還是要本分才最好。
尤其像他這樣的，常年都不在家。
仔細想來，爹和後孃的話倒也有道理。
所以，他便應下了這門婚事。
他當時也是大意，直到成親那天才想起來問問女子的名字。
不過後來他才發現，爹和後孃說的沒錯。
他這妻子的確是本分聽話的。
兩人成親後的第三天，他便回宮去了。
之後三個多月，家裡傳來書信，說他的妻子有了身孕。
當時他別提有多高興了。
他總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就圓滿了。
老天爺對他實在是太好了。
可是樂極生悲這話並不假。
後宮從來都不是風平浪靜的。
皇后娘娘自小產後就再也沒能懷上身孕。
倒是後來者居上的陌妃娘娘懷孕後順利誕下了龍嗣。
皇上很是高興，冊封陌妃娘娘爲陌貴妃。
皇后娘娘因此心生嫉恨，便決定動些手腳。
而陌妃娘娘產子的當晚，趙狄就被叫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皇后娘娘說，要讓他去做一件大事。
皇后娘娘身邊的太監提了一個籃子到他面前。
她讓趙狄將籃子上的布打開。
趙狄起身照做，打開來看的時候，發現裡面盛放的不是什麼食物，而是一個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嬰孩。
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嚇的腿都軟了。
皇后娘娘接着就道：“用這個孩子去把慕容陌兒身邊的孩子換出來。”
當時他直接再次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偷換皇嗣，這可是要株連九族的死罪。
他是萬死都不敢做的。
他進宮來的目的只有兩個，保護皇后娘娘，守衛宮中安寧。
做這種事情他是想都沒有想過的。
皇后娘娘見他一直都不說話，卻是不冷不熱的道：“你的妻子還有一個半月就要臨盆了吧。”
他直到這時候纔敢擡眼看皇后娘娘。
他不是傻瓜，自然能夠聽的出這事很直白的威脅。
“皇后娘娘，這等事情，小的不敢做啊。”
“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就沒有什麼不敢的了。
放心，這件事情我已經打點的很好了。
你只要乖乖的在外面裡應外合的把好風就可以了。”
“皇后娘娘饒命，小的不能。”
“不敢？你的妻子現在在文府做客。
讓她因爲難產死去只是小事兒一樁。
而且，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
如果你不做，那我便留你不得。
你自己考慮清楚了。
是白白失了你們一家三口的命好呢。
還是乖乖的爲我所用好。
別忘了，文家花了銀兩培養你們，就是要讓你們做乖乖聽話的狗進宮來爲我所用的。
如果你不能實現自己的使命，那文家養着你們就沒有什麼用了。
只要你說不做，那你橫豎都是死路一條。
這件事情，一共牽涉到三個人知道。
若此事走漏風聲，我會讓你們不經過聖旨就滅九族，懂嗎？”
他不想死，更不想讓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兒死。
所以，他只能屈辱的點頭，與皇后娘娘身邊要去給陌貴妃送藥膳的太監裡應外合。
那太監負責換孩子，他負責在外配合把風。
就這樣，他犯下了該死的滔天大罪。
事成之後，皇后娘娘終究還是沒有放過他。
因爲他之前的猶豫，皇后娘娘怕他會因爲沒有必要的善心而害了她。
所以便賜給了他一杯毒酒。
本來他是不肯喝的。
只是皇后娘娘答應，只要他乖乖喝下毒酒，那便留他家人一命。
皇后娘娘說了，她只是爲了自保。
只有死人才不會出賣她。
他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的確該死。
可是，他不想因爲自己的行爲毀了自己家人的命。
而且，他的妻子嫁給他之後只跟他見過四次面。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足十天。
他沒有理由讓他的妻子因他喪命。
心裡揹着那樣沉重的秘密，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瘋掉。
所以，她聽從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老老實實的喝下了那杯毒酒。
周寒說着愧疚的望向文謙，眼中幾乎要滴出淚珠。
“狀元爺，你如此聰明，我相信你應該已經聽出來了吧。
你就是當年那個被從陌貴妃的宮裡換出來的皇子。”
晏明珠打死都沒有想到自己聽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驚天大秘。
她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的坐在那裡的文謙。
眼神中有心疼，有屈辱，有不平。
從前她想不明白，爲什麼文謙明明是文家的後代。
明明是可以助皇后娘娘的人。
可是皇后娘娘卻要派人殺了他。
她也不懂，文謙是文相如的親生兒子，可那個老傢伙卻派人去古樓裡毀自己兒子的魂魄。
如果不是有什麼冤仇，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現在，她懂了，她明白了。
原來自始至終，文謙就只是被他們拋棄了之後還嫌累贅的棋子。
房間裡一度安靜的讓人有些發毛。
晏明珠問道：“如果文謙是陌貴妃娘娘的兒子，那現在的三王爺又是誰？”
“當年，文相如的妻子比陌妃娘娘早幾日生產。
皇后娘娘從宮外帶進宮的孩子，正是文相如的孩子。”
晏明珠心疼的握住了文謙的手。
文謙轉頭看着一臉心疼全都寫在面上的晏明珠。
他對她釋然的抿脣淺笑幾分：“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她聽後覺得心都快要碎了啊。
這是怎樣的奇恥大辱呢。
自己一直信賴的爹孃，到頭來竟然是自己的敵人。
而他自己的親生孃親心心念念疼愛的兒子，竟然是別人的骨肉。
這麼多年來，到底有誰是真心待他的呢。
皇后娘娘實在是太惡毒了。
把別人的兒子送出皇宮去已經夠殘忍了。
爲什麼還要殺了他。
她不能原諒那個女人，絕不能。
周寒從座位上站起身跪到了文謙的面前。
“狀元爺，你滅了我吧。
我絕對沒有絲毫的怨言。
對不起，是我毀了你。
本來，皇上和陌貴妃該是你的爹孃。
本來，這王府該是你的。
本來…你才該是那個正在爭皇位的皇子。
對不起，是我當年的一個錯誤決定害了你。”
文謙沉默着不說話。
晏明珠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周寒說話了。
畢竟他做的這件事，對於文謙來說的確是毀滅性的的傷害。
如果他當年能勇敢的去到皇上面前告發皇后的話。
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又或者，他去告訴陌貴妃真相。
那文謙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可是他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卻終究是什麼也沒有做。
只是葬送了文謙的命，也害了自己。
“狀元爺…”
“周寒，你起來吧。”終於，文謙神色平靜的開了口。
“不，我不能，我怎麼有那個臉在狀元爺面前起身呢。”
“這件事情並不完全都是你的錯。
你也是受害者。
而且，當年即便你沒有答應她，她也會在殺了你之後去找別人做這件事情的。
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
有一半是別人的責任，也有一半是我的命數。
www◆ tt kan◆ c o
命裡註定我是皇子的身子少爺的命。
也或許是我上輩子欠了郎世儒的。
所以這輩子來還債了。”
文謙的話讓周寒更加愧疚。
他萬萬沒有想到文謙會這樣雲淡風輕的說着這些事情。
換做任何人，都應該會先滅了當年的罪魁禍首纔對吧。
“狀元爺，你就不恨我嗎。”周寒臉上的表情因爲痛苦而扭曲。
“我恨你又有什麼用呢。
時間如果重新來過，你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做這樣的選擇。”
“狀元夫君，他怎麼能這樣雲淡風輕的說這件事。
你都不難過的嗎。”
“明珠。”文謙緊緊握着晏明珠的手。
晏明珠能夠感覺到他心中的五味雜陳。
他也不是完全沒所謂的。
“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
關於我爹對我這樣殘忍這件事兒，背後可能會有很深的秘密嗎。
我還說過，這個秘密只怕會改變我的整個人生。”
晏明珠連連點頭：“我記得，當然記得。
只是當時我想都沒敢想過這件事兒竟然會是這樣的。”
“我隱隱覺得，我可能不是我爹孃的親生兒子。
可我也沒有想過我的親生父母竟然會是皇上和貴妃娘娘。”
見文謙對周寒的確沒有什麼恨意。
晏明珠上前將周寒攙扶起：“還跪着做什麼，快起來吧。”
“明珠，我不能。”
“那你跪着又有什麼用呢。
文謙說的對，如果這件事兒再來一遍，你會改變你的選擇嗎。
別說是你，這件事換到我身上的話，我也會這樣做的。”
“可是…真正做這種喪良心之事的人是我呀。
我心中即便愧疚，懊惱，懺悔都已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了。”
那不就得了嗎。
“既然改變不了過去的事實，那就來改變以後的發展。”
周寒擡眸看她：“怎麼改？”
晏明珠看向文謙：“夫君，你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文謙眉眼微微擡了擡。
“報仇，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呢？”
晏明珠沉默了一下，原來他不是什麼想法都沒有。
他不是不恨，只是恨對了人。
“周寒，你起來吧。”
文謙淡定的看向周寒：“既然我們都是這件事的受害者。
就痛痛快快的爲自己報仇吧。”
周寒點頭：“好，狀元爺，聽你的。”
他站起身走到文謙身前：“狀元爺你有什麼打算。”
“先容我想想。”文謙起身飄到了牀邊。
他抱懷，目光深沉的望向窗外。
周寒站在那裡，等待着文謙發號施令。
晏明珠看到文謙這樣孤單的背影只覺得心疼。
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造成的。
如果文謙真要報仇的話，她會不遺餘力的幫他的。
“周寒，你去看看小雪吧。”
周寒想了想點頭：“那我一會兒回來。”
晏明珠抿脣：“恩。”
周寒飄出去後，晏明珠緩步走到文謙的身後抱住他。
“你還好嗎？”
文謙重重的嘆口氣：“明珠，我不太好。”
晏明珠就知道，聽到了這樣的事情後，怎麼可能平靜的當成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文謙回身張開環抱抱住了晏明珠。
好像抱住了晏明珠就是抱住了他的力量來源一般。
“我不好，我忽然覺得我這一生…像是笑話。”
文謙說着閉上了眼睛。
晏明珠抱着他臉貼在他心口。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不會太好受，不管你心裡有什麼委屈，都說出來吧。”
她會做他最好的傾聽者，她會陪着他的。
她要幫她撫平心口的所有委屈。
“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像我爹一樣的官員。
所以，我小小的年紀就考上了狀元。
我以爲，我考上了狀元的話，就會像我爹一樣成爲皇后娘娘身邊最大的助力。
到時候，我就能夠撐起整個文家了。
可是我沒想到，我的未來竟然那麼短暫。
從前我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我想不通，我娘爲什麼從來不對我笑。
我爹爲什麼總是不讓我做任何重要的事情。
皇后娘娘爲什麼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是一臉的厭煩和嫌棄。
我以爲只是我做的不夠好，不夠努力。
現在才知道，原來只是因爲我不是親生的。”
文謙握拳，抱進了晏明珠。
“明珠，我不能原諒他們。
如果我原諒了他們，那我這麼多年來受的屈辱就白白承受了。”
“我懂，夫君，不管你決定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她摟着他，不管文謙要做什麼事情，她都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做錯事情在先的是文家人。
“你想做什麼，我幫你。”
“不，我不會讓你的雙手因爲我沾上任何血腥。
對付那些畜生，不需要你出手。”
晏明珠心中有些擔心，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的。
那郎世儒她是要繼續幫呢，還是不幫。
他並不是真正的皇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