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年的一番話,說得溫氏和周真兒均是臉色大變,周真兒更是淚眼婆娑,捂着被打腫的臉,用陌生而又傷痛的表情,看着從小疼愛自己的父親。
她心中既難過又憤怒,她覺得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的爹,因爲爹是從來不會這麼對她的。
“周大年,你……你敢!”溫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捂着胸口指着他怒道。
“我怎麼不敢?”周大年亦是怒道,“難道非要我們周家被真兒徹底連累,你纔開心嗎?到時候,你就是後悔也晚了。你瞧瞧你都把真兒慣成什麼樣了,她說得那些話,簡直就是大逆不道,若是傳到秦大元帥和秦太夫人的耳朵裡,我們周家也吃不了兜着走。虧你到這時候了還護着她,她是個糊塗不懂事的,你一把年紀了,難道還不懂事嗎?”
溫氏臉色難看之極,卻又不得不承認丈夫說得對,她也不是沒想到這種嚴重的後果,但是,她的護短和對女兒的疼愛,卻讓她故意忽略了這一點,並且說服自己,事情沒有她想得那麼那般嚴重,周家到底是對秦家有恩,秦家怎麼也不可能真得對周家下手,漸漸便說服了自己,放下心來,心裡反而開始埋怨秦家、數落秦家。
但丈夫的一通訓斥,卻打破了她心中的僥倖,和她自以爲是的依仗,除了憤怒、後悔之外,更多的卻是驚慌和後怕,發熱的腦袋,也開始漸漸清醒冷靜下來了。
想到這件事可能引發的後果,她的臉色也變得愈發難看了,看向周真兒的眼神,也不免多了幾分埋怨。
周真兒見連母親都不替自己說話了,頓時覺得十分不妙,她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心中驚慌至極,如果父母都不替她撐腰,那她可怎麼辦?
難道還要讓她自己承擔秦太夫人的怒火?不,她真得不敢!
別看周真兒背後叫囂得厲害,但真讓她失去父母的庇護,獨自面前秦太夫人時,她只會犯怵,只會恐慌,只會害怕。
最後,她甚至將求救的目光落在了王楚柳身上。
王楚柳卻低下了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這件事,她是沒有辦法插手的,她不是她應該插手的。
“現在真兒被攆回家來了,我們難道就只能忍氣吞聲,什麼都不做?這讓我們真兒以後怎麼做人。”溫氏擦了擦眼淚,依舊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什麼忍氣吞聲?我看你腦門被驢踢了。真兒既然有錯,自然要受罰。秦太夫人讓她在孃家好好反省,那就讓她老老實實在家反省。她有此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秦太夫人已經夠寬容了,你還想怎麼做?”周大年毫不客氣地說道,看向溫氏的眼神,也帶了幾分不滿。
“等她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再跟我去秦府,向秦太夫人下跪賠罪,任由秦太夫人打罵管教,誰都不許再插手。”周大年說到這裡,又看向滿臉驚慌,一身狼狽的周真兒,冷冷警告道:“從現在起,若是我再聽到你抱怨一句秦太夫人的不是,我就打你一巴掌,超過三次,你就別再認我這個爹!你也再不是我周家的女兒。”
“老爺——”溫氏不甘心地喊道,“這懲罰也未免太重了。誰人背後不說人,真兒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她沒有壞心的。”
周真兒也委屈地接口說道:“是啊,爹,女兒對秦太夫人一向恭敬,從來沒想過要忤逆太夫人,這一次也不是女兒的錯,是太夫人她……啊——”
周真兒話未說完,又捱了周大年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比剛纔那一巴掌更狠,周真兒直接被扇倒在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臉頰瞬間就高高地腫了起來,她甚至覺得自己連牙齒都鬆動了,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一般,嘴裡一股子鹹腥味。
跟剛纔那一巴掌比起來,這一次,周大年纔是動了真怒。
周大年練武幾十年,力氣極大,這一巴掌又沒怎麼留手,威力可想而知。
“真兒——”溫氏到底放不下女兒,立即撲過去,心疼地看着她。
“你果真是沒有悔改真心。”周大年看她的眼神,卻彷彿像看陌生人,用毫無感情的冰冷語氣說道,“這是第一次,還有兩次。須知,禍從口出,若是再被我聽到你抱怨秦太夫人,你就直接滾出周家吧!別怪我心狠,實在是周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女兒,經不起你如此的連累。若是你眼裡還有我跟你娘,還有你哥哥,就老老實實地待在秦府,孝敬你婆婆,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說到這裡,周大年又對溫氏道:“給她找兩個嚴厲的嬤嬤,命她們好生教導,沒事不要讓她出院子,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再見我。”
語畢,周大年直接甩袖離開。
他走了之後,周真兒纔敢哭出聲來,她真得是被爹給嚇到了。
如今,周真兒兩眼幾乎腫成核桃,兩邊的臉頰都印着一個巴掌印,一邊像是吹了氣的氣球一般高高鼓起,一邊只是有些紅腫,看起來十分滑稽。
“娘——”周真兒直接撲到了溫氏懷裡,“爹她不疼我了,她也不想要我了,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因爲臉腫了,她說話時便有些含含糊糊的。
但溫氏依舊聽懂了,她此時對周真兒的感情也很複雜,她是很疼女兒,但她更重視的是周家的富貴權勢,是兒子的前程,一聽到周真兒可能會連累周家和周明,她心裡也不免對周真兒也有些怨言。
便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爹這麼做,既是爲了你好,也是爲了我們周家好,你不要怪他,真兒,不是娘說你,你的確是有點太不知輕重了,秦太夫人是你婆婆,你怎能對她如此無禮呢!你瞧瞧這世上有哪個媳婦,敢這麼對婆婆?何況,你還只是個妾。若是你大嫂,敢用這種態度對我,我早就將她給休掉了。”
“娘,你……”周真兒心中冰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爲什麼連母親都開始說這種話。
溫氏卻嘆了口氣,說道:“之前是我糊塗了,只想着護短,想着替你出氣,卻沒想到這件事後果的嚴重性,若是我再繼續縱容你,不是疼你,而是害了你,同時也害了我們周家。真兒,你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裡好好反省,爭取回去後,給秦太夫人留個好印象,讓她對你改觀,你還有機會的,以後萬萬不可這樣了。”
說完,她不去看一臉傷心呆滯的女兒,又看向一旁低垂瞬目的王楚柳說道:“楚柳啊,我一直都沒把你當外人,而是將你當成乾女兒一般。你姐姐經常犯傻,你們感情好,真兒又最聽你的話了,我希望你以後能經常勸着她一些,不要讓她做傻事,我在這裡,先謝謝你了。”
“溫伯母,您這是說得哪裡話,幫助姐姐是應該的,我可當不得您一個謝字。”王楚柳連忙擺手說道,“姐姐對我那麼好,我當然會竭盡全力報答她,守護她,絕不讓她再做出不該做的事情來的。”
“有你在,我放心。”溫氏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楚柳可比她那個女兒聰明多了,所幸,她對真兒的確是真心,有她在身邊幫扶真兒,她也可以放心了。
對於自己之前那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她現在也覺得越來越合適了。
……
轉眼間,時間便進入了十一月份。
應天府的天氣已經很冷了。
何韻婷披着一件八成新的絨毛錦色披風,手中捧着一個小守護,站在廊下,看着蔚藍的天空,臉色卻十分陰沉,隱隱夾雜着幾分憂愁。
自從她上次想要逃走,又被抓回何家之後,就被何家看守起來了,完全沒有了自由。
甚至比她剛回來時的處境,還要艱難。
她不明白,爲什麼她一出城,就被抓到了,甚至就連保護她身邊的那些人,都被拿下了,完全不知所蹤,徹底跟她失去了聯繫。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在背後監視着她。
一想到這裡,她就有些不寒而慄。
她回到何家後,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也早就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也就是說,她回來後,就一直都被人控制着。虧她還一直沾沾自喜,認爲自己做得足夠隱蔽,根本沒有人注意她的行動。
而在應天府,她除了跟秦家,有那麼一點牽扯外,跟其他家族,並未有什麼恩怨。而秦家也有足夠的能力和動機這麼做,說不定,他們已經察覺到自己是祁五一方的人了。
這樣的話,也就解釋的清楚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自己被何家抓回來時,爹孃看自己時,那種陌生而又冷冰的眼神,她知道,他們是真心有些厭恨她的。說不定因爲她的緣故,何家還被秦家給敲打了一番。
在何家的前程面前,她這個早就被放棄的女兒,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又被關起來了。
可這次,她就不像以前過得那般滋潤了,如今,她身邊伺候之人,還是那些不負責任的丫鬟和婆子,只不過人數裁撤了一半。
當初,她以爲自己不會在應天府待很久,身邊又有護衛傍身,對這些下人根本不屑一顧,也懶得去拉攏,如今,卻嚐到了苦果,這些下人,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不但不伺候她,還對她冷言冷語,她平日裡,吃的是冷飯,穿的是舊衣,有時候連熱水都沒有。
不是沒想過向爹孃反應,可是,她根本見不到他們。
她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連門都出不去,她現在纔是真正地求救無門。
她堂堂穿越者,又是何家的大小姐,竟然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當然,她也不是認命之人,接二連三地又逃了幾次,結果,還沒出了何府,就被人發現給堵回來了,並派人嚴加看守,時時刻刻都有人盯着。
爹孃對她已經沒了耐心,對她不管不問的,只有妹妹何韻瑤,陸陸續續地給她送來了衣物、吃食和炭,讓她的日子纔好過了些,下人的行爲也收斂了些,她的日子纔好過了一點。
可她的心裡,卻更加焦急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鄂州,回到宋良秀身邊。
她對祁五已經不抱希望了。
她也想明白了,只有宋良秀對她纔是最好的,他會賞識她,會包容她,能力強,性格好,比那個愛裝神秘的祁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要她幫助宋良秀上位,照樣能達成自己的目標。
她被困在應天府,相信宋三公子也一定會很擔心她吧!
她當初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纔會爲了得到祁五的賞識,冒險回到應天府,此刻真是後悔莫及。
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認輸的,她一定會想辦法回去的。
可惜的是,一直被她惦記的宋良秀,卻根本沒空去想她,當鐵峰隨祁五一起回來,他甚至連問都沒問一句,還是鐵峰主動告知了他,何韻婷如今的境況。
知道何韻婷如今留在何家,過得很好,宋良秀便放下了心,不在繼續關注她了,反正身邊少她一個謀士也無妨,再說,何韻婷已經很久沒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提議了,她迴歸平凡的生活也不錯。
至於鐵峰留下來保護何韻婷下屬,宋良秀便將他們都留給何韻婷,也算是對她的補償了。
而祁五一回到鄂州,就迅速將軍中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徹底打壓了下去,宋良秀也明確表態,自己無心跟主公爭奪帥位,甘願受他驅使,這場不小的風波纔算平息。
這一次,祁五沒有絲毫手軟,宋良秀的勢力也徹底被壓制,軍中上下只出現了一個聲音,凝聚力前所未有的強大,宋良秀也沒有對此表示任何異議,就連他麾下的那些桀驁的猛將們,也都老實了下來。
祁五的勢力在衆多霸主中,絕對算的上是佼佼者,其他人都有所不及,麾下一衆將,都摩拳擦掌,打算繼續擴大版圖,儘快打進京城,逼皇帝退位。
可是,在那之前,必須要除掉好幾個阻礙。
現在,傅景山正在跟朝廷軍隊較力,一個找了秦佑安當盟友,一個找了潘和澤做幫手,如今打得如火如荼。
西邊的“蜀王”則偏居一隅,以守成爲上,自掃門前雪,似乎無意爭奪天下。
現在正是他們大展拳腳的好時機。
若是雙方兩敗俱傷,那他們豈不是漁翁得利了?
然而,無論是秦佑安,還是傅景山、潘和澤等人,都不可能不防備祁五,畢竟,有這麼一座巨獸在一旁虎視眈眈,誰也無法放心,因此,都留有一些餘地,不敢傾盡全力去打鬥,祁五想要撿便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秦佑安最是知道祁五的厲害,想的就是要速戰速決,同時還不忘命人嚴密監視祁五一方的動作。
十一月中旬,秦佑安和秦歸分別率領的秦家軍,徹底攻佔了湖州和杭州,湖、杭守軍投降,潘和澤死守吳州不出。
吳州極難攻克,秦佑安知道就算令人圍攻,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他,破費功夫,不過是跟他們磨罷了,等他們熬不住了,自會投降。
而且,比起已經成了困獸的潘和澤,秦佑安更擔心的是祁五對他的威脅。
因此,他將劉思、秦歸以及諸位將領都留下,繼續圍攻吳州,而自己則率一部分將士和兵力迴應天府,包括紅蓮軍。
這次他出兵攻伐潘和澤,只帶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其他的都留守在老巢。當然,各地駐軍並不算在其中。
秦姝收到秦佑安要凱旋而歸的消息,頓時欣喜不已,當然了,她也很掛念程秋玉和自己的紅蓮軍。
對於她們的表現,她十分在意。
所幸,收到的消息中,她們表現十分不錯。
秦姝知道自己的短板,雖然武力尚可,練兵尚可,但作爲一個統帥,能力就不那麼突出了。因此,私底下她也是常看兵書、兵法,充實自己,所幸,她也有些天分,又不恥下問,向自己的兒子求教,倒是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而程秋玉卻是從小接觸兵法,才能並不比她的兩位哥哥差,她除了一開始略有些不自信之外,統軍能力,絕對不差,相信她一定會有一個非常好的表現。
秦佑安回來的時候,陣仗並不大,除了一開始那封信,之後甚至沒有透出多少消息,真的是非常突然。
秦姝也沒想到他回來得竟然這麼快,在營地裡,秦姝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有點不敢置信。
隨後,她便立即騎着馬帶人向城外奔去。
城門外,陳修遠已經率人急匆匆地趕過來迎接了。
秦佑安帶回來的軍隊,加上紅蓮軍,滿打滿算也不到一萬人,絕大多數都留下來圍攻潘和澤的老巢了。
秦佑安並不擔心他們攻不下,潘和澤的一雙臂膀都已經被砍下,秦歸等人若是再拿不下他們,他倒是要懷疑他們的能力了。
秦姝下了馬,將士們都退避,她施施然走到了隊伍最前面,眯眼遙望遠方,陳修遠對她微微拱手行了一禮,口中說道:“太夫人。”
秦姝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陳都事還是喊我秦首領吧!”
陳修遠一愣,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說道:“秦首領。”
他之前也不把紅蓮軍當一回事,但是如今,隨着紅蓮軍的出征,以及前段時間的演習,讓他不得不開始正視起來了。
------題外話------
o(n_n)o謝謝小天使們,麼麼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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