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
“恩?”晏明珠仰頭看着他的下巴。
“如果我是真正的皇子,那郎世儒他…就不是皇族血脈。”
晏明珠的心一緊:“夫君,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吧。”
“不是皇族血脈,他憑什麼坐上皇位呢髹。
他是文相如的兒子。
文相如…是害的我與我的父母分離的罪人蠹。
他的兒子沒有資格承擔皇位的重量。”
晏明珠閉目輕輕嘆口氣,臉重新貼到了他的肩頭。
她久久沒有開口。
文謙抱緊她:“你不贊同我的決定,對嗎?”
“並不是,只是,我覺得三王爺是無辜的。”
文謙嘆口氣,抱着她的手臂緊了幾分。
“文謙,這江山是你父親的江山。
三王爺如果不能穩坐會皇位,那未來,陌妃娘娘的只怕也會受制於人。
四王爺那種人,只怕不會放過陌妃娘娘的。
而且,郎世儒雖然不是真正的皇嗣。
但他卻比四王爺更擁有資格。
皇上的子嗣凋零,能夠撐起皇位重量的皇子並不多。
三王爺雖然沒有皇族血脈,但卻是代替你活着的。
他做了皇帝,就相當於是你做了皇帝,不是嗎?”
文謙沒有說話,心裡有些煩亂。
“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晏明珠的聲音輕柔。
“這種時候,你不要顧及我的想法。
我所說的話,也只不過就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而已。
你可以忽略不計的。
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以你爲重心。
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
文謙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明珠,我現在心裡好亂。
容我再考慮考慮。”
“那麼對付文相如和皇后娘娘的方法,需要我幫你嗎?”
文謙搖頭:“對付文相如,我已經想到了辦法。”
“真的嗎?什麼辦法?”晏明珠從他懷裡鬆開了幾分。
文謙在她耳邊耳語幾句。
晏明珠抿脣淺笑,文謙就是文謙,這狀元爺的稱號不是白考來的,腦袋着實靈活。
“你覺得如何?”
晏明珠對他豎起大拇指:“妙哉,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控制他。
而且他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裡,是死是活,只看他對自己親生兒子的忠誠程度了。”
晏明珠重新擁進他的懷裡,她喜歡在這樣寂靜的時刻抱着她。
很溫暖,很…幸福。
而且,這樣的平靜,讓她能夠像是個偷聽者一般聽到遠處廂房裡小雪與周寒的對話。
周寒進入小雪房間的時候,小雪正窩在牀上抱膝凝視着自己的牀幔。
因爲太過專注,她竟絲毫沒有感覺到周寒的到來。
直到周寒飄到牀邊,她看到了墨青色的裙裾在自己眼前飄搖了一下。
她才緩緩擡眸望向了周寒的臉。
有那麼一瞬,她的鼻頭是酸澀的。
她想哭來着。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望,好久之後,周寒才聲音發澀的輕喚了一聲:“小雪。”
小雪別過頭,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望向了牆上。
“趙公子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我…來看看你。”
小雪閉目極力忍住想哭的衝動。
她快速下牀走到了窗邊,拿起了桌子上的抹布開始收拾房間。
“不必了,我現在很忙,沒有時間招待趙公子。”
“小雪…”周寒瞬間飄到了小雪的身側。
他伸手按住了小雪的手臂,卻不敢去拉她的手。
小雪垂眸:“你沒有看到嗎,我現在真的很忙。”
她的聲音不大,只因爲她的心裡很糾結。
她既想好好的抱抱他,又想守護好自己的自尊。
她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想放他走。
她好難受。
“小雪,我避開你,不是因爲你不夠好。
是因爲我自己不夠優秀。
我生前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沒有資格站在這麼優秀的你身邊。”
聽到他這樣說,小雪側眸看向他。
多少天了,她終於能這樣近距離的看看他了。
這幾天,他憔悴了很多。
可能因爲他是個鬼的緣故。
即便憔悴,他看起來也還是那麼英俊,與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害了狀元爺的一生,我沒有臉再留在這裡。
所以我纔會逃避。
我不想讓你愛一個壞人。”
小雪呼口氣緊咬脣角。
“生前,我與我娘子成婚之前甚至都沒有見到過彼此。
僅憑我爹和我後孃的一句話,我們便成了夫妻。
成親之後的第三日,我便進宮去輪值了。
在我死之前,我們一共見過四次面。
說真的,我現在已經記不起我娘子年輕時的樣子了。
可是我既然想起了生前的事情。
知道了自己是有娘子,有子嗣的。
我就沒有資格再留在你身邊了。
如果我拋棄了她跟你在一起。
那我還能算是個人…鬼嗎。
我連鬼都不配做。
即便我不在,她也獨自一人爲我養大了孩子。
我沒有理由在想起她後對她不聞不問,你說對嗎,小雪。”
小雪垂眸,還是沒有說話。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還是你真的就這麼恨我嗎?
小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可是你要開心才行呀。
你要開心,我纔會覺得有希望。
雖然我活了這麼多年纔來說這些話有些可笑。
可是,是真的,是你讓我知道了什麼叫愛情。
即便我對不起全世界,我也希望你能夠快樂。
哪怕能像從前那樣沒心沒肺的笑也好啊。” Wшw ●TTκan ●C ○
小雪側過頭去,眼淚從眼眶裡滾落到了衣角上。
“小雪…”
小雪一側身抱住了他。
周寒身子僵了一下,這才慢慢的擡手摟住了她。
“小雪…你恨我對不對。”
“我特別想恨你,特別特別想。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
只要一想起你,我卻是想恨也恨不起來。”
周寒只能一遍遍的抱着她,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小雪搖頭抱進了他:“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我不喜歡聽到這三個字。
小姐說,只有無關緊要的人才需要道歉。
你對於我來說,從來就不是無關緊要的人。”
“那天,你去我家找我,我的話是不是讓你傷心了。”
周寒低頭看她:“那日,我只是想要讓你遠離我,想要讓你死心。
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你不知道,那天我是鼓起怎樣的勇氣去你家找你的。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忽然要離開。
聽說你沒事,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安然無恙。
我怕小姐只是安慰我。
當我看到你真的出現在那個宅院裡的時候。
我真的很安心。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對我說那麼多難聽的話。
回來的路上,我的確是傷心的。
可是日子一長,我又開始想念你。
開始記掛你。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絕情的人。
說這樣的話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不知道你的心裡有多痛苦。
可讓我難過的是,我竟然沒有走進你的心裡,不能與你一起分享秘密。”
“不,你猜錯了。
正是因爲你在我心裡,我纔不能告訴你,我怕你知道了真相會討厭我。
可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小雪。
我想通了,我得學會面對現實。
如果我真的去投胎,那我雖然把秘密帶走了。
可這些被掩埋的真相也將永遠無法昭然。
那樣的話…纔是真正的罪孽。”
小雪仰頭看向周寒,慢慢的鬆開他。
兩人對立而戰,小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周寒,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你想做的事情,只管跟在我家小姐身邊大膽的去做吧。
還有,你的娘子…她的確不容易。
如果我是她,不見得會比她做的更好。
你應該好好的把她送走。
那日你的話是對的,如果我老了,我也希望你會陪在我身邊。
所以,你好好的陪着她吧。
她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孤獨了一輩子,真的很可憐。
可我不一樣,我還年輕,我能等,我等你。”
周寒心疼的抱住了她,他真是何其有幸,竟然會愛上了這樣一個女人。
唯一可惜的是,他們生不逢時。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小雪,你的餘生,我定會珍惜,好好疼愛。”
小雪重新抱住他點頭。
兩人緊緊相擁,有種心神合一的感覺。
小雪覺得自己忽然重新找回了已經遠離她的幸福。
經歷了這次的事情,她長大了,也懂得了惜福。
深夜,文府。
文相如與幾位官員吃完飯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進屋之前,他隱約看到自己房門口站着兩道白影。
可是一甩頭,卻又發現什麼都沒有。
他晃着有些微醉的步子往屋裡走去。
開門的時候,只覺得耳邊一陣冷風。
他打了個冷顫推門進屋。
房間裡很是整潔,他晃到了牀邊直接躺下。
正這時,他院落裡的丫鬟聞聲趕來幫他更衣。
文相如擡手捏了一下丫鬟的臉:“去,把門關上。”
“老爺…”丫鬟臉通紅,嬌滴滴的扭身去將門帶上了。
接着,她走回到文相如身邊,文相如一把將其按倒在牀上。
正欲要親的時候,他的耳邊卻響起一聲嗤笑。
文相如眨了眨眼低頭看向一臉羞澀的丫鬟。
剛剛的笑聲明明是男人的聲音。
怎麼回事…
“老爺,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丫鬟搖頭:“沒有啊老爺。”
她伸手環住文相如的脖子嗲聲一笑:“老爺。”
文相如回神,傾身繼續做剛剛未做之事。
房間裡一時間被那種迷幻的氣息充斥着。
牀上的兩人翻雲覆雨好不痛快。
可就在文相如快要得到釋放的那一瞬。
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一道聲音:“爹,你這樣對的起我娘嗎?”
文相如猛然睜開眼,只那一瞬,他嚇的一軟,連連從丫鬟身上往牀角縮去。
丫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老爺…你怎麼了。”
文相如似是沒有聽到一半直勾勾的看着房間中央的地方。
他看到了文謙,是文謙…
文謙冷笑一聲:“爹,許久未見,您老人家生活的倒當真是快活呢。”
丫鬟害怕的連忙下地將衣服披在身上走上前來:“老爺,你怎麼了,你別嚇唬奴婢呀。”
文謙脣角邪魅上揚:“讓她出去吧,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
文相如看向那丫鬟厲色:“滾出去。”
“老爺…”
“滾。”文相如怒喝。
那丫鬟委屈的哭着跑出了房間。
文相如這時才恐懼的望向眼前腳未沾地的鬼:“謙…謙謙兒。”
“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呢。
我都死了十多年了,你竟能一眼認出我。”
文相如盡力的鼓起勇氣:“你是爹的兒子,爹怎麼可能會認你不出呢。”
文謙眉宇微聳,“是啊,我是爹的兒子。
那爹爲何要這樣怕我呢。”
他慢悠悠的在桌邊坐下。
古樓和明月軒中是有祭祀臺的。
所有的東西帶進來的時候都會先經過供桌擺放一會兒。
所以,他們這些鬼在古樓和明月軒很容易就能夠吃到東西,喝到茶水。
但是這裡不行,茶水明明就在眼前,他卻喝不到。
這是他的家…從前他喜歡的家…
文相如鼓起勇氣下牀快速將衣服換上。
“爹…爹怎麼會怕你。
爹只是覺得剛剛做了不好的事情被你看到,所以…”
“爹。”文謙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恩?謙兒,你有什麼話想說,只管說便是了。”
見文謙沒有傷害他,文相如也安心了幾分。
“我已經死了十幾年了。
不想再繼續迷戀人間了。
我想…投胎去。”
“是嗎?”文相如煙波間有幾分喜悅的情愫在流轉。
文謙看到了,從前,他經常會在文相如的臉上看到這種類似的笑容。
可他那時候並不知道,這笑容是有說法的。
他實在是太傻了,竟然就那麼相信這個假父親。
“可是,爹着實捨不得你,你是爹唯一的兒子。
你走了,文家的根就真的斷了。”
“爹現下寶刀不老,再生一個就是了。”
文謙揚脣。
文相如垂眸一笑:“瞧你說的,男人嗎,不都會有那麼一點喜好嗎。
不過謙兒,你是真的想好了嗎。”
“爹的想法呢?”
“爹雖然捨不得你。
可是,說實在的,你一個人作爲鬼孤苦伶仃的生活了十年,也着實可憐。
你總也要去面對自己的新人生。
文家對你不住,所以…爹…哎,爹同意你去投胎。
爹會好好的爲你祭祀,讓你下輩子能投戶好人家。”
文謙脣角邪魅微勾:“那我就先謝過爹了。
不過我走之前還有件事情很不放心。”
“你說,你只管說,爹幫你完成便是了。”
文相如眼帶急迫的看向文謙。
文謙閉目嘆口氣:“爹也知道,你幫我配了十幾房的陰婚。
我卻獨獨對最後一個明珠情有獨鍾。
眼下,明珠人在王府。
我有些介意。”
“這個…謙兒呀,女人嗎,還不有的是嗎。
你何苦非要執着於那一個呢。
你若需要女人,爹再幫你配就是了。
那晏家的老二現在畢竟是王爺身邊的人。
咱們…怎麼爭得過王爺呢,你說呢。”
文謙神色一冷:“這不是爭不爭得過的問題。
我的女人,憑什麼由得那個郎世儒去接手。
別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明珠。”
文相如嘆口氣:“兒呀,你既在意那女人,那你應該知道,她現在已經是三王爺的枕邊人了。
你說,你要那麼一個被人睡過的女人有什麼意思呢。
要我說…”
啪。
文謙的手重重的捶在桌子上。
他手下已經有幾百年歷史到底楠木桌碎裂出了一道紋路。
文相如嚇的瑟縮了一下:“謙兒…別衝動。”
“爹,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們睡過了。
沒有見過的事情不能亂說。
爹是朝廷命官,爲官數十載難道還不懂得這個道理嗎。”
文謙神色不悅的看着文相如。
文相如雖然心中不服氣,可卻只得連連點頭。
“我懂,我自然是懂的。
只是,爹不想與王爺爲難。
畢竟,三王爺現在大勢已勝券在握。
與三王爺爲難,只會讓我們文家陷入兩難的局勢。
你是文家的子嗣,總不會爲了一個女人,而讓文家走向低谷吧。
文家不能敗,我們身後還有皇后娘娘需要我們支撐呢。”
文謙冷笑一聲:“爹的意思謙兒明白了。”
文相如鬆口氣,果然,這個孩子就是好控制。
“這件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絕對不會將文家牽涉其中。”
文相如一驚:“你…你要做什麼?”
“仔細一想,既然那個郎世儒已經勝券在握。
那我就動用一下我在鬼界的關係,將他狠狠的從雲端給拽下來。
他肯定不知道,爲了一個晏明珠,我能做到何種程度。
即便殺了郎世儒,我也會在所不惜的。”
“謙兒。”文相如站起身,臉上帶着一抹隱忍的憤怒。
文謙淡然一笑:“爹何故如此激動。
那三王爺是皇后娘娘死對頭的兒子。
我這麼做,無非就是在幫皇后娘娘除去心頭之患而已。
而且,我也不見得非要殺死他。
我手中現在握着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這個秘密一旦揭開,他郎世儒連覬覦皇位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點,爹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文謙眼波一轉,陰狠的望向文相如。
---題外話---文相如是一定要死滴,不過狀元爺會讓他怎麼個死法兒呢?據說他們雙手不用沾血的呢~~
對了,明天加更哦~~不必誇咱了,咱就是這麼勤快滴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