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她知道,只要自己紅蓮軍表露出什麼嫌棄不屑之意,三公子一定會不高興的,這次,她好不容易纔能繼續跟在三公子身邊,可不能再因爲一點口舌之利,就錯失留在公子身邊的機會了。
但是,她對紅蓮軍做下的事情還是很好奇,她們到底做下了什麼事,讓公子都這麼在意,甚至讚歎有加?
宋良秀噙着幾分笑意說道:“紅蓮軍以四萬兵力對戰朝廷的八萬大軍,卻大獲全勝,你說厲不厲害?”
跟這比起來,就連大周皇帝駕崩一事,似乎都不那麼令人震驚了。
“什麼?”紅衣震驚不已,反射性地說道:“這不可能!”
以前的時候,紅衣專門替三公子管賬務,有時候還幫忙收發各種消息等,現在,她卻只專心伺候三公子,三公子已經不讓她去管其他事情了,甚至很多事情,還會故意瞞着她,所以,她的消息也並不靈通。
“我剛收到消息時也不太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宋良秀嘆道,“秦夫人真是每次都令人吃驚。”
紅衣的臉色變了變,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她從小就在公子身邊了,無論公子讓她做什麼,她都能做得妥妥當當的,她識字,會算賬,還會武藝,甚至懂兵法,就連女子該會的針織女紅,她都會一些,只是做得沒那麼精細罷了。上過戰場,也在京城那種繁華之地待過,見識頗不一般,怎麼說她也比這世上大多數的女子強多了。
然而,即便她再優秀,做得再好,她也沒有得過公子如此盛讚。最多隻是得一句公子不痛不痛的讚許罷了。
可那秦氏呢,卻三番兩次地被公子另眼相待,她實在是覺得委屈,覺得的很不服氣。
不過,她之前得到的教訓,讓她再也不敢將這種情緒表現出來了。
只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說道:“是嗎?果然很厲害,屬下自愧不如。”
宋良秀倒是沒發現她的言不由衷,反而點了點頭道:“秦夫人是巾幗不讓鬚眉。可惜,我們立場不同,否則的話,紅衣你倒是真可以加入秦夫人麾下。”
紅衣強笑着應和了一聲,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不過,做不成戰友,做個對手也不錯。”宋良秀的眼中突然升起一絲戰意,說道:“我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秦夫人交手了呢!”
紅衣此時方鬆了口氣,笑道:“總有機會的。三公子攻打應天,不相信她不趕回來。”
在她看來,在領兵這一方面,沒有人能比得上公子,秦氏跟公子交手,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她樂見其成。
宋良秀不知道紅衣心中的陰暗心思,含笑點了點頭。
應天府,大元帥府後院。
蕭如萱正配趙涵秋說話,趙涵秋坐在牀上,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趙涵秋懷裡的小傢伙上。此時,小傢伙已經醒了,他長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健壯好動,看着就十分討喜。此刻,正懵懂地睜着大眼睛,時不時地裹動一下嘴巴。
“毛毛可真可愛,只要看着他,我就怎麼愛也愛不夠似的。”蕭如萱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笑着說道。
毛毛是趙涵秋給兒子取的小名。
“你膝下不是有一個孩子嗎?這還不夠呀!”趙涵秋的眼睛依舊放在小傢伙身上,聽到這話,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說道。
蕭如萱聞言,輕輕笑道:“孩子每一個階段,都有他獨到的可愛之處,有多少孩子我也不嫌多。”
“既然嫌少,那你自己生一個唄。”趙涵秋擡頭斜睨着她癡癡笑道。
蕭如萱輕啐了一下,說道:“說什麼混賬話?大元帥又不在,我一個人怎麼生?”
剛說完,她就自覺失言一般,反射性地伸手捂了下嘴,臉上露出羞紅尷尬之色。幸虧房間裡,除了她們各自的貼身大丫鬟並沒有外人,連奶孃都不在,蕭如萱這才覺得好受一點,否則,她怕是有點掛不住臉了。
趙涵秋卻毫不體諒她的羞惱之處,指着她哈哈笑了起來。她好不容易纔看到蕭如萱驚慌出錯的時候,怎麼會輕易放過呢?看得蕭如萱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氣道:“趙姐姐,你若再笑,我可就走了。”
“哈哈……哎呦……好好好,對不住,我不笑就是了。我這不是感到稀奇嗎?你平時太一本正經,太沉穩了,太完美了,一點小錯都不犯。現在見你這樣,我倒是覺得你更真實了,感覺也更親近了呢!”趙涵秋笑着說道。
蕭如萱一聽這話,臉上的那最後一絲惱意也散去了,反而也跟着笑了笑,說道:“我這哪是完美,只是竭盡全力,不敢出錯罷了。爲人媳者不好當,何況,我們這些做妾室的?”
趙涵秋聞言,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一些,說道:“是呀,做女人太不容易了。不過,我們倒算是幸運的,太夫人並不難伺候,主母又去世了,你這個代理主母,又是個極爲公正的,只要我不犯原則性的錯誤,誰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何況現在秦太夫人又不在家,她跟蕭如萱的身份最高,這後宅就是她們的天下了,其實,真得挺暢快。
蕭如萱笑了笑,沒有說話。可惜,她一直做不到像趙涵秋那般灑脫,根本無法放鬆自己。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跟趙涵秋呆久了,的確是有點放鬆了,否則也不會說出那般話來。
“對了,妹妹昨天不是回了孃家一趟嗎?令堂身體如何了?”趙涵秋問道。
蕭如萱聞言,臉上浮現一絲笑意,說道:“多謝你費心,現在天氣漸暖,母親的身體倒是好轉了一些,多虧了太夫人送給的那些藥材,母親才能支撐這個冬天。”
“那實在是太好了。”趙涵秋真心說道。
蕭如萱含笑點了點頭,驀地,忽然說道:“說到太夫人,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
“怎麼,妹妹有太夫人的消息了?”趙涵秋一愣,隨即,略帶幾分不安和焦急地問道。
平時沒消息時還好,至少知道沒什麼噩耗,一旦傳來消息,則是好消息和壞消息各佔一半。
“妹妹放心,是捷報而非噩耗。”蕭如萱一見她如此,連忙安撫道,“紅蓮軍大捷,以四萬兵力硬抗大焱八萬強兵而不敗,甚至還大獲全勝,如今,太夫人和紅利藍軍的赫赫威名,已經傳遍天下了。”
趙涵秋聞言,立即舒了口氣,整個人都靠在了後面的靠枕上,說道:“還好還好,打了勝仗就好呀!”
說完,讓她低下頭,看着兒子說道:“毛毛,你祖母打了勝仗,你高不高興呀?”
可惜毛毛還小,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甚至看起來就要睡着了。
趙涵秋笑罵一句“小懶蟲”,看他眼睛閉上了,纔將他放在旁邊的褥子上,揉了揉痠痛的胳膊說道:“我一直在坐月子,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除了你來看我,其他人都當我死了似的。梁氏倒是來過兩次,不過,每次都是賣弄文采,說一些不找邊際的酸話,真當我讀書少聽不出來呀!哼,聽得我胃都疼了,還不如不來呢!”
蕭如萱神色淡淡地道:“她只是羨慕你罷了,她愛說就說,不用跟她計較,免得多生事端。”
趙涵秋輕嗤一聲說道:“我跟她計較什麼,也犯不着。說幾句酸話而已,我還受得住。只要她不惹到我頭上就行。”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太夫人不是去支援大周皇帝去了,大周現在如何了?危機可解決了?”
蕭如萱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聽說大周皇帝原本都快脫離危險,到達安全地界了,誰知道周天子卻突然中了敵軍暗算,被信任的人背叛,被刺殺身亡了,大周皇后也是個癡情人,很快追隨周天子而去。據說,紅蓮軍首領大怒,這纔有了跟大焱之間的這場大戰。”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說道:“如今,不但紅蓮軍威名遠播,還被所有人都稱讚有情有義呢!”
趙涵秋聞言,先是滿臉驚愕,隨後感嘆地說道:“沒想到,周天子這樣的大人物,說死就死了。還好,太夫人沒事。不愧是太夫人,真是厲害。倒是我,之前一直都太看好紅蓮軍……真是沒想到……”
蕭如萱亦是點了點頭道:“我之前何嘗不是這麼想?從今往後,恐怕沒什麼人敢小瞧紅蓮軍了。”
而被衆人議論的秦姝,此時,已經帶着周太子傅成文,進入了秦家自己的地盤。
但是,他們的目的地,並非,距離光縣最近的潁州。
潁州距離應天府太遠,至少有六百里地,而且,這裡雖然是秦佑安的地盤,但百姓們大都信奉白蓮會。若是讓周太子在這裡安家落戶,不但不好控制,甚至還容易令大周死灰復燃。
秦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傅成文留在這裡。
於是,在他們饒過潁州而行的時候,李相國有些不樂意了,怒氣衝衝地來找秦姝說理。
李相國如今比之前老了十幾歲,形容枯槁,行將就木,可他依舊捨不得死,他給自己的理由時,太子失怙,他要幫助太子殿下重振大周,絕對不能倒下,還命令李氏,好好照顧太子,勸慰太子,也好讓太子重建信心,只要到了潁州,就能大展拳腳了。
他們都每天期盼着早點到達潁州,哪知道,紅蓮軍竟然過潁州而不入,希望落空,他們能不生氣嗎?
李相國經過那一次之後,原本對秦姝心懷畏懼,此時,也不得不硬着頭皮找上來質問。
“秦首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當初可是說,容許太子進入大周的地盤,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住在潁州的嗎?”李相國說道。
秦姝笑道:“李相國誤會,你們是這麼說,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不是嗎?”
“可是……你明明答應皇后娘娘,不能傷害太子殿下的性命。”李相國憋紅了臉說道。
秦姝無辜地說道:“是呀,沒有傷害太子殿下的性命呀。潁州距離應天太遠了,也不方便我們保護你們,我這也是爲了你們好。既然周太子,受我們庇護,自然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李相國怒氣衝衝地道。
他並非才思敏捷,能說會道之人,甚至還有些迂腐和呆板,就算質問秦姝,也找不到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註定逃不了好。
“李相國,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秦姝淡淡說道,“我怎麼欺負你們了?讓誰評理,也不會是我們的錯。你要知道,至今大焱朝廷還沒放棄圍剿我們呢,潁州太危險了,實在不宜留在那裡。”
李相國滿心憋屈,卻無法反駁,終究還是氣呼呼地走了。
秦姝已經送信去了應天府,讓陳修遠立即派可信之人去塗州,建立臨時宮殿,裡裡外外都換上自己人。臨時宮殿,是一處大宅改建的,到了那裡就能入住,塗州距離應天府最多百里地,可以說,傅成文以後就活在了秦家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插翅也難飛。
這一路從光縣走來,也並非一帆風順,對於朝廷的反撲,秦姝還是提前做好了應對準備,不但當地駐軍戒嚴,甚至還翻過去,搶佔大周被大焱佔領的地盤,幾次交戰之後,又收復了不少地盤。
直到眼看着一切上了正規,朝廷軍對自己人也造不成太大的困擾,秦姝這才率軍離開。
到了自己的地盤,傳信就容易多了,無論是快馬加鞭還是信鴿傳書,都沒問題,而且,暢通無阻。應天那邊很快就來了信。陳修遠同意了秦姝的要求,並且已經派人先一步去了塗州。二來,他還告訴了秦姝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宋良秀宋親自率領十五萬大軍,順流東下,進攻應天,他暗示秦姝最好早點班師回營,以防萬一。
秦姝看了陳修遠的信後,神色果然凝重起來,立即召開一衆將領開了個會議。
衆人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震驚,恨不得立刻飛回應天。
對於這些將士來說,應天就是他們的根基所在,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的家,就是拼死也要守護之地。
看看失去了都城的大周,是什麼下場,就知道了。
原本,大家行軍時,還有些優哉遊哉,一邊行軍,還一邊操練那幾萬戰俘,而現在,卻沒這個悠閒的時間了,全速加速,不過七、八天的功夫,就達到了塗州。
大周太子傅成文住進了還沒有完全修繕好的臨時宮殿,裡裡外外都是秦家麾下將士,就連此後的宮女內侍也是如此,原本保護傅成文的那幾千士兵,也早就在跟大焱打仗時,死傷大半,到了塗州後,傅成文更是一點兵力都沒有了,只有幾個無用的大臣還有家眷而已。
原本,傅成文以及李相國等人,還等着費良策來救援,可是橫等豎等都沒等到費良策的消息,他們也就不抱希望了。
秦姝並沒有怠慢傅成文,對他供養極厚,防護極嚴,傅成文想要吃喝玩樂做什麼都可以,就是沒有自由,平常連皇宮的門都出不了。但是,跟逃命的這段時間比起來,無疑是天地之別。
傅成文雖然一開始對自己不得自由有些不滿,可很快就樂不思蜀了。
當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麻痹秦家,雖然,這不太可能,但秦姝迴應天之前,還是千叮嚀萬囑咐,決不可掉以輕心。
秦姝只在塗州待了一天,就率軍迴應天了。
然而,在離開前的那天晚上,李氏卻悄悄找上門來。
秦姝對於李氏找上門來,還是有些驚訝的,畢竟,她們並沒有什麼交集,她對李氏的印象,除了一開始的膽小懦弱之外,只有後來,她奮起反擊,打了薛氏那次,但她還是讓李氏進來了。
不得不說,李氏讓她感到驚訝了。
站在她面前的李氏,眼神清明,神色堅定,脊背挺直,她擡着頭,看着秦姝的眼神,不躲也不避,一點也不像往常那種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樣子。
這讓秦姝不由對她多了幾分好奇。
“我是特意來感謝秦首領的。”李氏開口第一句話,就如此說道。
秦姝觀察她神色,見她並非諷刺自己,不由更感興趣了,說道:“太子妃太客氣了,保護周太子一家,是我應該做的,不必特意前來感謝。”
“不,不是因爲這件事。”李氏卻搖了搖頭說道。
“嗯?”秦姝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笑了笑,又問道:“太子妃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記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幫過你。”
李氏聞言,自嘲一笑,說道:“我這個太子妃,算什麼太子妃,不過是笑話罷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當這個太子妃的。秦首領,可以喊我李氏,喊太子妃,我總覺得不自在。”
秦姝不置可否。
李氏垂下眸子,沉吟了一下,說道:“與其說是秦首領幫了我,倒不如說是紅蓮軍幫了我,是她們給了我勇氣,讓我看到另一種活法,讓我知道,女人未必就一定要三從四德,逆來順受,我很羨慕她們,我也想像她們那般,活的如此充實、恣意、囂張,她們比男人還強,完全不必看男人臉色行事,就是死了……也死得有意義。”
說到這裡,她擡起眼睛,又看向秦姝說道:“秦首領建立了紅蓮軍,所以我感謝你。”
秦姝聞言默然,心裡卻十分受到觸動。
李氏可以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被紅蓮軍影響到的人,甚至就連紅蓮軍那些士兵們,在最初,也不過是逼不得已才這麼做罷了,可是,李氏卻是受其影響,有了覺悟,自我覺醒,主動做出改變的人。
也就是說,她建立的紅蓮軍,也是有一定的意義的,是嗎?
想到這裡,秦姝看向李氏的目光,就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她對她產生了一種極強的親切感,就像是在看自己人一般。
只聽李氏繼續道:“若是可以的話,我很想成爲紅蓮軍的一員,過一種,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生活,給自己當家做主,但是,我身份敏感,秦首領未必信得過我,我自己也……”
說到這裡,她苦笑一聲。
她如今可以說是對方的俘虜,這時候加入紅蓮軍,怎麼想都覺得是別有用心,或者是逃避懲罰吧!
她當初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臨時改變了主意。她本來就沒想過,秦首領會答應,一切不過是她的奢望罷了。
只是,不親眼來見見秦首領,她實在不甘心,她怕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了,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所以她來了。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試一試呢?不試試的話,你怎麼知道不行嗎?”秦姝含笑說道。
李氏聞言,眼睛裡現出幾分希望,聲音有些乾澀地說道:“秦首領,願意相信我?”
秦姝說道:“我只是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通過考驗,無論你以前的身份如何,紅蓮軍的大門都願意向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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